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雲這兩天在車間忙的昏天暗地,但心情是相當愉悅的。
折騰了這麼長時間,勞動服務公司總算是看到了曙光。
但對段雲而言,還有一點事情沒有解決,那就是財務科換人的事情。
由於是廠辦大集體,總廠那邊對大集體有人事權,但當初段雲和秦剛的約定中,段雲答應不隨便開除任何一個職工的同時,也要到了人事任命的權利,可以對大集體這邊進行一定程度的人事調整。
目前廠裡的財務科科長謝永斌也是總廠那邊的關係戶,而且從姜建華那裡得知,此人以前和袁學東關係非常好,甚至還私下裡幫袁學東控制皮包公司做過賬本,所以對於這樣的人,段雲肯定是不能信任的。
但現在的情況是,段雲想和總廠那邊玩瞞天過海,大集體的賬目就不能被透露出去,尤其是這個月底前交貨後,汽車廠那邊打上貨款,大集體開始盈利後,肯定會驚動總廠那邊的,秦剛動用行政手段干預的可能性極大,畢竟袁學東那邊的好處他不能白拿。
而且段雲到現在還沒有找到合適的財務新主管,倘若月底之前這件事還沒有解決的話,那他就要提前準備後手,到瑞局長那裡求援了。
總而言之,段雲是絕對不會甘心自己辛辛苦苦搞活的企業給別人做嫁衣的……
……
就在段雲忙於廠裡生產的時候,即將新婚的於淑蘭和王昆兩人也回到了孃家,爲結婚的事情做最後的準備。
上午還不到十點,王昆就和於淑蘭騎着自行車,帶着剛買的白酒和活雞,到了於建國家中。
眼見未來女婿上門,於建國一家也表現的相當熱情,遞煙倒茶,安頓他中午在家吃飯。
而於淑蘭則到廚房幫着母親準備午飯。
於淑蘭雖然文化不高,但幹家務活是一把好手,買來的活雞王昆是不敢殺的,而於淑蘭則拎着菜刀,地上放好一個碗,把雞頭往翅膀裡一塞,照着雞脖子就是一刀,動作非常的熟練。
“最近單位不忙吧?”於建國安頓王昆坐下後,微笑着問道。
“不忙。”王昆面對老丈人的時候,神色有些拘謹。
“新房那邊佈置的怎麼樣了?”
“差不多了……”
王昆是問一句說一句,他也不怎麼善於言辭,另外他也一直都感覺自己這個老丈人比較嚴肅,所以內心有些說不出的緊張。
“嗯。”於建國見狀點點頭。
對於這個新女婿,於建國談不上太滿意,也只能說是還算湊合。
在於建國看來,這王昆不太好說話,又是在銷售科混的,如果將來沒什麼長進的話,這輩子註定混不起來。
但讓於建國滿意的是,新女婿是個老實人,女兒將來在家裡不受欺負,另外他家的家境不錯,上面只有兩個姐姐,父親是廠裡的領導,616廠福利也不錯,所以於淑蘭跟着他也不會因爲經濟問題過苦日子的。
嫁出去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於建國骨子裡是有些重男輕女的,自從上次強行拆散女兒和段雲讓他悔恨了一段後,現如今也看淡了這件事,只求女兒將來日子能平平安安,過的差不多就行了,別的也沒有太多指望了。
於淑蘭在廚房幫母親做飯,她的手腳相當麻利,不到一會兒的功夫就將食材準備好,肉切好後要醃一會兒才能下鍋,於是將手擦乾淨後,走入了客廳中。
“爸,想和你商量點事情。”走到父親面前後,於淑蘭說道。
“嗯?什麼事情?”於建國問道。
“是這樣的,我結婚後,咱們廠子離新家有點遠,我天天回新家不方便,感覺大集體那邊離家還能近一些,所以我想去那邊上班……”於淑蘭輕咬了下嘴脣說道。
“啥!?”於建國聞言頓時驚呆了,片刻回過神來後,皺着眉頭說道:“這事不行!”
於建國顯然是不可能同意於淑蘭從總廠那邊調到大集體上班的。
一直以來,都是大集體那邊的職工想方設法的想調入到總廠上班,但還從來沒有一個人提出要從總廠調到大集體的,畢竟兩邊的工資福利差別很大,總廠這邊這二年效益一直都很好,工人獎金福利也都年年在漲,而且大集體那邊連年虧損,能維持每月把工人的工資發了就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漲工資獎金幾乎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從總廠那邊調到大集體,簡直就像是從大別墅搬進了雞窩中,另外在這年頭人們的認知中,大集體的工人也是不如國企廠子的正式工的,一個是正規軍,另外一個則像是打雜的游擊隊一般,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的。
而且目前大集體那邊的情況於建國也是知道的,段雲剛剛調任過去不久,據說他已經得罪了不少人,惹得那邊很多科室的職工怨聲載道,另外袁學東最近在總廠相當的活躍,請客送禮,和總廠領導關係都處的非常不錯,明眼人都能看出他這是爲了能重回大集體而進行的鋪墊。
於建國雖然沒收袁學東的禮,也從來不參加他的飯局,但這個時候女兒於淑蘭去大集體那邊上班,肯定會在廠裡引起轟動的,而且袁學東和段雲有過節這是全廠都知道的事情,這個時候於淑蘭到大集體那邊,擺明了就是要幫段雲,這樣會把他和袁學東等廠領導拉到一個對立面,這是於建國不能接受的。
最後就是,女兒之前對段雲那小子有意思,雖然現在已經快結婚了,但萬一和那小子搞出點什麼事情來,那於家在廠裡可就沒臉見人了。
“爸,這事我和王昆也商量過,他不反對……”於淑蘭顯然已經預料到了父親的反應,看了王昆一眼後說道。
“那也不行!”於建國礙於女婿在場,不好大動肝火,只能板着臉說道:“沒聽說過總廠這邊有誰要調到大集體工作的,就大集體那個爛攤子什麼情況你還沒聽說過麼?不是總廠這邊這麼多年幫扶,他們連工資都發不了!你去那地方有什麼前途?這不是自己找罪受麼?”
“可我在總廠這邊也沒什麼前途啊。”於淑蘭柳眉一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