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陽光鋪灑在大魯爾地區黑黝黝的土地上,嫩綠的草芽剛剛長出不到兩寸高,在帶着寒意的風中輕輕的搖擺。
幾隻疲倦的烏鴉怪叫着從樹梢頭掠過,兇狠的紅眼睛飛快的巡視四周,巴望着能有好運氣找到一些果腹的食物。他們的身影掠過了那碧綠的草地,黑漆漆的影子,嚇得幾隻金花鼠拋開了手中乾癟的堅果,倉惶的逃進了鼠洞中。
清澈的河水順着溫柔的曲線流淌,河道邊,有一排高大的山『毛』櫸,枝幹在陽光下熠熠發光,有如衆神手中的火炬。淡淡的晨霧繚繞在樹林之中,連同被陽光蒸騰起的水汽,隨着一陣河風飄散了開去。幾隻把巢『穴』安置在山『毛』櫸上的小鳥,小心翼翼的探出了『毛』茸茸的小腦袋,左右顧盼了一番,猛的張開翅膀飛了起來,發出了歡快的‘吱吱喳喳’聲。
這幾隻有着漂亮的綠『色』羽『毛』的鳥兒,輕聲鳴叫着飛過了山『毛』櫸,掠過了那小小的教堂屋頂,朝着遠處飛去。陽光灑在這間教堂黑『色』的屋頂上,純銀打造的十字架發出了奪目的光彩。長劍,糾纏的薔薇花環以及一對水平張開的羽翼,構成了這十字架的主體。
近乎聖潔的光芒裡,『乳』白『色』的霧氣漸漸散去,教堂一側那長排的平房內,一個小小的身影輕巧的從門內走出,在霧氣中有如幽靈一樣,隨手拎起了門邊的一個小木桶,晃晃悠悠的朝小河邊走去。清晨的河風帶着粉末狀的水氣,輕佻的撲在了那人的臉上,這身高不到一米的小孩兒猛的『揉』了『揉』鼻子,很剋制的打了個噴嚏。
教堂的側門打開了,一個身穿黑『色』法袍的神甫大步的走了出來。他看起來四十歲左右,頭頂光溜溜的一片,通紅的大酒糟鼻不斷的發出‘呼嚕呼嚕’聲響,胖乎乎的臉上滿是溫和、懶散的笑容,似乎他不管看到什麼東西,都會有好心情一樣。
有如小孩子一般,興奮的在地上跳了幾下,狠狠的胡『亂』的掄動了幾下手臂,這神甫突然‘嗯’的一聲慘哼,抱着拳頭猛的蹲了下去。他看着門邊一張小小的桌子,發狠的低聲咕噥到:“以至高之神的名義發誓,昨天我關門的時候,這該死的玩意還不在這裡。神啊,我的拳頭!”倒抽了好幾口涼氣,神甫緩緩的伸出了右手,氣憤的看着中指骨節上那一大塊發紅的皮膚。
“疼,真的是疼死我了,這羣小傢伙就不能學乖一點?都不能學萊茵哈特一樣把東西都放得井井有條的麼?神啊,我可憐的手,等下肯定要青腫一大塊呢。要是讓我查出來是哪個小傢伙把這桌子放在門邊的,我……天啊!”神甫突然狠狠的拍打了一下自己光禿禿的腦門,無奈的哼哼到:“神啊,原諒您的僕人罷,這桌子似乎是我昨天放在這裡的?因爲它鬆動了,還說今天早晨把它修理一下的。”
帶着滿臉無可奈何的神『色』,神甫氣惱的朝着那小書桌瞪了好幾眼,低聲的念頌了幾句當地鄉村流傳的,據說很靈眼的避災咒語,神甫抓起了門框上方一顆木釘上掛着的銅鈴,慢條斯理的朝着那一排原木搭造的平房走了過去。
一邊走,神甫一邊低聲哼哼到:“十、九、八……算了,讓這羣小傢伙多睡十分鐘吧,今天是週末,並不急着讓他們起牀的。那,再來一次,十、九、八、七……嗯,還是去河邊走走吧,既然是週末,至高的神都規定了週末是休息的法定時間,我小小的一個三等神甫,又有什麼資格讓這些享受美夢的孩子們早起呢?他們可正在發育期間呢,讓他們再睡一會,就一會兒吧!”
搖搖頭,小心的捂住了手裡的鈴鐺,唯恐它發出不該發出的聲音,禿頂神甫一步三搖晃的朝着河邊走了過去。“啊,空氣真是清新;啊,陽光真是美好;啊,這些鳥兒、蟲子可真是幸福啊!早起的鳥兒有蟲子吃,早起的蟲子被鳥吃,這都是無比的幸福啊!”嘴裡嘰裡咕嚕的胡說八道着,神甫小心翼翼的避開了林間小路上那溼滑的小泥塘,謹慎的行走在路邊的草叢裡。
“嗯,早起的村民在生火烤麪包呢,唔,我都聞到教堂食堂裡面包的香氣了。啊,那是巴卡老爹吧?他,奇怪,他身邊的那個女人是誰?天啊,難道我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難道說?我們忠誠可靠的巴卡老爹,昨夜居然是……居然是在其他的女人房間裡留宿的麼?虧他還對我們說他整天守在葡萄園裡防備野豬!原來卻是去做這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神啊,原諒我吧,我不會把今天看到的事情說出去的。如果巴卡大媽會知道了這件事情,她會殺了巴卡老爹的呀?”
眼裡閃動着詭譎的光芒,神甫死死的咬住了牙齒,從牙齒縫隙裡擠出了幾個字:“可是,我決定了,背叛自己的妻子,這種行爲是應該受到譴責的,所以……唔,這個消息如果賣給酒吧的那個吝嗇的老闆,應該能換取一桶啤酒吧?這個消息,可以讓附近四五個鎮子的鄉親們好好的樂一樂呢!嗯,起碼會有一個月的時間,大家都在討論這個消息吧?至於巴卡老爹是不是會被殺死,嗯,這件事情,重要不重要呢?”
悶着腦袋思忖着種種不良的念頭,神甫晃『蕩』着已經快走出小樹林,他也沒有看清楚前面的路,就直接和那小小的白『色』身影撞在了一起。
地上很溼滑,神甫不小心已經走到了泥道的中間,昨夜的小雨,卻讓那裡變得有如塗了油脂一樣。那小孩兒手裡拎着沉重的木桶,也沒有空暇去查看前方的道路,低着頭只顧快步的行走,正好撞在了心不在焉的神甫大腿上。神甫一個站立不穩,‘嗷嗚’一聲悶哼,腳板下一滑,一屁股就坐在了那溼漉漉的泥地裡,疼得他‘吱吱’直吸氣。
神甫尖叫起來:“哦,偉大的無所不知的神啊,原諒您卑微的僕人吧,我是絕對不會告訴酒吧的老闆,說我們忠厚老實的巴卡老爹他……”
一個清脆的聲音不解的問道:“親愛的巴比神甫,您見到了神麼?”一個長着柔順的披散在肩膀上的黑髮,眼睛有如黑寶石一樣閃閃發光的小腦袋探到了巴比神甫的面前,很好奇的問他:“您看到巴卡老爹什麼事情了?爲什麼不能告訴酒吧老闆呢?真是對不起,我提的水,把您的法袍給弄髒了呢。”
巴比神甫猛的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連忙端正了面容,打着哈哈的笑道:“啊,我還以爲是誰呢?是我們親愛的萊茵哈特小朋友啊,你難道聽到我剛纔說什麼了麼?沒有,對着至高的神明發誓,我剛纔可什麼都沒說,你也不能告訴人家說某些事情是我告訴酒吧的老闆的,明白麼?乖孩子是不應該撒謊的,你聽到了麼?巴比神甫可什麼都沒說。”
萊茵哈特愣了半天,搞不懂乖孩子不說謊和巴比有什麼關係,可是畢竟是從小接受教會教誨的乖孩子,萊茵哈特還是點點頭,認真的說道:“是的,巴比神甫什麼都沒有說,可是,巴比神甫能不能告訴我,您到底看到巴卡老爹什麼事情了呢?爲什麼您要告訴酒吧的老闆呢?”萊茵哈特沒有半點雜質的黑『色』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巴比的眼珠子,看得巴比心裡一陣的發虛。
感覺自己就是那世界末日被放在審判臺上接受裁決的罪人,巴比在萊茵哈特純淨如星辰一樣的眼神下羞慚的低下頭去,可是他很快就擡起頭來,一本正經的說道:“你聽錯了,你什麼都沒有聽到,巴比神甫難道還會欺騙你們麼?萊茵哈特,你起來這麼早幹什麼?我還沒有叫你們起牀呀?啊呀,你這麼早起來去河邊打水?你的水,可都全部潑灑在可憐的巴比身上了呀!”
老『奸』巨猾的神甫輕鬆的轉換了話題,萊茵哈特連忙尖叫起來:“啊,神甫,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剛纔真的沒有看到您呀,這水不是有意的潑在您身上的。”看到巴比那黑『色』的法袍整個下半截都被泥水給弄得髒兮兮的,萊茵哈特臉上一陣的委屈,差點就哭了出來。
巴比臉上『露』出了得意洋洋的,呵呵笑道:“啊,這桶啤酒……啊,不是,萊茵哈特,沒關係,沒關係,人總有做錯事的時候,偶爾讓巴比神甫弄得一身髒,卻也不是什麼壞事,反正你不是故意的,不是麼?只要你下次注意,那就沒有問題啦!”有點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巴比皺了下眉頭,很認真的看着萊茵哈特問道:“可是,你到底爲什麼這麼早起來打水呢?能告訴神甫麼?”
萊茵哈特遲疑了一下,眼裡透出了堅毅的光芒,就這麼看着巴比神甫,卻是再也不說話了。他站在那裡,就彷佛一尊神像一樣,紋絲不動,雖然不過五六歲的年齡,可是卻天生帶着一股讓人無法正視的威嚴感覺,讓巴比不敢去看他的眼神。
無奈的攤開了雙手,巴比苦笑到:“好罷,好罷,倔強的孩子,萊茵哈特,你不要總是這樣看着可憐的巴比神甫,我難道有做錯什麼事情麼?天啊,你的眼神,簡直就比來自神庭總部的聖堂大主教還讓我害怕!好啦,好啦,神甫不問你爲什麼這麼早起來,好啦!”
搖搖頭,帶着一點壞意的微笑,巴比惡意的用沾染了一點點泥巴的手掌小心的拍打了一下萊茵哈特的腦袋,笑嘻嘻的說道:“不過,以後可不要這樣了,清早起來打水,這是給你們自己梳洗用的,這河裡的水卻又不會乾涸,難道你就不能等待所有的孩子都起牀了,和他們一起行動麼?嗯……”看到萊茵哈特還是那幅紋絲不動的模樣,巴比無奈的說道:“好啦,親愛的孩子,巴比去叫醒其他的孩子,你再去打一桶水,然後回去梳洗吧。嗯,還是不明白,你爲什麼要這麼早起來?”
萊茵哈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巴比絮絮叨叨的繼續說道:“對了,還有件奇怪的事情,嬤嬤們說,你昨天早上,還有前天早上,還有大前天早上,你都在河邊摔跤了?你的年齡是孩子們中間最小的,體力不足,提着水桶那是很容易摔跤的,萬一掉進河裡了怎麼辦呢?所以,你以後還是要跟着大夥兒一起行動呀,萬一你掉進了河裡,萬一沒有人注意到,雖然這河水很淺,可是畢竟是危險的呀!”
彷佛念頌經文一樣,巴比居然絮絮叨叨的說了五分鐘,無非就是要萊茵哈特以後一定要保持團體觀念,任何行動都要和那些大孩子們在一起。然後,似乎突然想起來什麼一樣,巴比又開始誇獎萊茵哈特的聰明和智慧,說他在上次的測驗中,所有的科目又全部是滿分。巴比感慨的讚歎到:“親愛的萊茵哈特,我真的不知道你爲什麼會這麼聰明,甚至比哈比神甫還要聰明呀!你知道麼?你今年才六歲多一點,可是居然就能把標準課時制八年級的所有科目都拿到滿分,唉,和你比起來,巴恩特他們那羣大小子,簡直就是一羣野豬!”
‘啪嗒’一聲,巴比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個耳光,極其不好意思的看着萊茵哈特,乾笑道:“啊,我忘記了,現在我是在和你說話,不是在和德克勒神父說話呢,對於巴恩特他們的評價,雖然野豬是非常公允的一個說法,可是也不該讓你知道……啊,神啊,我怎麼又說了?”
無奈的看着萊茵哈特眸子中那一絲笑意,巴比近乎落荒而逃的朝着那一排平房跑了過去,手中的鈴鐺發出了清脆的聲響:“孩子們,都給巴比神甫起牀,起牀啦!不要睡懶覺,今天是週末,老巴比已經讓你們多睡了半個小時啦!起牀,起牀,拎起你們的小木桶,去河邊提水回來洗漱!快點,快點,看看人家萊茵哈特小傢伙,可是早就起牀了呢。”
萊茵哈特低聲咕噥道:“神啊,如果您能聽到我的祈禱,就讓巴比神甫的嘴巴每天說話的時間不要超過三個小時罷!‘長舌『婦』巴比’,這個名字可一點都不好聽呀!親愛的巴比神甫,附近所有的村鎮都知道‘長舌『婦』’是指誰,也許就您自己不知道罷?”無奈的看看翠藍『色』的天空,萊茵哈特抓起滾落在小道邊上的木桶,朝着河邊跑去。
等到其他的孩子們剛剛把清冽的河水拎到木屋前,開始大呼小叫的洗漱時,萊茵哈特已經靜悄悄的走進了教堂的飯堂,一個人坐在了最角落的位置上。幾個胖乎乎、圓滾滾的嬤嬤立刻笑了起來:“啊,我們的小天使又是第一個呀,你可比那些叫喳喳的小傢伙速度快多了。”一個最是胖乎乎的嬤嬤抓起了一塊烤得最是紅潤的麪包,抓起一杯牛『奶』,遞給了萊茵哈特,然後親暱的狠狠的扭動了一下他的小臉蛋。
幾個明顯比其他的孩子高過一頭的大孩子走進了飯堂,正好聽到了嬤嬤們對萊茵哈特的讚美,看到了嬤嬤們對萊茵哈特親暱的舉動。帶頭的那個渾身是肉,整個臉蛋紅腫得有如巴比神甫的那個大酒糟鼻的男孩,鼻子裡面輕輕的哼了一聲,繞過了幾條長桌子,一屁股坐在了萊茵哈特的身邊。他大聲的叫嚷起來:“嬤嬤,給我們也來一塊鮮豔美味的麪包罷,我們可是餓得狠了。”
看到這幾個大孩子,那些嬤嬤臉上都『露』出了一絲不歡喜的神『色』,她們搖搖頭,手腳麻利的忙碌起來。孩子們一個個的走進了飯堂,她們給每個孩子一塊麪包,一杯牛『奶』,然後把這些大叫大嚷說個不停的孩子趕到了椅子上整整齊齊的坐下了。
巴比神甫從飯堂的大門口探進頭來,大聲叫嚷到:“孩子們,做飯前禱告罷,你們可要誠心誠意的感激神明,是神明讓我們能吃飽飯的呀!”‘咕咕’的幾聲響,巴比臉『色』一紅,笑嘻嘻的說道:“啊,親愛的嬤嬤們,請給可憐的老巴比留一塊最大的麪包罷,我可是真正的餓了,可是,我總要等孩子們吃完了,才能吃飯的呀!”
巴比還在這裡饒舌呢,一個高大的身影猛的衝進了飯堂,‘撲騰’的一聲,巴比差點就被那高大健壯的身軀整個撞飛了出去,好容易才站穩了腳步。不得巴比發出連串的抱怨,一個宏亮的聲音已經響了起來:“啊,巴比,巴比,巴比神甫,你在這裡幹什麼?來吧,來吧,交給你一個任務,柏林一箇中國來的富翁給我們教堂捐獻了一百萬人民幣,你去柏林的教區總部去接受這份捐獻。”
這是個滿頭白『色』的捲髮,面『色』紅潤有,身材高大,簡直像一頭白『色』大狗熊一般的老神父。他哈哈大笑到:“教區的主教爲了顯示對那個富翁的尊重,決定要在柏林舉行一個捐贈的儀式,所以我們教堂必須有代表參加。你,巴比,就是你這個懶傢伙,不管你用什麼手段,不管你是自己跑着去還是搭便車,你在今天晚上之前,一定要趕到柏林,否則主教會讓你變成見習神甫的!”
巴比呆了一下,突然尖叫起來:“天啊,神啊,偉大的神啊,作爲教堂的神父,應該是您,德克勒神父去參加這個儀式罷?爲什麼是我?我不過是一個可憐的三等神甫,而您,您可是高高在上的三等本堂神父啊,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都應該是我留守,您去柏林呀!”
德克勒厚重的巴掌猛的一左一右的夾住了巴比的臉蛋,狠狠的往中間壓了一下。“好了,巴比,我知道你想偷空去喝酒,可是不管怎麼樣,這次只能你去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頓了頓,德克勒看了看耳朵都伸得長長的,朝着自己這邊不斷偷瞥的大孩子們,低聲說道:“上面有人要來,可是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時間,所以,我最最能幹的巴比神甫,你必須去柏林,然後帶着那張一百萬的支票回來!有了那一百萬,我們可以多救助多少人啊?明白麼?”
巴比呆了一下,眼皮朝着上方翻動了一下,低聲問道:“上面?有多上面?大魯爾教區?德意志教區?歐洲教區?”
德克勒的眼皮往上面翻了一下,聳聳肩膀說道:“恩,再上面一點點。身份也不高,一個聖堂主教、兩個聖堂教父以及,兩個光焰軍團的光虎騎士。嗯,如果你願意留在這裡招待他們,那只有我去柏林了,巴比,你願意麼?”
額頭上一顆冷汗慢慢的流了下來,巴比滿臉的傻笑:“哈,哈,聖堂主教?聖堂教父?光虎騎士?啊,也許,去柏林會是一個非常好的主意,您放心,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帶着那一百萬回來的!啊,您忙,您忙,我這就出發,我這就出發!”
努力的掙脫了德克勒有力的手掌,巴比飛一樣的逃出了飯堂,他低聲的咕噥道:“天啊,我這輩子見過的最高層的人物只是一個本堂一等神父,可是現在,聖堂主教?天,我距離他們差了多少級呢?數不過來了,十七八級是應該有的罷?天啊,巴比只想在這個小教堂混日子,這麼高級的神職人員,那是比魔鬼還要恐怖的東西,巴比還是去柏林罷!”
德克勒掃視了一下靜悄悄的飯堂,滿意的點點頭,笑道:“孩子們,你們很快就會有新的書桌和書本了,你們應該懷着一顆感恩的心靈,正是因爲有了那些慷慨解囊的善人,我們纔能有手中的麪包,和杯中的牛『奶』!”他張望了一下,猛地看到了萊茵哈特,頓時笑了起來:“萊茵哈特,等下你來禮拜室找我,有些事情,是和你有關的。”
萊茵哈特連忙站起來,恭敬的鞠躬說道:“是的,神父。”他目送德克勒笑嘻嘻的走了出去,卻沒有看到旁邊那幾個大孩子無比嫉妒的眼神。
剛剛座回椅子,他身邊的那個臉『色』紅得彷佛一塊死豬肉的大孩子低聲罵道:“萊茵哈特,你這個『奸』詐的中國小鬼,你居然提前起牀去提水洗漱了,哈,你是害怕了麼?嘖嘖,我們不過是讓你連續摔了幾天的跟頭,你不是很聰明麼?怎麼也會害怕呢?”
萊茵哈特靜靜的看着這個孩子,低聲說道:“巴恩特,我不害怕你。”
巴恩特低聲的笑起來,朝着身邊的一羣狐朋狗友笑道:“哈哈哈,聽到沒有?我們嬌滴滴的,比小姑娘還要漂亮的萊茵哈特,不害怕我們!萊茵哈特,看到沒有?我的胳膊就有你的大腿粗,我這一拳頭打下去啊,可以讓你躺在地上整整一天不能動彈呢。”
突然間想起了巴比對巴恩特等人的比喻,萊茵哈特不由得譏嘲的笑道:“哈,野豬的力量更大呀,可是你看到有人會害怕一頭野豬麼?”
正在偷笑的巴恩特等人猛然一愣,臉上的神情,突然變得極其的惡毒。狠狠的一手抓住了萊茵哈特的手臂,巴恩特很隱蔽的用力的扭了下去。“萊茵哈特,你這個黑頭髮、黑眼睛醜陋的傢伙,你敢嘲笑我們是野豬麼?你這個該死的傢伙,你除了仗着一點點的小聰明,還有你這女人一樣的臉蛋討取嬤嬤們的歡心,你還能做什麼呢?”
另外一個大男孩用身體擋住了嬤嬤們的目光,低聲譏笑到:“哈,巴恩特,我們的萊茵哈特以後可能做到聖堂神父呢,這可是德克勒神父對他的誇獎啊!聖堂神父,天啊,多了不起的位置啊!這小傢伙,可是一個天生的神職人員呢,他的日常行爲規範,都可是按照神的教導來做的呢。看看他這道貌岸然的樣子吧!”
一個大孩子狠狠的、隱蔽的用自己的胳膊肘頂了一下萊茵哈特的肋骨,低聲罵道:“疼麼?疼不疼?叫嚷出來啊!啊?你看看,你可以選擇向嬤嬤們告狀,可是後果就是,下次你可能會不小心率進河裡?或者,不小心被高處掉下來的重物打破腦袋?啊,萊茵哈特,你這個可惡的傢伙,你很了不起麼?我們比你大這麼多,我們八年級的測驗不能及格,你卻都是滿分,你是故意的羞辱我們麼?”
手臂被狠狠的扭動着,肋骨上也傳來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萊茵哈特卻死死的咬住了牙齒,低聲的說道:“神告訴我們,沒有人能侮辱你,只有你自己侮辱自己。是你們自己侮辱自己,是你們自己不上進,爲什麼要怨恨我?”
巴恩特古怪的笑了起來,朝着他的朋友們使了個眼『色』,陰笑道:“爲什麼?因爲你年齡最小,因爲你的體力最弱,因爲你好欺負呀!尤其,因爲你的成績太好,你太守嬤嬤們寵愛了,你太受神父他們重視了!你才六歲呀,就能夠背誦所有的經文了,你的一言一行,居然就有點大人的味道了,我們不欺負你,我們卻去欺負誰呢?”
萊茵哈特要緊了牙齒,半天沒出聲。良久,他才低聲喃喃自語到:“苦難也是生命的一部分,神註定你要受苦的時候,就默默的忍受吧。信奉至高之神的人,神會派遣他的使者,揮動着光焰之劍去救贖他們。哪怕身處地獄,信奉神,在心中呼喚神之名,就一定得到救贖。”
小小的臉蛋上,居然浮現了絕對不應該出現在一個僅僅六歲的兒童臉上,那一股湛然出塵,彷佛洞悉了一切的笑容。身上被人施加的痛苦,卻沒能影響到萊茵哈特那平靜的心靈,他嘴裡默默的念頌着經文,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似乎那外界的痛苦,卻是無上的享受一般。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孩子啊,若是一個成年人看到現在的萊茵哈特,只會感覺到深深的恐懼。而巴恩特這些在孤兒院橫行霸道的惡棍,卻哪裡知道這種情形代表着什麼?他們只是覺得心裡的嫉恨更重了,更加讓他們無法忍受了,他們無法忍受,一個孩子爲什麼可以如此的優秀,可以如此的超脫羣倫。嫉妒的毒火在心頭燃燒,他們就要爆發啦!
在他們看來,天下所有的孩子,都應該和他們一樣,不學無術、整日裡閒散度日,這樣才正常呀!可是爲什麼要出現萊茵哈特這麼一個怪物?如此優秀的怪物,卻顯得他們有如垃圾一樣的不如了,尤其萊茵哈特的年齡還是這樣的小!當一隻天鵝出現在蠢頭蠢腦的家鵝羣中的時候,那些呆頭鵝總是會嫉妒的,這也是人之常理!人『性』的弱點,就從這裡折『射』出來了!
被嫉妒燒昏了頭腦的巴恩特惡毒的詛咒起來:“萊茵哈特,你的母親,一定是個婊子,是個中國的婊子,否則她怎麼會把你丟棄在德國的教堂?你一定是個婊子養的,哈哈哈,你的母親是個婊子,你的這副假正經的模樣,一定是從你那婊子母親那裡繼承來的。”
幾個壞孩子發出了下流的笑聲,他們的年齡比萊茵哈特大了一倍多,已經明瞭了一些男女間的事情。他們低聲的嘲笑着:“聽說,那些高級的婊子在拿到錢,脫去衣服之前,和貴族差不多呢。看看我們的萊茵哈特,他多麼的高尚,多麼的聖潔,多麼的純潔啊,這麼假惺惺的模樣,一定是向他的婊子母親學的!”
心中的禁區被猛然間觸動了,也許萊茵哈特可以忍受世間一切的苦痛和污辱,可是,他無法讓一羣下流的人如此的辱罵自己的母親呀!天生在血脈中的,那股子不容欺凌的血『性』直衝腦門,萊茵哈特用那隻可以活動的手,抓起了桌子上那木雕的牛『奶』杯,狠狠的砸在了巴恩特那肥大紅腫的臉蛋上。‘當’的一聲脆響,巴恩特發出了一聲慘叫,猛的鬆開了萊茵哈特的手臂,跳了起來。
彷佛一頭髮狂的獅子,萊茵哈特朝着巴恩特撲了上去。“混蛋,你必須向我道歉,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巴恩特,你必須向我道歉,否則我這一生一世都不會放過你的!你這個下三濫的地痞、流氓、無賴、混混,你這頭粗陋的黑『毛』野豬!”
腦袋上吃了突如其來的一擊,而且是被這麼小的一個孩子打在了頭上,巴恩特氣得‘嗷嗷’直叫,他也顧不得什麼後果啦,直接就是一拳頭狠狠的砸在了猛撲過來的萊茵哈特臉上,把萊茵哈特重重的擊退了好幾步!他大聲的咒罵起來:“萊茵哈特,你這個臭婊子養的賤種,你敢打你巴恩特老爺?看我怎麼收拾你這個賤種!”
人真的是太奇妙了,同樣在孤兒院長大的孩子,可以肆無忌憚的辱罵另外一個相同命運的孩子爲賤種,並且,還可以自封老爺!
幾個被突如其來的『騷』『亂』弄得暈頭轉向的嬤嬤終於大聲的尖叫起來:“都給我住手!巴恩特,你這個壞胚子,給我們住手!天啊,不要,萊茵哈特,千萬不要!”
巴恩特他們聽到了嬤嬤們的尖叫,突然醒悟過來,不管怎麼樣,他們一直以來,在神父、神甫以及嬤嬤們的面前,裝出來的,起碼還是一副不怎麼招惹是非的老實人模樣。若是被嬤嬤們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反應給了神父,那,也許,他們會被趕出孤兒院?那麼他們的命運,可想而知了呀!當下,這幾個壞種老老實實的停下了手,轉身作出了一臉無辜的模樣,看向了那幾個大聲喊叫的嬤嬤。
一股惡風突然從腦後傳來,巴恩特只感覺眼前一黑,突然間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所有的孩子都尖叫起來,嚇得四散逃開!
萊茵哈特,被巴恩特一拳頭打得鼻血長流的萊茵哈特,也不知道他從哪裡得來的神力,猛的『操』起了身邊那沉重的原木打造的椅子,狠狠的朝着巴恩特的後腦打了過去。‘砰’的一聲悶響,血泉噴起來足足有一尺高,巴恩特的腦袋上立刻出現了一個大窟窿,倒在了地上。
萊茵哈特不肯罷休,猛的跳了起來,不過六歲的他,居然舉着那足足有四五十斤重的原木椅子跳起來足足有三尺高。沉重的木椅帶着沉悶的破風聲,狠狠的砸在了另外一個方纔辱罵得最厲害的孩子頭上。那個無賴孩子也是吭都沒有吭出聲來,仰天就倒,‘噹啷’一陣巨響,撞翻了也不知道多少椅子。
看到幾個嬤嬤火燒火燎的跑了過來,萊茵哈特尖叫一聲,奮起最後的力量,狠狠的把手中的椅子朝着最近的那個無賴孩子砸了過去。‘砰’,彷佛鐵球撞雞蛋一樣,那孩子整個臉上立刻綻放出了一朵絢爛的血花,‘嗷嗚’一聲慘叫,那孩子緩緩的,但是無比堅定的仰天倒了下去。‘咚’的一聲,他後腦勺撞在了一條長桌的角上,後腦也破開了一個大口子,血一股股的噴了出來。
萊茵哈特同樣滿臉是血,可是他卻放開聲音的大笑了起來,笑得無比的爽快,無比的開心!天使一般俊朗的臉蛋,此刻卻有如惡魔一樣的恐怖,不是因爲他那滿臉的鮮血,而是因爲他雖然在笑,可是眼裡卻是一點笑意都沒有。冰冷的眼神,像極了一個手握生殺大權的君王!
沒有人看到,他眸子的最深處,有兩線極其細微的銀光閃動了一下。隨後,因爲體力透支過大,因爲神情太過於亢奮,同時因爲腦袋上捱了一擊重拳帶來的眩暈,萊茵哈特也仰天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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