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凌鈺只覺那兩隻柔嫩的小手在他頸間來回移動,並準確無誤的按在他痠痛的穴位。
第一次被人這樣對待,他不禁驚呆了,想起自幼便接受帝王式教育,就算是親生父母,也是用嚴厲的方式來教導他。
憶起細時讀書,即便是累了、倦了,爲了心中那份信念以及使命,他咬牙也會堅持下去,後宮妃子無數,爭寵求賞的不少,又有幾個能像她擁有這般細膩心思。
心底某個地方柔軟下去,沉寂多年的那個陰暗角落,終於見到了一絲曙光,輕輕的撬開他的防守,讓那光線慢慢滲透,直到溫暖他整顆心房。
大概是真的累了,他輕輕閉上眼,享受着她的溫柔對待,“悅兒,剛剛你說的生理時鐘是什麼東西?朕只聽過西洋時鐘,至於這生理時鐘卻不曾聽說過……”
一時間倒忘了生理時鐘是近代用語,古代人不曉得。羅羽然苦哈哈的笑了笑,胡亂解釋道:“這個生理時鐘,是我們狼國的地方話,意指人體的生理順序,比如幾點吃飯幾點睡覺,一旦紊亂,便會導致身體出現病痛……”
傅凌鈺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看來是朕孤陋寡聞了,原來狼國也有朕不知道的東西,不過這生理時鐘……唔,倒是很符合你剛剛的一番解釋。”
不知不覺中對她豐富的知識不禁又多了幾分好感,但想到尚武之前的調查,又覺得有些不對勁。
“悅兒,朕聽說你在狼國雖名爲九公主,可似乎並不受到你父皇的喜歡,但朕與你接觸之後,發現你頭腦聰明,對很多事物瞭解得十分透徹。可否告訴騰,平日裡教你讀書的太傅是何人,朕要高價將他聘到北國培育英才。”
“呃?這個……”
她受了十幾年的現代教育,高中和大學時代又被公認爲才女,知識和學養哪是這個時代的人能教得出來的。
可若坦言自己是從現代穿越到這時代的人,這位皇上聽了肯定又要罵她危言聳聽。想了想,她硬着頭皮再次胡說,“臣妾的太傅的確博學多聞,只不過在幾年前他已經過世了,況且北國地靈人傑,博學多才者自是不知比狼國多出多少倍,皇上您就莫要捨近求遠了。”
不管怎麼說,先拍一頓馬屁肯定不會錯啦。
果然,這一番話聽在傅凌鈺耳中很受用。雖然北國的昌盛有目共睹,但誰不愛聽好話,更何況說好話的這個人,還是向來在嘴巴上不服輸的胡悅兒,他聽了,自是舒服得意。
他意外她的按摩技術會這麼絕妙,僅半刻鐘過去,原本僵硬痠痛的肩膀和脖子就已經舒緩大半,他極享受的閉着眼。
“悅兒,你的手法真是高超,待晚上朕忙完了,咱們回房去,你再好好替朕按按,把朕伺候得舒服了,朕自然也會讓你舒服……”
突地,一雙小手不客氣地掐向他頸窩,痛得他狠狠皺起眉頭。
他猛然睜眼,回頭瞪着那眯着眼瞪他的女人,“你想弒君啊。”小混蛋剛剛那手勁還真是險些將他一把骨頭捏成粉末。
羅羽然見他得了便宜還賣乖,忍不住又狠狠捏下去,傅凌鈺便十分配合的皺眉低叫,左一聲“謀殺親夫”,右一聲“以下犯上”,但脣齒間流露出來的笑意卻告訴她,他此刻心情很好,即使被虐待也是十分開心。
兩人說笑技術諮詢着,一時間倒像兩個長不大的孩子。
幸好太監宮女都被他打發出去,否則,一向高高在上的皇上這麼跟妃子嬉笑打鬧,豈不是有損龍威。
她被他呵癢到笑貧了氣,接着他左右手一勾,她便坐落到他的腿上,方便他予取予求。
羅羽然被他逗弄得俏臉微紅,但仍舊賣力的阻止他一雙大手惡意戟,直到一疊奏摺被兩人不小心撥弄到地,發出“啪”一聲響,兩人這才同時停手。
她彎身將奏摺撿起來,意外瞄到有一本奏摺上竟寫滿英文。
她不禁好奇萬分。傅凌鈺也看得懂英文嗎?
不對,重點是,這北國有外國的大臣嗎?
“皇上……”她捧着一大疊奏揚放到御案上,一把將那寫滿英文的奏招展到他面前,“臣妾怎麼沒見過這北國還有外國臣子?”
傅凌鈺挑了挑眉,悠然一笑道:“朕想你是誤解了,這奏摺是西洋使節送來的文書,朕自是看不懂,但有專門的翻譯官替朕翻譯。”
說着,他在幾疊奏摺中翻找了下,拿出一本奏摺來。
“這便是翻譯好的文本,怎麼,難道你連西洋文字也看得懂?”
他發現自己竟有些許期待,自兩人交手以來,她帶給他的驚喜實在太多,倘若她連西洋文字也看得懂,他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揀了塊什麼樣的寶?
羅羽然拿過翻譯本,又對照那原文奏摺琢磨一番,旋即不解的皺起細眉,“皇上,北國翻譯官的翻譯水準如何?”
感到有些不對勁,他恢復一臉冷厲。“朕曾派去數名使臣到西洋學習那邊的文化,翻譯水準自然有一定程度。”
“臣妾雖然才疏學淺,但這洋文多少還是懂得一些的,西洋使節送來的文書中提到要在我北國投資建廠,大量生產絲綢然後運回本國。信中提到,他們不但要取用我國的物資,還想學習我國的絲織技術,因爲在他們看來,絲綢製品代表着我國的民族文化,很受當地百姓的喜歡,所以才提出要在北國建廠,並以此來促進兩國的外貿發展,但是……”
她又將那翻譯本拿過來,“這裡面卻沒有將西洋使節的意思完整表達出來,只簡單提到西洋人對我國的民族文化感興趣,關於建廠投資一事,似乎有所隱瞞。”
傅凌鈺邊聽,邊皺起眉,眼神也漸漸化爲犀利,直到他將原本那份文書看完,又比對了翻譯官關上來的內容,才震怒的擊案而起,“這羣奴才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擅自篡改文吏……”
“皇上,您莫要生氣,若臣妾沒猜錯,想必那些翻譯人員也有他們的苦衷。您想想,西洋人在我國建廠投資雖然就經濟層面是好事,但如果連技術都外流就不見得了,絲綢既然代表我國文化,他們想守衛本國文化也是正常,這纔沒有如實將西洋使節的意思帶到,若皇上因爲這件事責罰他們,反倒顯得不明智了。”
“噢?”原本氣怒的傅凌鈺聽她這樣一說,也覺得十分有道理,他微微展眉,一臉的興致盎然,“那麼悅兒認爲,這件事該如何解決?”
“皇上,臣妾只是一介女子,哪懂得朝廷大事,若說錯了,那臣妾可是擔當不起。”
“朕赦你無罪,你儘管說來聽聽……”
羅羽然以前雖然是個空中小姐,但同學中不乏有企業小開、大財團的二世祖之類,同學聚會時,難免要聽他們念上幾段生意經,聽多了,對做生意也就多少有些概念。
“其實臣妾認爲,西洋人在北國建廠是有利有弊的,我北國雖是泱泱大國,但多數百姓生活還是很困苦的,若引進外資便能促進就業,解決一部份人的民生問題,同時也可以宣傳我北國的文化。
“但另一方面,就像那些大臣所擔心的,如果西洋人竊取了我們的技術,這便會給我國帶來重大的損失,所以臣妾提議,若皇上決定與西洋人簽約,最好先約法三章。”
見他挑眉,一臉洗衣耳恭聽的模樣,她繼續道:“皇上可以派心腹擔任技術負責人,嚴防配方和技術外流,這樣,我國的文化便依舊仍保存完好,絲綢仍會是我國出口的大宗,不虞被他國霸佔。”
“若是西洋人不同意呢?”
“皇上可以在條件上加以利誘啊,若是他們不同意,皇上再提出拒絕合作,這樣既不會傷了兩國的和氣,也可以昭顯北國的大方。”
“嗯,你說的很有道理,既然你這麼有想法,那麼,回覆西洋使節的奏摺就由你來執筆。”
“什麼?”
她只是一時好心跟他討論一下國家大事,怎麼一件苦差事就這樣落到自己頭上了。
百般哀怨的羅羽然抓起毛筆,搔搔頭。雖然以前讀書時學過書法,不過寫的可都是四四方方的國字,拿毛筆寫英文這還是頭一遭,簡直是有些不倫不類。
可爲了皇上那句話,她只能皺着眉,百般不願的伏在案頭構思西洋使節的問題。
還怕對方看不懂,她可是用毛筆把二十六個英文字母寫了十來遍,直到寫得工整清楚,纔開始真正動筆。
當傅凌鈺將奏摺處理完畢,就看到不遠的軟榻前,某人已經小臉朝下,伏在案上睡着了。
她手邊的文本已經寫好了,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
再看她熟睡的小臉,他不由得會心一笑,可愛的鼻子上竟沾着幾滴墨汁,襯得她白嫩的臉上格外調皮可愛。
對着這張越看越心動的小臉親一下,傅凌鈺發現自己對她已在不知不覺中產生太多的依戀和牽掛。
輕手輕腳的整理好奏摺,纔打橫抱起她,步出御書房時,守候在外的太監和宮女迎上。
衆人剛要問安,便被傅凌鈺投去的一個噤聲的眼色阻止了。
所有人紛紛跪在地上,目瞪口呆的目送着他抱着那位據說並不受寵的悅妃離開視線,然後才後知後覺的起身,追上去伺候。
一夜好眠,伸長手臂順便打了個大大的呵欠之後,羅羽然纔不情不願的睜開了眼。
眼熟,這地方好眼熟,但絕對不是她的無憂宮。
啊!想起來了,這裡不是皇上所住的皇極宮嗎?
這才發現腦袋下枕的居然不是枕頭,而是一條有力而溫暖的手臂。
直到與一雙帶笑的眼睛四目相對,她才暗暗叫了一聲,臉蛋也瞬間佈滿紅暈。
“皇上,您怎麼在我牀上?”
話一出口,她便後悔了。分明是自己躺在人家的牀上好不好?
傅凌鈺笑着點了點她的俏鼻頭,“這可要問問你了,因爲呀,某人昨天晚上還在朕的懷裡可是睡得極香,甚至到了驚雷打不醒的地步呢。”
羅羽然被他調侃的不敢再直視他戲謔的目光。羞愧的將臉埋進被裡,回想起自己昨夜睡得那麼香甜,想必對這具胸膛已經產生依賴,否則怎麼可能睡得那麼心安理得。
眼見她都羞於見人了,傅凌鈺也不好再逗她,決定拿一件正經事引開她的注意力。
“悅兒,今日起牀後,你可願幫朕一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