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此後再不復見 好極 好極
“三殿下,快住手!你曾千般託我在你不在天界時對小燈芯多加照拂,又怕歷劫時想起她時意志不堅,遂向我討了忘情丹。如今怎生爲了其她女子如此對小燈芯?”
太上老君邁着顫悠悠的步子趕來,喘氣得厲害。
伴隨着老君的話落地,易淮離一個分神,結界被突破一道口子。
蝕骨冰釘順着那道縫隙疾行,突地刺入夕薇兒的心臟。
“混賬老君,擾本殿心神!若薇兒身死,本殿必讓你滾下這九重天!”
厲色在那雙眸中閃現,易淮離抱緊懷中的人,源源不斷地將自己的修爲輸入她體內。
只是,蝕骨冰釘乃上古神器發出,對仙是莫大的損害,更遑論是人。
懷中的人溫度一點點消失,他的整個人也被戾氣所侵襲,雙拳緊握,那握緊燈芯的手,竟是一下子便將那燭火熄滅。
感受着他的崩潰,石溪酸澀更濃。
“三殿下莫遷怒老君,我賠你一個夕薇兒便是!”
倏忽間,那滅掉的燭火重新燃起,竟是一團熒光纏繞,引入被蝕骨冰釘刺穿的心臟。
懷中的人溫度一點點回暖。
而伴隨着她的幽幽醒轉,易淮離手中的燭火猛然間跌落誅仙台。
“你自與你的夕薇兒生死不離,我自魂飛魄散,此後再不復見,好極!好極!”
周圍黑煙纏繞,石溪自嘲出聲。
她的千年修爲盡數給了夕薇兒,此後夕薇兒便可成仙,天帝自然再無法搬出仙凡有別的說辭拆散他們。
他自與他的心尖人濃情蜜意。
而她,本體已毀,修爲散盡,自此後她自魂飛魄散,與他再無瓜葛。
隱約中,她似瞧見了一襲銀衫飛快跳入誅仙台,似要抓緊她的燭火……
呵,果真是,臨了都產生幻覺了呢……
一千年後。
在這千年間,天界大事不少,其中三殿下喜怒無常之事便成爲了天界史官史書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據說那一年的誅仙台,三殿下明明是要救他從人界帶回來的女子。可到最後,當那枚小燈芯魂飛魄散,他竟不管不顧地隨着她跳下了誅仙台。
然而那小燈芯,終究還是逃不過一個灰飛煙滅。
自此,三殿下便整日裡渾渾噩噩,甚至還冷落了那名叫做夕薇兒的女子。
後來,天帝趁着三殿下閉關封印了石溪留在夕薇兒體內的法力,將這人界女子打入了輪迴。
三殿下閉關出來後,衆人原以爲他肯定要爲此與天帝爭執一番。
豈料,他不知怎的突然便忘卻了這千年間的紅塵情事,也一併忘卻了這名女子。
紅鸞心殿。
西方祥瑞,萬里蒼雲。
殿內的小仙娥們正熱火朝天地討論紅鸞女君剛下界去收羅的話本子,羨慕着話本子裡頭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民間情愛故事。
“你家女君呢?”
斜刺裡一道沉穩慵懶的嗓音傳來,幾人轉首,便瞧見了踏風而來的天界三殿下。
夕陽祥光普照下,易淮離一襲銀衫風姿翩然,俊顏似笑非笑,就這麼睨着這一羣眼中明顯對他流露出傾慕之色的女子。
小仙娥們過了良久才自知失態,忙跪下恭敬道:“三殿下,我家女君正在殿內編寫紅塵之事。”
“嗯。”
一個音落,易淮離已經信步走向了殿內。
紅鸞女君自天地有男女出世開始,便從夕陽霞光中幻化而生了。
後來天地人三界分裂,女君位列仙班依舊不得閒,成日裡給各界的男女安排各種情緣。不過她畢竟活了數十萬載,即使有仙身也依舊難掩老嫗之態。好些事也需要她徒弟及侍童幫忙。
此刻,她正在編寫人界一對苦命鴛鴦的愛情戲。
落筆間,便覺得身側仙氣縈繞,不屬於她宮殿的氣息襲來。一擡眸,便見易淮離不知何時竟在她身側,甚至還垂首一本正經地看着她卷宗上的字。
“三殿下?”
紅鸞女君喚了一聲,忙欲行禮。暗歎自己到底還是老了,也不知道三殿下到了多久,她竟然到現在才發現。
“女君不必多禮。”手中玉骨扇一擡,便阻住了她的動作。易淮離狀似漫不經心道,“女君辛勞,每日裡還要爲這紅塵瑣事忙碌。”
老態的臉上呈現出一絲欣慰:“應該的,若不然這世上的情情愛愛可就亂了。”
“不知女君剛剛在寫的又是什麼?”
“不過就是人界一位女扮男裝位列首輔的女嬌娥和京中攝政王相愛相殺的小男女情愛罷了,三殿下應該不感興趣。”
“說到這情愛之事,本殿倒是想要繼續向女君討教一二。”
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紅鸞女君聲音有些微微的不正常:“三殿下言重了,但說無妨。”
易淮離左手輕撩起自己右手臂的雲紋廣袖,腕部的位置,赫然便是一道紅色灼跡。
他語氣中的那股子漫不經心轉瞬消失無蹤:“這千年來本殿帶着這傷日夜難寐,卻總不明白究竟是如何受的傷。不過是去人界歷劫,怎就讓誅仙台的戾氣給傷了?紅鸞女君,是你給本殿編寫的情劫,到現在還記不起?”
空氣中的氣氛爲之一凝。
電光火石間,殿內的火燭似乎都要被付之一炬。
紅鸞女君心有慼慼,說出口的話卻一如千年來的每一次:“都怪我那侍童看管不利,我記下的所有卷宗都被一把火付之一炬。三殿下歷劫的情形,本君老糊塗當真是記不太清了。”
“是嗎?”脣畔輕啓,玩味般地道出兩字。
“也許三殿下歷劫歸來的時候一不小心掉進了誅仙台。”
易淮離深邃的眉眼彷彿將一切都摒棄在外,又彷彿,早已將天地納於百川。
“女君還真是忘性大,看來我還得去尋太上老君好生說道說道,讓他賜你幾顆靈丹妙藥。”
語畢,易淮離竟似想到了什麼,神色一凜。
“本殿將當初之事忘得一乾二淨,可是太上老君從中做了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