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正：上一章末尾有個小小筆誤，非“第二天清晨”，而是“深夜時分”，不小心把初稿丟上來的結果，大家海涵。
這小姑娘穿着一襲軟裘，那料子是極輕極軟極薄的雪狸皮製成的，白得找不出一絲雜色。細細小腰用同色皮帶扣起，居然顯出幾分嬌蠻的味道。
和前幾天比，簡直判若兩人。
哪怕是這樣一張平凡的面龐，在衣妝的襯托下，看起來也順眼多了。
慕積在王都生活也有一段時日，一眼看出她身上這件皮裘子至少價值五十墨玉。這是奢侈到連他也從未披掛上身的好料子，白細的毫毛在陽光底下像是每一根都泛着微微的金光。
重溪不過是個剛剛進城的鄉下姑娘，哪來的錢買這麼好的衣裳？
“重溪”卻不知道他心底的嘀咕，湊上來笑道：“慕積大人，我哥哥讓我來找你，有事商談喔。”
慕積呵呵一笑：“剛從王廷大宴回來，我頭疼得很。要不是十萬火急，不然改日再說？”
他的確滿身酒氣，可是寧小閒何等精明，聽他託詞再看他眉眼，就知道這人已有疏離之意。她心裡暗罵一聲白眼兒狼，口中卻“啊”了一聲：“這麼不巧，我在霧色林已經訂了位置，定金好似不能退呢。”
霧色林？慕積一怔，不由得有些心動。那是王都最有名的風月場，偏偏說出去又很高雅，因爲裡面的女郎媚而不俗、通情達意，所以達官貴人小酌、客商往來洽談，也經常都選在那裡。當然這地方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貴！
要進這場子，啥都還沒幹呢，就要先掏三百墨金的進門費。後面各種開銷的名頭多如牛毛，慕積也只在許久以前跟着官家子弟進過一次，深知那不是憑他薪資消費得起的地方。
他今日在官場上受了氣，想起美人溫言軟語的撫慰就特別心癢。
寧小閒抿嘴笑道：“好啦快走吧，再晚可就要被取消預訂了。今晚霧色林的人可多了。”雙手互拍兩下，就有一輛華貴的大車不知道自哪裡駛出來，停在兩人面前。
慕積臉皮再厚也有些尷尬，輕咳一聲：“你哥哥呢？”
“今夜王廷內要通宵達旦，他還不能回來呢，因此讓我和慕積大人先談。”其實是沒長天什麼事，談生意做買賣是她的專長。
兩人上了車，不消片刻就抵達了霧色林。
這裡果然環肥燕瘦，讓初識風花雪月的男女看花了眼。有千依百順的人類女奴，也有風情萬變的蠻女，在這裡作事的男子也是形形色色，要英武也有，要俊美也有，甚至能比女子更加嫵媚。寧小閒進來一看，這裡連陳設佈置都像極了南贍部洲的那些銷金窟，不過霧氣林的逼格很高，同樣不是平民能進的地方。
兩人進了包間，安坐下來。隨即有侍女端上點心水果，靈酒香茶，再體貼地帶門出去。
這裡每一間都設置陣法結界，以保證私密對話不會爲人偷聽，某些兒童不宜的聲響也不會傳將出去。
不過看到了外面的花紅柳綠，慕積對眼前的女子一點想法也沒有，開口即道：“重溪有什麼事，非得來這樣的地方說？”在這裡過一晚上，能將他一個月的薪資榨乾。有趣，這對兄妹花重金請他來，到底爲了什麼？
重溪笑吟吟道：“其實我兄妹事想求慕積大人幫忙。”
“哦？”慕積一下來了精神，“請說。”他此刻心理微妙，反而有鬆一口氣的感覺。重泯幫他數回，每件都是關鍵時刻的緊要點撥，若說這對兄妹無慾無求、大公助人，他是根本不信，反而要起防備之心，畢竟這樣算來不少把柄都在對方手裡。現在他們既有所圖，那麼這支力量就是可以被掌控的。
寧小閒不答反問：“大人覺得這裡如何？”
慕積也不矯情：“聲色犬馬，一等的好地方。”
“恕我直言，那麼以左參知大人的俸祿，每過多久可以來這裡銷金一晚？”
慕積聲音中帶着不自在：“重溪既然知道，就別明知故問了。”
天外世界和南贍部洲的社會生態截然不同，這裡既然構建起王廷，就要每月發俸養人。其實南贍部洲的仙派也大抵如此。
對慕積來說，王廷給的薪俸微薄，在大都花用起來還得加倍仔細。他官位小，又沒有實權，幾乎沒什麼油水可撈。
寧小閒輕笑一聲：“我兄妹想請慕積大人帶上我們同富貴而已。”取了一枚錦囊，隨手將裡面的東西倒在桌上。
那是上千塊烏光水亮的墨玉，晶瑩剔透得讓慕積都有些眼暈。
不僅是他，恐怕這大都內三等以下的貴族都很少見到這麼多墨玉一起煥發的璀燦而閃耀的光芒吧？
一墨玉約合一千墨金，這裡上百墨晶，就是上百萬墨金！
方纔進門以後，他見到這小姑娘隨手打賞給侍女和小廝都是幾百墨金起，那時就已經驚詫不已，不知道她哪裡弄來的錢，大抵還是打腫臉充胖子居多。哪知她居然真地這般有錢！
他在這裡已經經營了多年，仍靠稀薄的薪金度日，反觀重溪到大都不過十天，卻已經賺上了足夠普通人過上幾輩子的錢。
這真叫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他看這小姑娘的眼神都變了：“你倆莫不是作了什麼……”
非法之財纔來得快，這麼多錢莫不是哪裡盜來的？這可是大都，他不要被這兩人連累得……
儘管他極力掩飾，心跳還是比原來更快了些，寧小閒笑道：“這錢來得若不乾淨，敢在您面前賣弄？不過是這幾日正常經營所得罷了。”
慕積奇道：“你作了什麼買賣，這樣一本萬利？”話剛出口就後悔了。賺錢的營生，人家如何能告訴自己？
果然寧小閒當着他的面，將墨玉又一塊一塊收了起來，不答反問：“哥哥告訴我，慕積大人現在得王儲另眼相看，恨不得引爲座上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