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失命
“說。”諾華德很是乾脆地說道。
“在我死了以後，把這把劍帶出去吧……把它交給有資格的人。”小小指了指自己身旁的逐影者·鼬道，“這是一把好劍，它不能夠被埋沒。”
“不！小小，不！”這還未等諾華德張口，一旁一直抿嘴沉默的陌娜突然像發了瘋似的對着小小大喊道。
“陌娜，我是主人，你必須得聽我的。”衝着身後的這位銀髮金色甲冑女子點了點頭後，小小又看回了諾華德。
“你把劍插在祭壇中間就可以了，若是有人有實力盡力了的話。那麼他自然有資格能使用你的那把劍。”諾華德指了指祭壇的不遠處的凹槽道。
“謝謝。”在微微點頭示意後，小小一邊提起逐影者·鼬，一邊向着祭壇中心的凹槽處走去。
“不要！小小，我不想當懦夫，不想當逃兵！”猛地橫身於小小身前，陌娜雙手用力張開試圖擋住小小前往祭壇中心的步伐，“你不能這樣做！”
“陌娜，你得聽我的。”小小摸了摸自己手上的逐影者·鼬，不瘟不火地說道，“我們兩個人中，我這回可能得真的死了……”
“可是，你得活下去。”一字一頓，小小慢慢地說道，那隻唯一的眸子直視着陌娜。
“這並不是逞英雄……而是資格。”握着逐影者·鼬緩緩朝祭壇中心走去，小小一邊走着一邊說道。
“你有這個資格活下去！”撲哧一聲悶響，小小奮力將手中的逐影者·鼬插入祭壇中心的凹槽處。霎時，逐影者·鼬的身上散發出一層濃濃的青色光澤。
“答應我，活下去好嗎？”看着清秀的臉上早已被淚浸溼的陌娜，小小側着腦袋笑道，“陌娜要聽話哦～”
“我、我……”聽罷，半響，陌娜紅着臉哽咽道，“我答應你。”
她知道，這可能是小小一生中最後一個請求了……她無權拒絕。
可是，這樣真的好嗎？讓主人一個人孤軍奮戰至死，而身爲劍魂的她只能楞楞的看着主人被殺害。
劍魂不是應該與主人共赴生死的麼？
“放心，從剛纔那一刻開始我已經解除了我們之間的契約了。”做了一個摸陌娜腦袋的動作，小小彷彿能夠看穿陌娜心中的想法似的，“你現在，已經不是我的劍魂了。”
“所以你也自然不必與我共赴生死咯！”微微揚起嘴角，小小露出了一個很是燦爛的笑容。
真的……很燦爛呢。
捂着嘴，陌娜任憑着自己的兩行淚打溼她自己的衣襟，也無動於衷……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只懂得殺戮的劍魂也懂得流淚了？
或許是那時吧……
“謝謝。”在幹完所有的事情後，小小終於從祭壇中心走回了諾華德的身前，只見他微**着諾華德額首道。
“不打算留點遺言麼？刻在那邊那塊石板上。”諾華德的聲音再次變回了男女混聲。
“不用了。”輕輕搖了搖頭，小小指了指身後的陌娜道，“她，就是我的遺言。”
“她會告訴別人我的存在的。”
“哦，那好。”右手血色長矛前指，諾華德衝着小小道，“準備去死吧。”
“可是出於動物本能，我總不能乖乖束手就擒吧！”失去了逐影者·鼬，小小隻能用他自己的右手，“「神風刃斬」！”
當小小揮舞着手臂抹出一層濃烈的青色光效時，他知道這雖然不是他用得最好的一次神風刃斬，但可能是他是最後一次用了。
這樣想的話，自身還是難免有一些遺憾呢。自嘲地笑了笑，小小屏息凝神，努力在諾華德的長矛動起來前成功發出這一招。
不過，他想多了……
撲哧！
一道爛漫的血霧從他的右肩關節處綻放，整一柄長矛在小小還未回過神來時將他的整個身子貫穿。
小小瞳孔一縮，噗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痛苦且無力地哀嚎着。
因爲……隱約間他看到了本來不應該看到的東西。
“小小……咳、咳……”陌娜的聲音從他的腦門上傳來，“你難道不知道……女孩子的話都是不可信的麼？”
“……”在呆滯了將近兩三秒後，小小才奮力挪了挪腦袋，朝着自己的身後望去。
沒有見到陌娜，而是在凹槽處見到了整一把劍都炸裂開來，全身被青光包裹的逐影者·鼬——
劍破！劍魂現！
是的！在最後的危機關頭，陌娜通過使用了劍魂現讓自己的身子實體化，從而來擋住剛纔本應該收下小小性命的長矛。
只見此時的陌娜臉色如金紙一般燦白，嘴角處不斷有血跡流下。向下望去，那道血色長矛狠狠的貫穿了她的左胸，在刺穿了她的整個身子以後才貫穿到了小小的整個右臂！
血，正從她的胸口處簌簌流下……
“小小……對不起……”有氣無力的聲音從陌娜的口中發出，彷彿每吐出一個字都要耗盡她全身的力氣似的。
而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左胸，可是心臟的位置呀。這一點對於人或劍魂來說都是一樣的。
“幹什麼？幹什麼！陌娜，你這是在幹什麼！！！”歇斯底里地吼叫着，小小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陌娜，你怎麼能這樣……
說好的，答應我呢？
噗通一聲，小小整個人無力地癱倒在了地上，好像在瞬間被人抽去了靈魂一般。眼中瞳孔消散，就好像從來不存在一般。
爲什麼？爲什麼結局會是這樣……
讓你活下來，其實根本就不是什麼高尚的事情。其實，我本來只是想通過讓你活下來以減少自己死去的負罪感罷了……我只是想逃避那些本該屬於我的職責。
不然，我這麼跟爸爸媽媽交代呀？推特會怎麼想呀？
“讓我救一個人也好，讓我活得稍微有意義一點也好……陌娜，求求你，求求你不要這樣好不好？！”雙掌相貼做出跪拜狀，小小衝着自己身前的陌娜道，“我……不值得你救。”
“因爲即使你救了我這一次，我還是會死的。”
“快點取消實體化，我知道、我知道你可以通過深度沉睡讓自己回覆的！快點這樣做吧！快點！”痛苦地蹲在地上拉扯着自己的頭髮，小小近乎是哀嚎地衝着陌娜叫喊道。
“不！我纔不要呢。”機械似的轉動自己的腦袋，陌娜的動作有些僵硬了，“我這次可不能聽你的了……小小。”
“因爲你現在，可不再是我的主人了哦！”嫣然一笑，陌娜燦白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笑得可真漂亮……
“值得麼？”望至長矛末端，握住長矛盡頭的諾華德冷聲發問，“本來，你是可以在這裡等待千年後找到你的下一任主人的。然後你可以借他之手來殺死我。”
“可是你竟然絲毫不懂得隱忍，這樣毅然決然衝出來爲他擋下了這一擊……用你那近乎無盡的壽命來換取他那活多幾分鐘的時間。”
“值得麼？”
“值得。”抱以諾華德一個爛漫的微笑，陌娜緩緩道，“因爲他呀，是我值得用生命守護的人。”
噗！一聲悶響迸發，諾華德將長矛猛地抽出。在陌娜說這番話彷彿是觸到諾華德的逆鱗，在她說話的功夫諾華德的眼中早已兇光暗涌。
“嘶……”右手猛地捂住左胸的血洞，陌娜絲毫想憑藉這個方法來止住胸口流出的血。
這只是徒勞罷了。
雙腿一軟，陌娜最後還是因爲失血過多而抽乾了身上的力氣，倒在了地上，不斷地喘息着。
“陌娜！陌娜！”三步化兩步，將陌娜猛地抱入懷中，小小拼命地朝着陌娜吶喊道。彷彿這樣做就可以使陌娜活過來一般。
可是……別鬧了，這真的有可能麼？
“小小……別吵了。看你都把我給吵醒了。”在小小的激烈晃動下，陌娜這才把閉上的眼睛重新睜開。
“不！陌娜你別睡，千萬別睡過去！”時至今日，小小自然已不是當年那個小孩了。他很明白“睡”在這裡是什麼意思。
永恆的長眠！
“別鬧……我現在好睏，好想睡覺。小小，讓我安靜的躺會兒吧……”低不可聞的聲音從陌娜的口中發出。
“謝謝這些天來你的陪伴……謝謝你把我當朋友看待……謝謝！”
“來世，我還要當你的劍魂，好嗎？”
……萬籟俱寂，感受着自己指尖的觸感不斷的消失。陌娜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消散着，化爲點點繁星……在圍繞着小小轉了三圈後便升向了天空，越飛越高……
……
“最純粹的劍魂是有鼻子有眼，和真人相差無異的，但是劍魂會在鑲嵌珠寶、雕刻符文中變得越來越不純粹。以至於在古籍中記載的神劍，劍魂通常都是’一團金色的混沌體‘之類的玩意兒。”這是第一次見到陌娜時，陌娜對劍魂的解釋。
“啊啊啊！老子當年可是斯摩達斯劍魂呀！我可不要成爲娘炮！”陌娜……原本還是個男孩子呢。
“名曰「神風刃」的斬擊不也一樣是不可思議的，無從躲避的？”這是在與黃泉路做鬥爭時，陌娜所說過的話。
“小小，我突然間有些不好的預感。答應我，若是我死了……你就把逐影者·鼬的碎片裝進盒子裡，埋在地下吧。”對了！這還是她的遺願……
當時我還告訴她不要胡思亂想呢。
可是……現在一切都已經不在了。
陌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