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篇(上) Chapter.6 對戲
畢竟將要接近十月,燥熱的風竟然也帶來一絲微涼。禮堂內,話劇社的社員們忙來忙去,爲即將開始的彩排準備着。一個頭發染成棕色的帥哥手持話筒指揮着這一幫人,看到李小念身後跟着的三位男生後,便放下話筒朝他們走來。
“原來話劇社是有男生的嘛,被李小念你那麼一說,我還以爲全是女生呢。”蘇然拍了拍李小念的肩膀。
“你個萬年受別拍我!”小念肩膀一閃,對蘇然做了個鬼臉,隨即用崇拜的眼光望回棕發男生,“我們尊貴的社長大人怎麼會去演角色呢?他往那裡一站都有無數女生爲之傾倒呢!”其實在小念的心裡,她早已把社長歪歪了不下一千遍。她用胳膊碰了碰蘇然,完全沒有看到蘇然痛苦的表情。
蘇然捂着被磕青的腰,面部十分糾結。旁邊的夏浩看情況不對,便攙住了他。這一攙不要緊,重點是小念轉過來了!她看了看捂着腰的蘇然,又看了看旁邊的夏浩,一副“瞭然”的神情,若有所思的向夏浩點了點頭。夏浩瞪了小念一眼,堅決的搖頭。當再次定睛看向小念的時候,只見周圍的女生都看向這裡,情態各異,有那麼一瞬間蘇然想要找條地縫鑽進去。
“咳,”棕發男咳了一聲,“你們就是李小念請來的三位外援吧?你們好,我是話劇社社長,我叫宿雨。”
“就是‘葉上初陽幹宿雨’的宿雨!”說罷,小念又捱了一記社長的眼刀。切,本來就是嘛……爲什麼總覺得這句詩與鋤禾日當午的感覺差不多……咳。
“哦,懂了。”葉辰推推鏡框,“喏,他們是來演戲的,我是來唱歌的。我叫葉辰。”
“嗯……”社長露出了一個善意的笑容,“歡迎。”
“社——長——”聲音由遠及近,跑來一個胖胖的女孩兒,她直衝到社長面前,“社長,我有罪啊啊啊啊!!”
“別急,慢點說,怎麼了?”社長抽回被抓住猛搖的胳膊。
“我……我……我沒有借來服裝,太困難了!”女孩兒氣喘吁吁。
“那……公演之前能借來嗎?”社長摸了摸下巴。
“可以!”胖女孩兒直起腰,“那我再去努力,謝謝社長!”說罷,風一樣的跑掉了。三男對她的速度嘖嘖稱讚。
“你們去彩排吧,衣服以後發給你們。”社長對蘇然、夏浩兩人說,然後指了指李小念,“你,帶他們去,葉辰,跟我來,我們去記記歌詞。”
於是,浩然兩人便跟着李小念上舞臺找感覺,葉辰則同社長一起去了後臺。
“夏浩,你演的是公子彧,蘇然,你演的是陶翊。那個,女主一會兒就來,我出去接接她,你們自己先看着辦哈~拜拜!”小念看了看震動的手機,急忙走了出去。
夏浩看到周圍的人都專心記着臺詞,便拉着蘇然很快投入到角色裡。
“十年春,相國擁兵造反,進而入宮,見人盡滅之。皇恐極,遂令將軍之子陶翊攜公子彧逃之,反兵終不得誅。公子彧免於難,然族滅焉。將軍盡忠職守,寧死不屈,遂萬箭穿心而死。相國自立爲王,不顧民間疾苦。”
唸完背景,彷彿世界都安靜了,沒有人在旁邊走來走去。夏浩感覺自己穿越了幾個時空,來到了這兵荒馬亂的時代,彷彿看到了落魄的公子彧被陶翊帶着逃亡的場景。不過,從第二幕開始,便是十年後公子彧要去復仇的場景了。
“那時的公子彧與陶翊都是十幾歲的少年吧?可憐那麼小的年紀就要承受國破家亡之痛。”蘇然爲飾演的角色嘆了口氣,隨即看到劇本上被括號括起的動作:逃亡的公子彧與陶翊逃亡了好久,在夜幕降臨之後,兩人肩並肩在樹旁坐下,共同望着空中的冷月。一陣冷風襲來,兩人不禁瑟瑟發抖,不由得坐得更近了些。當公子彧蜷着身子睡着之後,陶翊脫下自己並不算厚實的外套搭在公子彧身上,並從背後抱住了彧,爲他抵擋住從背後吹來的寒風。
“等於說,我還要從背後摟着你?”看完,蘇然挑了挑眉毛。
“嗯,既然我們答應了,就一定要演好,不是嗎?”夏浩繼續熟悉着劇情。
“說得容易,這可只是兩個孩子間的擁抱啊……啊喂,放手!”
夏浩從背後環住蘇然的腰,低聲在他耳邊說,“就是這麼簡單啊……”
蘇然掰開夏浩的手,與他拉開一些距離,向四周望了望,幸好沒有人看見!“你,看劇本!”蘇然低下頭嘩啦啦的翻着劇本,無意間瞥到了“陶翊死”的字樣,心中莫名的難受了一下。
看到蘇然的表情,夏浩湊過頭來也看到了這一行字。他把自己的劇本也翻到了這一頁,看了看前面的故事,“陶翊是爲了保護公子彧而死的,的確很偉大。但是,他明知道那杯酒有毒卻搶着喝了下去,這是一種怎樣的感情啊!”
“忠實的愛情。”李小念不知何時繞到了兩人身後,壞壞的插了一句。
“咳,小念回來了啊。”蘇然看見小念身後跟了一位長髮中分的女生,估計她就是女主吧。
“嗯,來,夏浩,蘇然,這位是女主林希瑩,她在裡面飾演相國的女兒婷兒,你們認識一下吧。”不過話說回來咱們都是一個系的,沒有見過面麼?小念疑惑。
“你好,林希瑩。”夏浩微笑,蘇然亦揚起嘴角。
“你們好,”林希瑩甜甜一笑,“李小念讓我看過劇本了,那麼你們之中誰是陶翊?”
“喂,希瑩,陶翊是男二號啊,哪有人上來先問男二號的?”李小念笑笑。
“雖然陶翊是男二號,但我想看看婷兒害死的是誰。”林希瑩又是甜甜一笑。
“我演陶翊。”蘇然回了一句,“不過,爲什麼不是大團圓結局呢?”
“因爲悲劇往往令觀衆刻骨銘心。”夏浩悠然說道。
“看人家理解的多透徹的,一句話就抓到了精髓。”小念拉起林希瑩,“好啦,你們三個人去把劇情過一遍吧。”
於是,幾個人便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公子彧與陶翊逃出帝都之後便相依爲命,患難與共。公子彧刻苦習武並暗下決心要奪回自家江山,決不能讓它就這麼沉淪下去。陶翊則守在公子彧左右,成爲了他的得力助手。兩人共同劫富濟貧,共同策馬奔騰的時候是他們最快樂的時候。
時間一天天流過,公子彧復國的雄心也愈加高昂。終於有一天,他同陶翊一同回到了當初被迫離開的地方,做了一位將軍手下的門客。公子彧因才華橫溢氣度不凡而被“皇上”的女兒婷兒賞識,公主對他一見鍾情。
只是,“皇上”卻發現彧是當年血洗帝都的漏網之魚,便要女兒去接近他,殺死他。婷兒的一句話,道出了多少無奈。
林希瑩安靜的讀着臺詞,默默爲古代女性感到悲哀。“父皇,你們津津樂道的是其中的計謀,其中的傾軋,那些臥薪嚐膽和成王敗寇。我愛上了他,你卻讓我殺死他,家國到底是你們的事兒,我又能得到什麼?”
在劇本的最後一章裡,婷兒終究執拗不過父親,她只好作罷。端着裝有毒藥的茶水向公子彧走去。事發的前一晚,好心的將軍將偷聽到的計謀告訴了陶翊,並煩透了當今“皇上”的壓榨。若要造反,將軍定會贊同。尤其在聽到公子彧是當初的皇室遺胄後,將軍更是鐵心跟定公子彧。
陶翊請求將軍,不論發生了什麼,一定要協助公子彧完成偉業,將軍毅然答應。
於是在後花園下棋的他們看到婷兒公主領着丫鬟送來茶後,陶翊走到公子彧面前,與他的目光交接了好久。然後暗下決心般的拿起面前的茶杯一飲而盡。婷兒驚了,將軍驚了,他們都沒有想到陶翊會親自喝下這杯毒酒。
如劇本所示,陶翊,死。
婷兒泣不成聲,她抽泣的看着公子彧抱着陶翊遠去,彧終究不會放過自己。思及此,婷兒摔碎茶杯,撿起一片碎片向自己的頸部劃去……
皇聽此,乃大怒,不但沒能殺敵還賠上自己女兒的姓名,便派軍刺殺公子彧,但此時,已兵臨城下……失人心者,必失天下。
“蘇然,就是陶翊喝掉毒茶前的那點兒,”李小念在一邊看着他們過劇情,“與公子彧的對視應該更深情一些,就那種……用眼神傳達感情,可以嗎?”
“呃,你怎麼不來試試?”蘇然拿起瓶子喝了一口水。
“我們後天就要公演了你敢不敢認真一點兒?”小念吼道。
“嗯,蘇然,看着我。”夏浩扳過蘇然的身子直視着對方的眼睛,“小念,你看這樣行麼?”
直視着夏浩眼中的自己,蘇然並不知道自己的目光什麼時候變得柔和了起來,兩人就這麼對望着。
“對,就是這種feel!”小念激動地差點咬手帕,這攻受對望太有愛了有木有!不行不行要流鼻血了……“希瑩咱們走吧!”機會是人創造的嘛……
只一秒鐘,臺上就只剩下夏浩蘇然繼續深情的對望着。
世界,又安靜了。
【小普及:
蘇幕遮
【宋】周邦彥
燎沉香,消溽暑。
鳥雀呼晴,侵曉窺檐語。
葉上初陽幹宿雨,水面清圓,一一風荷舉。
故鄉遙,何日去?
家住吳門,久作長安旅。
五月漁郎相憶否?小楫輕舟,夢入芙蓉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