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後,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雪依然沒有停下的跡象。當紛紛揚揚的雪花自煤氣路燈的光亮下劃過,這一幕真的讓人感覺像是來到了冬季。
貝琳德爾大本鐘下的議院俱樂部門口,懸掛着家徽的車隊已經停了下來。馬車車廂中,因爲天氣原因繫了一條白色貂皮圍脖的女伯爵,將手中的紙牌遞給了夏德:
“傳聞本市有三張很值錢的羅德牌,我本來打算找來給你,可惜只是探聽到了線索。今晚先用這個吧,祝你牌運順利。”
這話也讓夏德想到了那三張牌的事情,擁有三張羅德牌的外地商人被黑手幫殺死,如果他沒記錯,帕西法爾俱樂部的弗雷夫人那裡也有線索,只是他暫時沒時間去調查。
此時小米婭已經提前被夏德送回了家,車廂裡除了夏德和魔女以外還有兩位女僕。車廂頂部有着煤氣燈,因此並不昏暗,至於貝琳德爾小姐遞來的當然是特殊規則牌,牌面是從天而降的雷霆,命中了一個在街道上像是跳舞的人。
夏德挑了下眉毛:
“【愚者故事·雷擊狂人】,花色花朵4,丟出兩枚20面骰子,二者之和小於5點,則可以選擇將這張牌的點數歸零。真是有趣,居然是【愚者故事】系列。”
魔女露出了笑意:
“怎麼,這系列的紙牌很特殊嗎?我記得這個系列的牌組發行於五十年前,雖然沒有再版,但珍貴程度也比不上那些真正古老的紙牌。”
“卡牌的珍貴程度,並非只靠時間與再版次數決定。成系列的卡牌中,那些爲了紀念而發行的特殊系列的珍貴程度最高。如果我沒有記錯,【愚者故事】系列總計54張特殊規則牌,收錄了現實存在的狂人和瘋子的故事,雷擊、縱火、隱入山林、瘋子詩集.據說,這是唯一一次爲了紀念預言家協會創立而發行的系列卡牌。”
夏德對着頭頂燈光看向手中紙牌:
“貝琳德爾小姐,您知道這張牌對於真正的羅德牌玩家來說,有多麼重要嗎?”
其實看夏德此刻的表情,魔女就知道這張牌對玩牌的男人有多重要。她心中無比滿意自己花大價錢從外地收購來的這張牌,表面上則裝作不在意的模樣:
“我並不喜歡玩牌,你就收着吧。記住,今晚最重要的事情不是輸贏,是從赫爾曼·伍德那裡弄到那段丟失的記憶。你與你的朋友已經分別接觸過了弗里曼·霍桑和喬治亞·布萊克,爲了不引起太多注意,這是你的最後一次機會。”
“我明白,我一定會贏,咳咳,我是說一定會弄到記憶。非常感謝你的慷慨,貝琳德爾小姐。”
夏德誠摯的表達了自己的謝意,魔女繼續裝作不在意的說道:
“那麼就向我展示你的能力吧,說起來,你自己的牌組裡有多少特殊牌?”
“今天用的牌組,暫時只有您這一張。”
夏德鄭重的將【愚者故事·雷擊狂人】替換進了自己的備用牌組,然後對着魔女笑道:
“我雖然沒有用20鎊贏到3700萬鎊的本領,但就算我的牌組只剩下一半牌,這裡也不會有人是我的對手。”
眉心有着脂紅色印記的女士眨眨眼,雖然不太清楚面前的男人說了什麼,但他笑起來的確很好看。
今晚的牌局,其實是貝琳德爾、愛丁頓與伍德家族談事情的社交活動,牌局雖然只是藉口,但誰也不會主動認輸。至於要談的事情,似乎是城市議會向威綸戴爾申請糧食進出口減免稅費,不過夏德並不是很在意,他在意的是自己的對手們。
俱樂部的經理提前帶了傭人在門口迎接女伯爵,等到女伯爵帶着女僕團進入了三樓爲這次會面準備的聚會小廳,夏德發現這裡完全是羅德牌賭場的模樣。
房間很大但並未劃分套間,有着放置牌組、賭注凹槽的專業木頭賭桌放在房間中央,而房間四周則是酒櫃和沙發套組。
他們並非是第一個到的,哈利·伍德男爵一行已經在房間裡了。伍德男爵看上去四十歲左右,戴着眼鏡,一副精明審慎的模樣。夏德因爲記得自己的上司安洛斯處長說過,伍德家族實際上早就和軍情六處有串聯,因此還多看了他幾眼、
就和貝琳德爾小姐一開始介紹的一樣,伍德家族參加牌局的是男爵的小兒子赫爾曼·伍德。夏德從貝恩哈特先生那裡見過他的照片,而沒怎麼關心自己的父親在說什麼的年輕人——大概二十三四歲左右——正在桌邊整理自己的牌組。
聽到貝琳德爾小姐介紹夏德的身份,小伍德先生才擡頭看向了他,夏德也禮貌的向對方點點頭,很好奇對方要拿出什麼牌作爲賭注。
本地的貴族大都知道貝琳德爾女伯爵似乎喜歡女人,不怎麼和男人社交,因此夏德的出現也算讓在場的陌生人稍感驚訝。但更令人驚訝的,是稍後趕來的馬丁·愛丁頓伯爵帶來的參加本次的牌局的人選:
“貝爾·格拉子爵大家也不陌生了,我很榮幸能夠邀請他參加今晚的牌局。”
“晚上好,貝琳德爾伯爵。” 大城玩家1850的冠軍,穿着棕色外套,有着大鬍子的中年男人,眼睛亮閃閃的向金髮女伯爵伸出了手。但這一次甚至不用女僕阻攔,剛剛還在與赫爾曼·伍德談論牌組構成的夏德,便一個箭步衝了過來:
“您就是大城玩家1850的冠軍?哦,真是沒想到居然能夠在這裡遇到您。”
“請問你是.”
迷惑的子爵問道,於是瑪蒂爾達小姐介紹道:
“這位是伯爵的遠房表弟,最近借住在貝琳德爾莊園。正巧今晚有牌局,伯爵便帶他出來見見世面。”
50多歲的馬丁·愛丁頓伯爵也是很意外的看向夏德,心中回憶着貝琳德爾家族從哪裡找來了一位德拉瑞昂人長相的“表弟”。
俱樂部三樓的房間燈具很有趣,位於中央的圓桌上方的吊燈,能夠將牌桌和周圍照亮,卻唯獨照不亮牆邊的沙發套組。大人物們在沙發上落座,昏暗的落地臺燈爲他們照明。而玩牌的三人則在桌邊坐下,就彷彿今晚重要的事情是這裡的牌局,而不是身後昏暗處要談的關稅問題。
糧食關稅由貝琳德爾、愛丁頓和伍德三家秘密會談,一方面因爲貝琳德爾與王都貴族最熟悉、愛丁頓家族碼頭生意衆多、伍德家族控制着本地農莊伐木場,一方面也因爲三家原本就是某種意義上比較靠近的盟友。
因爲關稅問題牽扯頗多,因此貝琳德爾小姐一開始並沒有太過關注牌桌那邊的情況怎麼樣,而是專心處理眼前的事情。等到差不多快要到八點,窗外飄揚的雪花還是老樣子,但兩位伯爵和一位男爵都得到了暫時還算滿意的答案。女僕瑪蒂爾達小姐將剛纔的談話記要遞給女伯爵,她仔細看了一遍,向坐在對面的愛丁頓與伍德點點頭,心思才終於關注向此時背對着自己的男人。
房間裡的人並不少,除了玩牌和談事情的六個人,貼身僕人、俱樂部的傭人和護衛們也都在,但大部分人都在牌桌那邊,因此不用擔心泄露了貴族們密談的情報。而當貝拉·貝琳德爾注意向牌桌,才意識到今晚的氣氛和以前完全不一樣。
以往這樣以玩牌爲理由進行會面的時候,沙發這邊的交談聲音很小,燈光下的牌桌邊的玩牌聲音也不大,僕人與傭人們也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但這一次不僅是那些女僕男僕、甚至連窗邊門邊站着的護衛們,都在集中注意力看向牌桌的方向。
“發生什麼了?”
貝琳德爾小姐心中想着,對瑪蒂爾達小姐揮揮手,金髮女僕於是走向牌桌,並很快帶回了結果:
“小姐,您的表弟提議一開始就賭特殊牌太無聊了,不如先賭幾局別的。一局三輪,每輸一局明天向城裡的教堂捐款3歐爾。現在.”
她看了一眼自己主人的表情:
“赫爾曼·伍德先生已經輸了9局,貝爾·格拉子爵輸掉了3局。”
“他呢?”
“還沒輸。”
“真是抱歉,年輕人玩起牌來總是什麼也不顧。”
女伯爵笑着對自己的老朋友們說道,愛丁頓伯爵與伍德男爵則都說沒關係。既然他們的事情暫時談完,之後只剩下一些小事還要確定細節,於是三人起身來到了牌桌邊,站在了各自的“牌手”身後。
夏德當然注意到了貝琳德爾小姐站在了自己的身後,不過他沒有回頭,而是專心的看着自己的手牌:
“太陽9和花朵8。”
嘴角翹了一下,擡眼看向牌桌邊的另外兩人。赫爾曼·伍德額頭已經冒汗,用胸口口袋裡的手絹擦了一下汗水,纔將兩張手牌扣在了底牌的旁邊:
“子爵,你怎麼看?”
貝爾·格拉子爵不愧是大城玩家1850的玩家,心理素質相當強。他用顫抖的手將手牌同樣扣在了桌面上,然後強作鎮定的看向了夏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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