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江江畔,斷山崖角。
人族將士翹首期盼,等待着那個未知的結果。
魔王生,則人族滅。
魔王死,則人族存。
人族命脈,系在那一龍一獸的戰鬥之上。
李牧羊化作金龍與那魔王一戰,倆人從天上打到地上,又從地上打到天上,不分時空,也不分晝夜。
自戰鬥始,直至今日,已經有十一天了。
倆人掉落怒江江底,然後便消失不見蹤跡,前去打探的人族高手懷疑他們已經進入了深淵禁地——
直到這個時候那些一向自大的人族才知道,原來魔王的修爲境界精湛到此,厲害至此。倘若沒有李牧羊那世間唯一的龍族可以與之抗衡,可以與它打得旗鼓相當的話,怕是集合整個人族高手之力也難以將他擊敗。
花語平原之中,魔王殺人如割草,哪裡有它一合之將?
亞神之境,往前一步就是天神,這豈是凡夫俗子血肉之軀可以相提並論的?
“李牧羊——你一定要活着——”這是無數人心中的執念。
患難見真情,生死關頭見真彰。
那些普通將士之前對龍族有仇恨、有誤解,有種種不堪再提的齷齪事。經此一次,他們這才明白,龍族並不是他們所想像的那般喜歡奴役人族喜食人肝——
他們也可以是一個普通人,像一個普通好人那般的與人爲善,可以與他們像兄弟一樣的並肩作戰。
就連那些最不希望龍族存在的人族統治者們,也意識到自己犯下了一個巨大的錯誤。
他們覺得龍族太過強大,太過難以控制,所以想着“世間無龍”。可是,倘若他們將強大的龍族給驅逐、屠殺。那麼,等到有像魔王這般強大的異族入侵時,他們又將如何應對?
一次失誤,那可就是人死族滅的神州浩劫。他們的身份再過尊貴,實力再過強大,難道還能跑到天上去居住生活不成?
畢竟,還沒有修成神仙啊。
無論如何,李牧羊是人也好,是龍也好,畢竟是站在人族這一方的。
不然的話,他此番完全可以置之不理,甚至和那魔王一起報仇雪恥——
可是,他並沒有那麼做。
不計前嫌,再一次站在人族這一方,浴血廝殺,衝鋒陷陣,再一次扛起了守護人族的大旗。
“阿彌陀佛,希望牧羊施主一切安好,平安歸來——”
“那個長了九顆腦袋的開明獸不是說過嘛,李牧羊現在是上神之尊,上神的話——打一個亞神還不是手到擒來?”
“話也不能這麼說。李牧羊到底是不是上神,這個咱們都說不準,畢竟,那個長了九顆腦袋的傢伙說話也不能全信——崑崙神宮是龍宮,它視自己的龍宮主人爲神仙也沒有什麼不對的。但是,境界和真正的天神還是有差距的——魔王在深淵修煉萬年,有着近乎不死的生命,就算是真正的上神,也不一定就能夠將其擊殺啊——”
“是啊,據說第一代龍主就與其交戰過,雖然將其打落深淵,卻也沒有能力將其徹底殺掉——李牧羊難道要比第一任龍主還要厲害?怕是不盡然。不過,大勢在我人族,李牧羊一定會戰勝惡魔,平安歸來的——”
……
千度與魔王一戰受傷慘重,贏伯言原本是不願意讓她趕往江堤的,但是,她執意不肯,定要親眼見到李牧羊凱旋歸來。贏伯言無奈,只得每日陪伴在側,由贏無慾親自出手爲其修復身體。
李思念也是傷痕累累,爲了淨化花語平原裡面的深淵毒氣,給百萬人族大軍作戰爭取一線生機,她近乎真元耗盡,身體空空如也,就連站立的力氣也沒有了。這些時日也是由佛道兩門的高手親自陪伴,侯在這怒江江畔治療身體。
還有陸清明、秦憨、紅繡等等所有關心李牧羊安危,期待他平安歸來的人全都聚集江岸,等待着英雄歸來。
聽到身邊那些人族高手們的一輪,贏千度心焦如焚,再一次看向身邊的贏無慾,說道:“二爺爺,牧羊他——當真能夠打得過那魔王嗎?”
“傻孩子,你這幾日問過我無數遍這個問題了。我不是已經回答過了嗎?牧羊已經晉級天神,比那魔王高上半格,實力自然要更加強大才是。”贏無慾一臉憐惜的看着自己的這個小孫女,出聲答道。
“我是擔心二爺爺騙我,故意這麼說是爲了寬我的心——我想聽真話。”
“真話就是——牧羊一定會平安回來。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話。”
“可是,爲何他直到現在還沒有回來?而且——”
“千度,這可不似你平時的作風,這個時候的你更加需要從容篤定,好好養傷,安安靜靜的等候牧羊回來——”
“十一日了,牧羊生死未知,我怎麼能夠沉穩得下來?要不,我親自去深淵禁地走一趟?”
“那可不行。”旁邊的贏伯言趕緊勸慰。“你傷勢頗重,別說是去深淵禁地,就是下到這怒江江底,也能要掉你半條命——再說,那陰陽界石是那麼好過的?那深淵之地又是那麼好呆的?你二爺爺和太叔院長進去搜索一番,都一無所得,你進去了又有什麼用?”
“我擔心在深淵之地牧羊受傷太重,無法治療——那裡是魔王的地盤,魔王在裡面可以爲所欲爲,倘若無人相助的話,牧羊會吃大虧的。”
“千度——”贏伯言聽得有些不耐煩了,出聲呵斥着說道:“你是我孔雀王朝長公主,未來的孔雀女皇,年紀輕輕的一個小姑娘,怎能整日把一個男人的名字給掛在嘴邊?李牧羊李牧羊李牧羊,父皇的耳朵聽得都起繭子了——”
“這種話與我們說說也就輕了,若是被別人聽了去,會作何感想?我孔雀王朝贏氏一族——和那李牧羊到底有什麼關係?”
“父皇,這正是女兒想與你說的事情。”贏千度並不在意父親的態度,身體雖然孱弱,眼神卻堅定閃爍着神光。“待到李牧羊平安歸來,我便要嫁他爲妻。”
“豈有此理!”贏伯言大怒。“我不同意。若是普通女子也就罷了,但是你的身份特殊。一個人族女子嫁與——嫁與那李牧羊,以後如何一統神州?如何駕馭萬民?”
“父皇,我意已決。”贏千度寸步不讓。“倘若父皇覺得嫁與了李牧羊的女兒沒有資格一統神州駕馭萬民的話——那這帝位我不要也罷。”
“不要?你不要我給誰去?我贏伯言就只有你這麼一個女兒——”
“父皇愛給誰便給誰,想要這位置的可是多着去呢——”
“放肆!別人想要,那也要看我願不願意給了。”贏伯言氣呼呼地說道:“若是那李牧羊不回來呢?”
“我便以妻子的名份爲其守節,然後一統神州爲龍族正名——”
“爲龍族正名可以,嫁其爲妻絕不可以。”
“父皇——”
“不要再說了,我絕對——”
撲通!
千度突然間跪倒在贏伯言面前,眼眶溼潤,語帶哭腔地說道:“從小到大,父皇最是寵愛千度。千度雖生爲女兒身,卻從來都不曾感受到一絲一毫的輕視和偏見——父皇將所有的寵愛都給了我和母親。”
“千度,你這是做什麼?你的身子還沒有好,趕緊起來。你是我的女兒,我不寵你寵誰?”贏伯言趕緊蹲下去要把千度給拉起身來。
千度拒絕,固執的跪倒在地上,說道:“可是,千度卻並不是一個乖巧的孩子,一次又一次的忤逆父親,仗着父親對自己的寵愛而放肆驕縱。父親也從來不曾真的生氣,一如既往的愛之憐之。”
“從小到大,父皇一直是女兒心中的驕傲。從小到大,我也想過要做一個讓父皇驕傲的女兒。可是,此生偏偏讓我遇到了李牧羊——我知道父皇給我的,定然是全世界最好的。可是,倘若必須要讓我做一個選擇的話,我會選擇李牧羊。”
“千度,你——”
“伯言,千度說的也沒有錯,情之一字,最是傷人。你當年不也是這般的對自己的父皇說過這些話?贏氏一族的血脈,什麼時候會輕易放棄自己喜歡的東西?千度喜歡李牧羊,那且就讓她先喜歡着吧。”
“再說,你擔心李牧羊身份敏感,千度嫁與他之後再做人族共主則名不順言不順——你看看周圍,看看這些人的眼睛,他們哪一個不盼李牧羊平安歸來?神州九國,又有哪一個人沒有受過李牧羊的恩情?”
“再說,李牧羊已經晉級神族——倘若千度嫁與李牧羊,對我贏氏一族只有增益,絕無拖扯。”國師贏無慾心痛千度,也在旁邊出聲勸慰。
“請父皇允許。”千度聲音堅定地說道。
“好吧——”贏伯言輕輕嘆息,說道:“你想要的,我都給你。我給你的,你也必須都得收了。誰讓我是你的父皇呢?”
“謝謝父皇——”
……
正在這時,怒江江水突然間出現一道漩渦,漩渦越滾越大,從中心處飛出一道白色的身影。
白衣勝雪,縹緲若神。
正是那與魔王一戰之後消失不見的龍族李牧羊。
“李牧羊!”有人驚呼!
“李牧羊回來了——”
“李牧羊——”
“李牧羊——”
“李牧羊——”
……
怒江兩岸,所有人族呼聲震天。
他們揮舞着拳頭或者手裡的兵器,衆口一詞的傳頌着一個人的名字。
李牧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