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楚家二公子十分不爽。
昨天晚上自家老爺子沒了之前，還特地留下叮囑不能分家。
老爺子一句話，把他所有的想法都給弄沒了。
這不。
哪怕是停棺七日，哪怕家裡正在辦白事兒，他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出來鬆口氣。
“呼……”
“真是沒意思！”
“走走走，去前面的酒樓看看有沒有什麼新的戲摺子。”
楚二少爺有些不爽的拿着扇子，揪了揪自己的脖頸, 整個人眼見的煩躁。
尤其是昨天晚上老爺子那一出。
更是讓他做了一夜的噩夢。
整得他挺沒安全感。
這雖說只是個鎮子，但是卻也算是個交通要道，比尋常的鎮子更加繁榮了些。
走在路上也挺熱鬧的。
就在他旁邊的酒樓喝酒看曲兒的時候，就聽到前面似乎有一陣喧鬧。
“快往前面去看看，有熱鬧看了。”
“真的嗎走走走。”
“……”
一羣人呼朋喚友，看看這時候能有一個看熱鬧的, 那可是太和他們的心思了。
看到這一幕。
楚二少爺可以來了興趣，他招呼了一下身後跟着的那一個灰袍小廝：
“跟上本大爺。”
“真熱鬧，咱也去瞅瞅。”
一邊說着, 楚二爺直接就跟上了。
還真的想要看看到底是什麼能夠這麼熱鬧，引的這麼多人的注目。
隨着他向前走了幾步。
他就看到前面那一個小河旁的十字路口，圍了一圈兒又一圈兒的人。
只不過。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這些人似乎也沒有聚攏起來的意思。
根本就不像是看熱鬧的。
真的看過去就好像是有什麼人在開大會一樣，整的還挺像模像樣的。
於是乎，楚二爺向前走了兩步，走到人羣中：
“讓一讓，都給本大爺讓一讓。”
“讓我看看發生了什麼。”
他把外圍看熱的那羣人驅逐出去，然後慢慢的接近內圈。
這時候他才發現。
原來此刻正有一個穿着道袍氣質獨特的道人，半倚着那顆大柳樹看着衆人。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理。
但是楚二爺子看到這道士的一瞬間，就覺得這個道人似乎是十分的不凡。
那感覺不可言說。
似乎就像是傳說之中玄之又玄的靈感一樣。
然而，咱二爺就吃這一套！
於是乎, 他向着旁邊的一個人開口問道：
“這道人究竟什麼來路？”
“不是聽說有熱鬧看嗎, 怎麼這裡一個個的都這麼安靜。”
“這個還有什麼意思啊？”
被他拍了拍的那一個路人似乎是有些不爽, 但是當看到是他楚二爺的時候。
則是整個人變得唯唯諾諾起來, 這二爺是個混不吝，可不是他這升斗小明那惹得起的：
“回二爺的話。”
“這道人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坐在這兒的, 但是人家卻有個規矩。”
“那就是非有緣人不看。”
“而且手段十分玄奇，似乎有着未卜先知之能一般，根本不需要認識你。”
“只要看一看你的面相，就能知道你姓甚名誰，家住何方，有着何等的機遇。”
說到這裡的時候，這路人眼神之中也是忍不住的羨慕：
“如果我也是有緣就好了。”
“上一個是城東的賣魚郎，得了這道人的指點，蚌一個老蚌之中開出了一粒黑珍珠。”
“從今以後可是發達嘍～”
聽着這路人滿滿的羨慕，楚二爺此刻也是來了興致。
然而。
就在他想要上前一步的時候，從遠處來了一個白鬍子老頭。
只看他一步三搖。
手中甚至還拿着一個柺棍兒，左面則是放着一個小布幡子。
上書：鐵口直斷！
嘿，看到這一幕，衆人那一個個的可算是來了興趣了。
甚至於，路人之中還有人認出了這個老瞎子的身份：
“那不是城南的劉半仙兒嗎？”
“真的是他，傳說之中他不是窺探天機瞎了雙眼嗎？怎麼現在走的這麼穩當？”
“都叫半仙兒的，這走路肯定不是事兒啊。”
“就是不知道他們誰更厲害些。”
“……”
周圍的人也是紛紛議論。
楚二爺也是露出了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畢竟這劉半仙名聲他也聽過。
這下兩個同行，可算是針尖對麥芒了, 而且看劉半仙的樣子，似乎是要來砸場子了。
果然。
劉半仙一到這裡, 就十分有派頭的坐在了旁邊。
手中那大大的布帆一放。
似乎是要給這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過江龍一個狠的。
就在衆人一個個期待的目光中, 衛易緩緩的睜開了半閉着的雙眼，雙手一稱伸了個懶腰。
整個人似乎露出了一種別樣的瀟灑，好像有一種與清風明月常伴的自由。
然後他淡淡的看向旁邊的劉半仙，隨即開口說道：
“見過這位道友。”
“貧道初來乍到，也想在本地討口飯吃。”
聽到了衛易這一番話。
那長髮飄飄，全身都有一股仙氣兒的劉半仙兒卻是哼了一聲：
“哪裡來的毛頭小子，竟敢來我劉半仙的地頭上招搖撞騙。”
“今日我不揭了你的攤子，就對不起相信我劉半仙兒的諸位親朋好友。”
“現在你走了，還能留下點顏面，否則的話，就別怪貧道不給你這個機會了。”
一聽到這劉半仙的話。
周圍的一部分人，一時間就變得有一些不迷茫，不知道誰說的更對。
但是卻也更加來了興趣。
“招搖撞騙？難道說這神乎其神的道人其實是個騙子？”
“劉半仙說的還能有假？”
“其實我早就看出來這是個假冒僞劣的了，哪有仙人是這麼年輕的。”
“……”
一羣人議論紛紛。
這個下週圍的人不僅沒有減少，反而有的越增越多的趨勢。
看到這麼多人支持自己。
劉半仙兒也是忍不住的露出了一絲的笑容。
周圍的議論並沒有影響到衛易，他根本就不在意周圍這些人的言語。
反而饒有興趣的說道：
“貧道竟然是個騙子？”
“這倒還真是有意思了，行走江湖這麼長時間，貧道還是第一次被人叫做騙子。”
說到這裡的時候，衛易滿臉深意的看着閉着雙眼的劉半仙：
“就是不知道道長是真瞎，還是假瞎，心中究竟是爲了鄉親們，還是爲了自己的利益。”
聽到衛易這麼說。
那劉半仙兒反而惱羞成怒，手中的棍子，重重的向着地下一抵：
“哼！無恥小輩！”
“老道一生行事，何須要你質疑？”
“想當年老道窺探天機拯救村民的時候，你還不知道有沒有從你媽的肚子裡生出來呢。”
“豈容你在此喧譁？”
聽到這劉半仙說的話，人羣之中也是有人出來力挺他。
“劉半仙說的對！”
“哪裡來的乳臭未乾的小兒來此招搖撞騙，還不快滾出鎮子。”
“想當初劉半仙兒顯威的時候，哪有你什麼事兒，把他給我打出城去！”
“……”
看着人羣似乎是有着要沸騰的趨勢。
衛易揮了揮自己的大袖子，似乎有一種紅塵超然的超脫之感，然後大笑了幾聲：
“哈哈哈哈……”
“道長的意思是，這雙眼睛真瞎？”
劉半仙冷哼一聲：
“那還有假？”
這話就像是某個契約一樣，帶着某種特殊的力量。
聽到這一番話，衛易忍不住拍手稱快，笑了起來：
“好好好，妙極，妙極！”
“原來道長這一雙眼睛，是真的瞎了呀！”
就在他笑了幾聲過後。
冥冥之中，衆人彷彿是感受到了一種特殊的感動。
緊接着。
衆人只看到剛剛還十分自然的劉半仙，突然慘叫了一聲：
“啊……，我的眼睛！”
聽到這一聲慘叫。
衆人紛紛把目光看一下那劉半仙。
只看到，此刻劉半仙那一雙微微閉着的雙眼，已經完全的睜開。
然而。
令人感覺到恐怖的是，那一雙眼睛此刻竟有着血淚流出。
並且源源不絕！
就在這時，劉半仙似乎再也沒有了剛剛的那種派頭。
雙手向着四周亂抓，甚至有時候還摸摸自己的雙眼，語氣之中滿滿的痛苦與驚慌：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我看不到東西了……我看不到東西了！！”
“啊～～”
看到這一幕，屬實是一羣人沒有想到的。
接着有人提出疑問：
“劉半仙不是二十多年前，就窺探天機瞎了眼嗎，這是……”
人羣之中也是有明白人的：
“嘿，你現在還不明白，這劉半仙可是騙了咱們整個鎮子裡的人呀。”
“哪裡是窺探天機瞎了眼，他分明是在裝瞎，怪不得一個盲人走路走的這麼順暢，原來都是裝的！”
“這下遭天譴了吧？”
隨着有人把這個事情指了出來，其他人也是紛紛的醒悟過來。
“劉半仙這是衝撞了高人了。”
“肯定是他這些年招搖撞騙招惹了真正的高人，這纔有人出手破了他的騙術。”
“高人，這道長是真的高人呀！”
“……”
看到這一幕，衛易卻仍然沒有停止，緊接着向着人羣之中開口說道：
“所謂的劉半仙兒，不過是這羣人推出來的一個領頭的罷了。”
“幾十年來，但凡有江湖人士來這鎮裡討口飯吃，都會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死在路上。”
“僞造神蹟，欺瞞鄉下無知婦女，致使多少女嬰被稱作天煞孤星扔在河裡淹死？”
“這一樁樁一件件，豈區區一個劉半仙，就能夠承受得住的？”
“你們這些人都是幫兇啊……”
說到這裡的時候，衛易緩緩的走到河邊兒。
做出一個彎腰的動作。
就好像是那南方彩蓮女一樣，要折下水中的蓮蓬。
在這個時候。
河水突然一陣涌動。
緊接着水流慢慢的向上面飄來，不一會兒的功夫，竟然變成了一朵十二品白玉蓮花。
衛易如同佛祖拈花，對着人輕笑道：
“略施小懲，難饒罪責～”
就在他說完的時候。
手中白玉蓮花分作十二瓣兒，分別向着人羣之中飛散而去。
如天女散花一般。
等落入人羣之中，立馬傳出來一大堆的慘叫聲：
“啊！”
“啊！”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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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連十二聲，每一聲慘叫聲響起，都有一個人的大腿流出鮮血。
看那樣子。
估計那一條腿是廢了！
但是衆人卻沒有一個去可憐這羣傢伙的。
因爲他們也在這被騙的範圍中，很顯然道長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這些人都是殺人犯。
想到這裡，剛剛還提着一個籃子的大嬸兒，整個人突然哭了起來：
“哎呦我的孩兒啊～”
“妮兒啊，你怎麼死的那麼慘啊，老騙子你拿命來！！”
說完她整個人撲了上去。
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跟那劉半仙兒扭打了起來。
很顯然。
這婦人就是相信劉半仙兒那天煞孤星的說法的一員。
這就跟屬羊的女人一樣。
一旦有嬰兒被這樣批命，那可是要被淹死，要被排擠死的！
“抓住他們！”
“別讓他們這羣騙子跑了！”
衆人一擁而上，整個小河邊一瞬間變得十分的喧鬧。
而就在這時。
衛易悄無聲息的向着遠處離去，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飄然自在。
似乎有着古仙之風！
然而，就在衛易剛剛走上小橋的時候，楚二少爺從後面追了上來：
“道長～道長等等……”
“道長且留步！”
聽到楚二少爺的聲音，衛易停下腳步，向着後面看了一眼。
當看到是楚二少爺的時候，他的眉頭似乎有着一剎那皺了起來。
緊接着無聲的搖了搖頭。
嘆了口氣，然後繼續向着前面走去。
原本只是抱着結交一番的想法，但是看到衛易的這一番動作，楚二少爺整個人心裡嘎嘣一涼。
這個時候那還管別的，拔腿就往前追去。
“道長……道長～”
一邊追着一邊喊，這時候話語之中，則已經是滿滿的請求，哪還有剛剛傲然的模樣：
“道長且留步～”
“道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