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京城中皆知,相府三小姐美豔絕倫,才藝雙冠,並不曉得這相府二房的嫡小姐是怎樣的女子。
山賊劫持人質之事過去,外人皆傳這翠玉小姐失去記憶,心智如同幼稚孩兒。李家這二少爺縱然是腿有殘疾,但架不住家產萬貫,想娶一個正常的女子,還是再容易不過的。
所以乍一聽說這兩人要結親,京城中人都覺得是李家二少虧了,還暗自嘆惋些許。李豫做生意,自然常年在外走動,見過他的人並不少。甚至有不少女子對他都是芳心暗許,得知他定親,就更哀婉,不知哭溼了幾條帕子。
但看今日拜堂這情景,李豫心情顯然不錯,那翠玉小姐被蓋頭蒙着,見不得真面容,但想那相府三小姐如此美豔,她的姐姐,又能差到哪裡去?光看那腰身,就覺得婀娜了。若是如同稚子,在拜堂時,哪裡會這麼聽話,行禮分毫不差?
可見這京城中的謠言,十之七八是信不得的。加上相府的人從來都沒承認過元翠玉變得癡傻的事情,他們想可能又是三人成虎,這翠玉小姐,必定聰慧着呢,不然精明如同李家二少,能娶一個這般的女子?
李豫此刻已經同元翠玉走上前了前頭,鞭炮在剛剛進門的時候邊炸響,觀禮的人或站或坐,熱鬧非常。兩家的高堂,自己父母雙全,坐於主位,而元翠玉的父親因爲不良於行,所以只有她的母親一人。
二嬸現在看李豫是怎麼瞧怎麼順眼,一想到以後做生意,這女婿不知會給自己行多少方便,就更得意。
那些嘲笑她女兒嫁了個瘸子的,她就想罵人了,自家的女婿只是稍微有點毛病而已,又不礙什麼大事。那元錦玉,還是和徹頭徹尾的聾子定親了呢。
禮樂之聲響起,元翠玉只覺周身都亂糟糟的,她握着手中的紅綢子,有些緊張,生怕因爲自己的錯,將這婚禮擾亂了。
有禮官已經頌完祝詞,高呼:“一拜天地!”
元翠玉轉過身,同李豫一般,朝着天地一拜。
在回身的時候,李豫還小聲同她道:“翠玉,不要緊張,我在你身邊。”
元翠玉原本不安定的如同像是在空中翻飛的紙片的心,這一刻就像是被鎮紙給壓住了一般,瞬間穩定下來。
她輕輕吐出了一口氣,站定後,才聽着禮官繼續道:“二拜高堂!”
兩人又對着身前一鞠躬。
李家二老都欣慰的不得了,對視了一眼,笑得更加歡暢。他們見過元翠玉幾次,一開始也覺得這是個癡傻兒,有不滿過。
但是他們發元翠玉並不是真的癡傻,該懂的道理,她都明白,人又乖巧聽話。她只是性子變得像是一張白紙一般,沒有半點瑕疵。
原本他們認爲,李豫這麼多年混跡商場,一定會找個更厲害的角色,看不上這般的小白花,但是他們是過來人,知道兩個都強勢的人,在一起生活有多不容易。
夫妻之間,還是一剛一柔的更好,現在李豫能嫁給翠玉,就是最好的結果。
“夫妻對拜!”禮官第三聲響起,見兩人在觀禮之人一派的歡呼聲中對拜,才高高興興的喊着:“送入洞房!”
登時,人羣更加沸騰了。無數的奴僕簇擁着新娘子往新房走,李豫則是留下來陪來客喝酒,臉上的笑容不淡反弄。
禮成,這元翠玉也就是李豫的人了。
此刻元錦玉坐在簾子後頭,身邊是來觀禮的其他女眷。崔氏距離自己最近,不時的就同其他夫人們聊聊天,那些夫人們話中有話說那李豫和元翠玉一個腿有殘疾,一個神智有缺的時候,崔氏也不饒人,總是幾句話就頂了回去。
元瑩玉因爲中秋宴上給相府丟了臉,這會兒還在府中思過呢,崔氏和元錦玉亦沒提出要主動帶她出來。
一個元翠玉就夠這些人數落的了,若是元瑩玉再出來,這些人指不定說的多難聽呢。
元錦玉坐在這裡觀完禮,可謂是心急如焚,她約好了同寧王見面,也不知道他等着急了沒有。
崔氏似乎是發現了元錦玉的心不在焉,也知道這種場合,她們小輩多少會覺得無趣,便放了人。
元錦玉高興的很,規規矩矩行禮過後,便走出了房間。
剛一出門,她兩個小丫鬟就迎了上來。銀杏嘰嘰喳喳道:“小姐您總算是出來啦,殿下都在後院等您許久了!”
“去後院了?”明明前院在擺酒啊。不過想想也是,自己不喜這種場合,慕澤更不喜歡。
“是啊,已經在了。”紅葉也點頭應着。
“那咱們快走。”元錦玉着急的往後院走,銀杏和紅葉對視一眼,都給了對方一個“真是女大不中留”的眼神。
元錦玉以爲這後院同相府的差不多,沒想到竟然像是個小花園一般。銀杏在一邊解釋着:“今日殿下過來道賀,小姐您不知道,那李老爺都快嚇到了。不過大家心知肚明,他是因誰而來,也不敢留他在前院,就將殿下請到了這後院來。”
元錦玉走進了門,就見到慕澤站在不遠處,朝着門口這邊看着。
後院有花有草,都被打理的很是精緻,這裡的房屋也比前頭的更加氣派,院子中的擺設讓人看了賞心悅目。
而且元錦玉眼睛毒的很,一眼就看出裝點這後院,花了了不知道要多少銀錢,果真是商賈之家,財大氣粗的很。
也難怪他們想傍住相府這棵大樹了。這麼有錢,卻沒有權勢,錢財對他們來說,只能是禍不是福。
現在李豫同元翠玉結了親,那些想要使壞的人,也要掂量一下自己能不能撼動相府。
不過此刻元錦玉對擺設沒什麼興趣,她眼中滿滿的都是慕澤。
拎起裙襬,小步跑上前,元錦玉還好奇的問着:“九哥沒去前頭看拜堂成親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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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她還挺喜歡看看新娘子的,或許是上一世自己過的太不幸福,這一世看着別的女子成婚,她總是別樣羨慕。
奈何那種體制只能用在正妻身上,若是自己以側妃之禮嫁過去,有些程序,是走不得的。
慕澤凝視着元錦玉,幾天不見,他竟然想念她得緊,伸出手,拉住了她的小手,將她帶到青石臺邊坐下,慕澤這才淡然道:“就只看了一下你坐在哪裡。”
元錦玉雖然知道慕澤直白,但是相處這麼久了,還是不習慣的很,臉色緋紅,低着頭也不說話。
慕澤和元錦玉相處,並不像是旁人那般,有說不完的話,他們兩個有些時候,各幹各的,也能共處很長時間。
這會兒慕澤把玩着元錦玉的手指,暗暗算着她還有多長時間才能及笄。
元錦玉沒什麼出府的機會,自然喜歡這種寧靜的時光,慢慢的,臉上的燥熱退去,這纔看嚮慕澤:“九哥似乎爲了我,參加了幾次婚禮了呢。不過最初那御史大夫兒子成婚的時候,九哥還不認識我呢吧?那次怎麼過去了,我記得,你明明不喜歡這樣的場合。”
慕澤想了想那會兒兩人的相遇,元錦玉就像是一束亮光一樣,撕裂他生命的黑暗,直直照射了進來。“是皇兄拉着本王過去的,但是本王也只是在前頭露了個面而已。不過現在想來,或許是上天希望本王能認識錦玉吧。”
元錦玉撲哧一聲,看慕澤那虔誠的樣子,好像真是那麼回事兒似的。那次分明就是自己重生後自己爭取的出府。
所以不是上天,定是自己心中的執念,讓她認識到了今生的良人。
當然,這些是不能說的。
“錦玉笑什麼?本王真的是這麼想的。”慕澤還重申了一下。
“好吧好吧……”元錦玉眉眼彎彎看向他,那兩顆眸子就像是點綴在美玉上的黑曜石:“我信還不成嗎?咱們的姻緣啊,肯定是上輩子就定好的。”
慕澤想了想道:“說不定是生生世世呢。”
元錦玉推了他一下:“你不要總是一臉正經的說出這些話!”慕澤還想反駁,就被元錦玉和呵斥住:“啊,你不許再開口說話了!”
說着,元錦玉就伸手去捂他的嘴。
她變成小炮仗的時候總是格外動人,慕澤喜歡看這樣的她,也由着她鬧。但是他又不想讓元錦玉這麼容易就捂住自己的嘴,所以一個勁兒的往後退着。
元錦玉身量比慕澤小了不少,腿長胳膊短,所以小手總是夠不到慕澤的脣。
她的身子都探出大半了,還有些着急的盯着慕澤。
眼角的餘光瞥到慕澤馬上就要掉下那青石臺,元錦玉心中想了個壞壞的計謀,更是將慕澤往後逼着。
慕澤果真不斷往後退,忽然元錦玉停了下手,對他非常認真道了一句:“九哥。”
“嗯?”慕澤應着,結果沒等他反應過來,就發現胸前多了一股推拒的力量,那是元錦玉的小手。
他是習武之人,往往常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就能做出應對了。
這若是放在往常,肯定會被他看成是偷襲。這一次他卻在身子都已經向上撐起的時候忽然止住了心思,然後就這麼借力被元錦玉給推下了青石臺,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