第三十章、溫柔

鐵玫瑰覺得自己有些變態,或者說變態似乎太過了,應該說是與衆人不同的地方吧,就是她很怕別人對她太好。好像是不怎麼容易理解,可鐵玫瑰就是這麼覺得,她不怕別人不理她,詆譭她,或者暗害她,她只是怕別人對她太好。那種感覺就像明明是個街頭乞丐,卻被別人請上了公主的牀,太過奇詭。所以鐵玫瑰現在很想理智的在她和李承乾之間劃出一道線,這邊是你那邊是我,這樣壁壘分明,但是不論用多大力氣,下多大決心,總會被對方輕輕的模糊掉,等到醒悟過來,自己已經讓對方站在了線內。

“長着這樣一張臉,還真是糟糕呢。”鐵玫瑰對着鏡子中的臉道。雖然沒有見過蘇紫兮,不過鐵玫瑰卻真實的嫉妒起她來,能夠被人這麼愛着,那個人真的很幸福啊,那個人怎麼會捨得離開呢,果着是一個不可理喻的人呢。言畢,連着打了幾個噴嚏,揉了揉揉鼻子,鐵玫瑰關掉屋內的燈,爬上了牀,昏昏沉沉的睡去。

夢的背景像是一張被揉搓了的濾紙,泛着毛邊紋理不怎麼清晰。夢中的自己似乎是一個家庭主婦,拎着菜籃子在人山人海的市場轉來轉去。

“做一個合格的家庭主婦也真不容易呢,就像是選菜,爲了家庭成員的健康當然是越新鮮越好,可是考慮到家庭的狀況,當然是越便宜越好。哪裡有即便宜又新鮮的蔬菜賣呢?”嘟嘟囔囔的自己掃視着小攤販的蔬菜在人羣中穿過。

“這麼小的願望,我肯定會幫你實現的,話說你不能有點野心嗎,比如想要一個五角大樓啥的,咋只許願要買即便宜又新鮮的蔬菜呢。”映入鐵玫瑰眼簾的首選是一雙黑色的靴子,視線上移出現的是土黃色休閒褲,視線再上移看見的變身黑色的運動衣,略微仰視就看見那張面孔。

“你快點出去,不要出現在我夢裡了,出去,出去,出去。”鐵玫瑰用手裡的籃子向對方揮着。

“爲啥,這不挺好,咱們不光白天能見面,晚上也能見面真是二十四小時在一起了,多好。”李承乾滿臉壞笑道。

“纔不要,之所以白天和你在一起,是因爲不自主的把自己當成了蘇紫兮,但是晚上就不可以了,如果讓你入我的夢的話豈不表示我真的喜歡上了你,我纔不要,我不要喜歡上你,絕對不要。”鐵玫瑰有些哭腔,上天不必這麼懲罰她吧。她鐵玫瑰可是沒做過一件壞事啊,上公交車會主動爲老年人,病者,準媽媽們讓座,也沒有隨地吐痰的壞習慣,更不會興起什麼整人的念頭,所以幹嘛讓她這麼不順,她怕什麼你就來什麼。

“你這麼討厭我,是因爲我對你不好嗎?”突然天空上飄來一朵烏雲將李承乾的臉抹在陰影裡。

“恰恰相反,是因爲,你對我太好了。”鐵玫瑰放棄掙扎,笑的滿臉苦澀。

“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是,你是受虐狂,我應該暴力對待你?”

鐵玫瑰低下頭,撩了撩耳旁

的頭髮道:“不是哦,是因爲,你對我這麼好,不是因爲我的性格,而是因爲我有一張類似蘇紫兮的臉。或者這麼說吧,你對我好,那麼你能同我結婚嗎?如果真的蘇紫兮出現的話,你還會看我一眼,還會對我好嗎?如果你對我的好沒有把我們兩個人的未來考慮在裡面,那麼我寧願你不要對我那麼好,因爲,我很怕呢,就像是一個貧窮的人爲別人保管着一件他本人也很喜歡的禮物,真的很痛苦呢,這種感覺。所以,真的不要對我太好,我真的怕自己會喜歡上你。”鐵玫瑰仰起頭卻仍然沒有止住眼淚,而她臉上卻浮現着笑容。這便是人類最大的傑作吧,哭泣中的微笑。

“你在胡說什麼,你是蘇紫兮,你就是蘇紫兮,你肯定是蘇紫兮呀。來蘇紫兮,你看我買好了菜了,是不是很新鮮,而且不需要你掏錢喲,我自己掏錢就可以了,滿足你的願望了沒”李承乾笑着像極了一個等待誇獎的小孩兒。

“你一再說我是蘇紫兮,這麼肯定,是爲了欺騙你自己,還是爲了欺騙我呢?其實有很多鑑定我是不是蘇紫兮的方法不是嗎?比如說你保留的她的那些漫畫,比如說她曾經睡過的那張大牀,比如說我不愛吃芥末青豆,可是你什麼都沒做,李承乾你是在害怕吧,切切實實的在害怕吧。因爲太害怕會失去,所以就寧肯抱一個真假未明白的東西在自己懷裡,真可憐呢,膽小鬼,真的是很可憐。”鐵玫瑰放任自己的淚水橫流,如果在現實中一直因爲各種原因不能好好的哭一場的話,就讓她在夢裡哭個夠本吧,只有這樣他纔能有勇氣面對着只能一直這麼繼續下去的生活。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我們漸漸失去了對生命選擇的權利,只能依着以往的日子所堆積出的生活形態而生活下去,這樣的自己也是真的很可憐呢。

早晨醒來的時候,鐵玫瑰抹了抹眼角,原來真的哭了呢。迅速起身望向鏡中,還好,沒有哭腫的核桃眼。放心的又躺在牀上,卻發現枕巾徹徹底底的溼透了,鐵玫瑰自嘲道:“看着像是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多大點事,至於嗎?”

拉開窗簾,讓自己被太陽包圍,鐵玫瑰笑笑,小聲的喊道:“變身。”然後拍拍臉頰,活動活動嘴角白天的蘇紫兮模式又重新開啓,不知道今天會有什麼好玩的呢。

早餐過後,李承乾推着一個後車座上有着泡沫箱子的自行車出來,對着蘇紫兮招了招手。蘇紫兮狐疑的望着李承乾,不情願的走近道:“幹嘛?”

“賣冰棍嘍。”李承乾答得豪爽。

“賣冰棍,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小辰辰那個傢伙說是體驗生活,所以我給他從冰糕批發場批發了五十根冰糕,結果,那個傢伙卻說進入肚子痛,不想去了,那怎麼行,這些冰糕不就浪費了嘛,所以只好我們兩個人代勞了。”李承乾又拿了一條舊棉被蓋在泡沫箱子上道。

“那個,咱們自己吃了就好了,幹嘛非要賣出去呢?

”蘇紫兮是真的不想去,所以就一直找藉口。

“我家有遺傳,吃冰糕或者韭菜之類的絕對會拉肚子,我記得你也是這樣的,所以你也不會吃,除了賣掉它,沒別的辦法。”李承乾推開大門走了出去,蘇紫兮雖然滿臉不情願卻也跟着走了出去。

兩個人走在田間小路,誰都沒有說話,而後李承乾終於憋不住的道:“你得喊呀,不喊誰知道咱是幹啥的,這太陽這麼大了,不快點,賣出去,冰糕會化掉的。”

“我纔不要呢,要喊你自己喊,我不喊。”蘇紫兮加快自己的腳步,卻被李承乾扯住衣服後襟。

李承乾嘆口氣道:“你看這樣好不?咱兩個包子剪子錘,誰輸了誰喊。”

蘇紫兮想想,這樣也算公平,於是兩個人包子剪子錘起來,不過也許是兩個人太合拍太過心意相通了,半天都沒覺出勝負,感覺挫敗的李承乾道:“這樣吧,我喊一句,你喊一句,行不?”

“你喊三句,我喊一句,行就行不行拉倒。”蘇紫兮道。

“賣冰棍,賣冰棍,賣冰棍。”李承乾小聲的喊道。

“比氣聲呀,我也會,賣冰糕。”蘇紫兮只張着嘴型卻沒有任何聲音發出。

李承乾兩腳一跺,決定豁出去了,扯開嗓子喊:“賣冰棍,賣冰棍,賣冰棍,甜甜涼涼機器解渴的冰糕。”

蘇紫兮自然也不甘示弱笑喊道:“賣冰棍,一根下肚你不熱,二根下肚你解渴,三根下肚你心爽,四根下肚農活兒不忙。”

日頭很大,人們在田地裡也勞作了一段時間,所以都有些口渴和燥熱,聞聲趕來。賣冰棍至於還不忘打趣這兩個人,你一句,你家這位不錯哈,能幹活;他一句李承乾你這傢伙有豔福,媳婦兒真漂亮,當然還夾雜着真熱呀,這天氣,不曬出個豐收來,對得起這太陽嗎。

託太陽的福,冰糕一會兒就賣完了,人民吃完冰糕,稍微歇了一會兒也就回田裡繼續工作了。李承乾和蘇紫兮收拾好泡沫盒也準備往家趕,李承乾笑道:“我小時候經常想如果找不着工作,咋辦呀?即使賣冰棍,冬天也沒人買,我是不是會餓死啊。”

“你還真是。放心啦,現在這個社會只有有手有腳,肯踏實幹活,絕對會有飯吃的。你呀,咋這麼沒安全感呢。”蘇紫兮隨手拔起路邊的一朵野花道。

“確實沒有安全感呢,所以纔會怕失去。”李承乾不緊不慢的道。

蘇紫兮沒有答話,只是步伐放慢了一些。擡頭望望天空,藍色的背景上有着白色自由飄逸的雲彩,還有幾個歡快的小鳥飛速的掠過,真是一個自由的世界。安全感,是個什麼東西,是爲了凸顯這個東西是自己想要的才存在的嗎?蘇紫兮長長的舒了口氣,這個世界,誰比誰的安全感有多一些呢。

“快點,莫非你想成爲烤魷魚?”李承乾喊道。

蘇紫兮搖了搖頭,跟了上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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