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可以建立……「第二帝國」！
這個聳人聽聞的念頭堪堪冒出來的一瞬，維瑟都不由得爲自己的大膽而感到一陣心驚。
要知道，這根本就不是什麼褻瀆禁軍所能夠比擬的罪行。
如果說後者，會致使他被判處終身監禁、從此永不見天日。
那麼前者，便足以會讓他的靈魂被塞進永燃的星炬中，反覆灼燒折磨一萬年！
換言之，褻瀆禁軍還有斡旋的餘地。
瀆神，則絕對沒有！不可能有！
妄圖建立第二帝國這般前無古人的壯舉，放眼整個帝國史，已經根本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了……
非要打個比方的話，就差不多約等於，把秩序女神給直接變成自己的形狀！
這甚至比墮落爲歡愉神選，還要更顯褻瀆。
假若發覺他這位皇子冒出過這般瀆神的念頭，整個審判庭都會被嚇得傾巢出動，無數發軌道炮會直接轟平這座寢宮。
然而……
想象着這般瀆神的罪行，維瑟反而涌現出了一陣難以遏制的興奮。
有意思，這簡直是太有意思了！
開局太順遂有什麼好玩的，要是能直接昇華爲人類帝國的意志，這一趟旅途也就相當於直接通關了。
地獄般的風險，亦同時伴隨着無比巨大的收益——這纔是一名合格的P社玩家，所應當挑戰的遊戲難度！
事實上……平心而論，建立第二帝國，這真的是一個絕妙的解決方案。
而且，同時具備着十足的可行性！
“若要自行建立「勢力」，我應當具備什麼條件？”
維瑟提出了這樣的問題，旋即，獲得了來自系統清晰明確的回答——
「自行建立勢力，您至少需要：」
「一顆具備統治權的行星。」
「三百萬忠誠於您的人口。」
「五名忠誠於您的領袖級單位。」
察看了建立「勢力」所必須具備的基本要求，維瑟已經發現——上面的三項條件，對於他來說並非難以謀求之物！
至少要有一顆行星的領地、以及至少要有三百萬忠誠於他的人口……
——前面這兩條，對於他如今的皇子身份來說，都很好辦。
以維瑟受到的寵溺。
他僅需要跑到伊莉絲·泰拉麪前問一問安，再裝作隨口無心地提幾句，兒子想要一片帝國領地的統治權，用來歷練政務。
那位雍容尊貴的女皇陛下，必然便會欣喜萬分地覺得，自家兒子終於有所成長，懂得了要爲帝國分憂！
繼而大致便是纖手一揮，在帝國境內劃撥幾顆行星殖民地、甚至一個星系交予他隨便練手。
屆時，維瑟只需要上下打點一下關係，以自己的名義施以恩政，對此廣爲宣傳，令自己領地內的民衆深深地記住他的名字，心中涌現出殷切的感激。
不過三百萬的忠誠人口，自然信手拈來！
前面都好辦，不過……最麻煩最棘手的要求，反而是最下面這一條：
「五名忠誠於您的領袖級單位。」
這簡單的幾個字，令維瑟不免沉思，領袖級單位可不是什麼批發的大白菜。
在《羣星爭霸》的原作裡。
各種人物單位按照其強度，被劃分爲了：普通級、精銳級、英雄級、領袖級、神靈級……這總共五個級別。
領袖級單位，在原作中，已足以左右一場星際戰爭的局勢。
可以安排他們率領軍隊、或是統治一片殖民地，將會提供許多增益BUFF，非常好用。
唯一的缺點可能就是：領袖級單位數目珍稀，十幾個億的人口單位裡，偶爾才能發掘培養出那麼幾名。
由於雙方的戰力體系，並不一致。
維瑟特地查看了一下說明，發現在羣星系統中所標註出的單位級別，是依據神罪世界這邊的角色等級來劃分的。
簡單地說。
LV1~19對應普通級，LV20~39則對應精銳級……英雄級大致以此類推。
不過，領袖級與神靈級要稍微特殊一些。
LV60~89，全都對應領袖級單位。
LV90往上，纔會被系統判定爲神靈級。
這般劃分。
令維瑟不由心中沉吟，最後一條似乎有點難辦。
六十級的關隘，在神罪40K被稱作登神長階，是區分凡人與神明的重要標誌。
跨越了六十級，實力便將突破凡人的桎梏，爆發的靈能足以摧城滅國、蒸發地表，在任何戰場上都足以成爲決定性的力量，從此可以被尊稱爲「半神」。
在帝國內，禁軍的入門要求便是半神，也即，至少得跨越六十級的門檻。
然而，要知道……
——如今整個神聖泰拉帝國的禁軍加起來，也不過才二十一位而已！
即便算上其餘非軍事機構、甚至連那些科研部門、附庸勢力的半神都給加進來，也很難突破五十之數。
半神位格，在帝國足以擔任一個星系的總督。
然而半神，要比星系更加珍稀——帝國疆域內的每個星系若都想派遣一位半神鎮守，會有好幾百填不上的缺口。
禁軍之中最強的那幾位，還承擔着守衛着母星神聖泰拉的職責，若非緊急情況，一般不會外遣。
這樣來看。
雖然LV62的薇拉·泰拉，實力屬於禁軍之中最弱的那一檔，但也是實打實的半神水準！
維瑟這位皇子，能夠得到這樣一位禁軍修女的貼身保護，他獲得的寵溺與偏愛可見一斑。
通俗點講。
半神，就相當於五星的SSR角色。
得益於聖堂的基因工程和秩序女神的血脈，直接修改了卡池倍率，帝國才能長時間保持二十位左右禁軍的高端戰力。
除開這些流淌着神血的代行者外。
六十級的關隘之所以被稱作登神長階，從字面上便意味着，這是凡人終其一生難以望其項背的境界。
最高LV39的精銳級，幾乎就是神罪世界裡，一名身懷天賦的凡人窮盡血淚，所能夠達到的實力上限。
不過在戰場之上，精銳級單位已足以擔當百人敵，成爲一場小型戰役中的決定性力量。
換言之……
——在神罪這旮沓裡，想要達到半神級，不開掛是沒希望的！
要麼你是什麼天賦異稟的絕世天才，吃飯喝水都能漲經驗值。
要麼你具備某種驚世血統，直接像禁軍這樣，氪命換取力量。
要麼，這裡有一條聽上去最簡單，實際上卻最艱難可怖的一條路……
——你整的活兒非常好，受到了亞空間榜一大哥們的青睞，讓祂們愉悅地播灑下賜福，將你昇華成爲了永世神選！
只要成爲神選。
哪怕再微渺的凡人，也將頃刻具備如同神降般的偉力！
但，這往往也意味着，你將失去原本的自我與理智，被邪神們所代表的命途，給同化成祂們最狂熱虔誠的信徒。
還有另一個更常見的結局是：
祂們的打賞往往不知輕重，直接把你灌得滿溢了出來，畸變爲了一團看不出人型的爛肉。
隨後，祂們會非常失望地把你丟進垃圾堆，甚至連丟都懶得丟，任你自生自滅，轉身便開始繼續尋找起下一個更愉悅的樂子……
總結起來就是。
半神，對應着羣星的領袖級單位。
要求有五名領袖級單位忠於自己，這相當於在對維瑟說——他必須得撬掉帝國差不多十分之一的中堅力量！
換作禁軍……
則意味着如今帝國的那二十一位禁軍修女，維瑟得想辦法淪陷其中四分之一，令她們折斷信仰，向自己獻上忠誠！
這都不用審判庭出手。
連維瑟自己都覺得，秩序女神的熾金雷霆，會隨時劈到他的頭上！
如果女神知曉了他的想法，說不定會來上一句：你好像有點太極端了。
草，九族消消樂了屬於是……
任誰都能意識到，這其中的難度究竟有多麼離譜。
還好，維瑟並沒有什麼心理包袱。
這麼說可能有點褻瀆，身爲生在旗幟下的三好青年，他當然是個無神論者！
只要有着慾望、有着野心、有着感情……所謂的「神」，不過也只是強大一些的生命而已。
作爲生命，便能被殺死。
身爲P社玩家，維瑟對神並無敬畏。
反而，挑戰神更加令人興奮。
神，又有幾個師？幾K艦隊？
敢亮血條麼？
而且，他但敢冒出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更重要的原因是——維瑟很清楚秩序女神如今正處於宕機狀態，祂根本無暇顧及帝國凡世！
這，就給了自己操作空間。
若再等上幾年，等秩序稍微清醒過來了，那就沒這麼合適的絕好時機了！
而且，誰敢說自己對女神不忠誠？
既然女神無暇顧及凡世，身爲帝國繼承人，自己正有職責義務爲祂掃除奸佞、澄清寰宇，肅整帝國一派靡亂之風！
女神在上！昭昭此心，日月可鑑！
日月如果不給面子，大不了就把日月都給炸了。
整個帝國，沒有人比維瑟更懂忠誠！
畢竟……
——曲線忠誠，也是忠誠！
身爲秩序最虔誠的信徒。
女神無暇肅整的帝國腐敗，維瑟來幫祂辦。
他又能有什麼錯呢？他只是想爲女神獻上一個煥然一新的帝國罷了……
若和這些蟲豸爲伍，又怎麼能治理好帝國呢？
整理着腦海中的諸般情報。
維瑟的心中，逐漸浮現出了一套接下來行事計劃的基本雛形。
其中的每一步，都異常大膽、極其兇險、堪稱極端。
好似懸崖走鋼絲，稍有不慎，便會跌落深淵、萬劫不復。
但，這般劍走偏鋒，只要將其走過了，前路便會豁然開朗！
換言之，只要完成昇華。
除了不死不滅的安全感、與國同在的實力提升以外。
最重要的是，維瑟可以解鎖一整套來自於《羣星爭霸》的科技樹！
戴森球、折躍星門、環形世界……
中子滅殺、泰坦巨像、地爆天星、安樂天使、以太相引擎……
乃至於有關基因、機械、靈能、甚至天災飛昇的一切！
所以，即便再兇險、再艱難，維瑟也絕無可能放棄這昇華爲國家意志的機會！
女神救不了帝國人！這一單大的他幹定了！
而且……即便沒能昇華爲國家意志，系統中的大部分功能都尚未解鎖。
系統初始所攜帶的角色面板功能，已經讓維瑟有了巨大的收穫。
這也是他接下來行事的底氣之一。
一邊在腦海裡構思着計劃。
維瑟一邊微笑着擡起指尖，召喚起了端正侍候在門口的禁軍小姐。
“過來一下，薇拉。”
“殿下……請問有什麼吩咐嗎？”
銀髮的美人緩緩踱步走來，雙手交疊，微微欠身鞠躬。湛藍色的眸子，有些緊張地盯住了自家殿下的面容。
雖說……沒被召喚時，她也一直都在偷偷看就是了。
只是，此時此刻。
與自家殿下目不轉睛地彼此對視着，這令她心中感到欣喜的同時，亦有些不好意思地偏移開了視線。
她很矛盾。
心緒前所未有地矛盾着。
既希望殿下多關注自己，又潛意識覺得，這樣實在有違對女神的虔誠……
欣賞着那雙欲言還休的湛藍色眸子。
維瑟眼前的角色面板中，薇拉·泰拉對他的忠誠度，是至死不渝的滿額！
得益於此。
即便尚未昇華爲國家意志，他也已經提前享受到了一些忠誠所帶來的助益。
那就是滿忠誠度帶來的屬性加持！
在《羣星爭霸》裡，高忠誠度的人口，會產出名爲「凝聚力」的資源。
「凝聚力」可以用來推行各種政策、法令、解鎖科技樹、或是直接爲麾下的領袖強化靈能，提升他們的強度。
如果忠誠度達到了驚人的百分之百，領袖級單位提供的各種增益BUFF，效果則會大幅上升。
然而，維瑟並沒有什麼軍隊或領地，能夠交給薇拉管轄。
或許是由於這個原因，薇拉本該提供的滿忠誠度增益，直接就加持在了維瑟本人的身上！
“羈絆等級1，你將獲得來自於薇拉·泰拉10％的屬性加持……”
“與該角色繼續並肩作戰，增進感情，你們之間的羈絆等級將會進一步提升……”
在心裡呢喃着這幾句說明……沒錯，維瑟早就已經感受到了。
作爲體內流淌着女神之血的泰拉皇族，他的體質並不羸弱，甚至可以說，基礎屬性比一些星際戰士都要更高。
這給予了維瑟日夜笙歌的雄厚資本，以及那哪怕全身浸泡在沸水之中，也不會感到任何不適的體質。
不過，相比於帝國禁軍。
這點肉身強度，不值一提。
體質再強韌，也終歸只是血肉之軀，摧城滅國的靈能，纔是世間最大的正義！
然而，極其諷刺的是——
明明身爲女神血脈純度高達九成的帝國皇子，維瑟·泰拉本人，生前卻從未能夠展現出任何靈能天賦！
這也是維瑟在原作故事裡化身人妻殺手、自暴自棄的一個重要原因。
作爲帝國曆史以來，秩序血統濃度最高的皇子，維瑟本該在孩提時期，便展現出令人折服的強大。
結果一直成長到了十九歲，聖堂檢驗過了無數次，用盡了各種手段，他居然都釋放不出哪怕一絲靈能！
哈……太可笑了！
譏諷、流言、戲謔、嘲笑……諸般質疑如潮水紛涌而至。
從此，維瑟·泰拉便只剩下了最後一個希望，那即是……來自於女神的恩賜。
在他二十歲即位的聖儀日，按照傳統，秩序女神將會顯現神蹟、降下神諭，爲他戴冠加冕。
這是維瑟·泰拉最後的機會，亦是他被欽定爲帝國繼承人的根本原因！
他的血統如此優越，如果女神……能夠施以垂青的話……
一切，都會迴歸衆人期待的正軌吧？
只可惜。
在神罪世界裡的故事，從來都沒有什麼美好圓滿的結局。
身負帝國厚望，卻被暗中嗤笑爲可笑廢物的壓力，不是誰都能承受住的。
自暴自棄之際，維瑟·泰拉或許還心懷光明，或許還有那麼一絲微渺的希望。
但，他其實從來都沒有選擇的機會，就連那墮落爲歡愉神選的未來，也是被命運早已註定好的結局。
回想着遊戲主線裡關於原身的劇情故事，維瑟不免在心中幽幽嘆了口氣。
正如惡貫滿盈的P社玩家，於鏡前所宣誓之辭：
“我會逆轉你的結局，維瑟。”
在心裡重複了一遍這句話。
維瑟擡起手，輕輕打了一個響指。
嘭……！
在薇拉·泰拉，那近乎於震顫的目光中。
銀髮少年的指尖，猛地竄起了一縷熾白色的火焰。
儘管微弱、儘管飄搖不定……
但在薇拉看來，卻顯得如此熾熱！如此奪目！如此耀眼！
銀髮的修女小姐，有些神色恍惚地走上前，下意識捏住了自家殿下的指尖。
近距離感受着來自於靈能火焰的灼熱溫度，她白皙的手腕有些忍不住地發抖。
片刻後，薇拉方纔意識到了自己的僭越，慌忙地鬆開了手，後退半步，但清冷的話音仍舊顯得有些語無倫次。
“抱，抱歉……！殿下……！我沒看錯的話……您……您覺醒了靈能……”
“嗯。”
維瑟溫和淺淡地微笑着，隨意的語氣顯得頗爲輕描淡寫。
“其實，還不是太熟悉……”
此乃真話。
他掌控靈能……才半個小時不到。
事實上，這也並不能算作維瑟自己的靈能。
而是來自於眼前禁軍小姐，那10％的屬性加成！
在彈出忠誠度提示的那一瞬。
前所未有的灼熱感，充盈了維瑟的全身。
那並非來自於池水沸騰的溫度，而是來自於靈魂中靈能的熾熱！
經過一段時間的實驗。
他已經確認，自己的體質與筋力得到了誇張性的提升，可以輕鬆地用手掌將磚石給捏成一團齏粉。
同時，身軀中彷彿具備了某種玄妙的、隨心而動的力量。
儘管還不太熟練。
但，學着像薇拉那樣，他已經可以隨時隨地，用指尖釋放出微弱的靈能火焰。
這遠遠不是10％的極限，10%亦遠遠不是極限……如系統所述，羈絆等級可以繼續提升，屬性加持將會進一步上漲！
“您覺醒靈能……是什麼時候的事，殿下？”
“大概半個月前吧。”
這句纔是假話。
維瑟隨口編了一個時間，說太早顯得不合理，說半個小時前又顯得太驚世駭俗。
望着這一簇靈能火焰。
自家禁軍小姐，明顯顯得比維瑟自己還要激動得多，湛藍色的湖泊裡，盪漾着洶涌晃盪的漣漪。
只是一點小火焰而已，這有什麼好興奮的……維瑟神色波瀾不驚，什麼時候能燒星球玻璃珠，在神罪這邊纔夠上臺面好吧。
不過嘛……他也能理解。
就像是看見自家0/8的打野，突然搶了一條大龍般的感覺。
乍然的驚喜，比超神還高興。
“那您又爲什麼，居然現在才告訴我，殿下……”
銀髮美人這樣說着，高興之餘，眸中又顯露出了有幾分委屈的神色。
不過，說着說着。
她微微欠身，忍不住發自內心地祝賀道。
“這樣令人興奮的好消息，您應當要趕緊告訴陛下才是……”
聽到這句話。
維瑟頓時收斂起了微笑，表情變得有幾分肅穆起來，那般嚴肅的神色，看得薇拉的話音都漸漸變得低了下去。
“……殿下？”
“我希望，你不要對任何人說這件事，薇拉。”
維瑟鄭重的語氣，聽得銀髮的修女小姐有些困惑。
“您……爲什麼？”
“因爲……這非常危險。”
維瑟吐出一個令薇拉怔神的詞彙。
“在帝國內部，有人，並不希望看見我覺醒靈能……
“他們需要的，是一個紈絝不羈的維瑟·泰拉、一個玩世不恭的神座繼承人。
“這樣才顯得安全無害、顯得毫無威脅、顯得像一個吉祥物。
“我如今的靈能，還很弱小，還未能展現出與女神之名相襯的榮耀。
“將會遭遇的一些危險，可能連你也無法處理。
“所以，你聽明白我的意思了麼？”
愣神了很一會兒。
薇拉·泰拉美目眨動片刻，雖然依舊有些愕然，但卻堅定地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殿下。”
“而這也是爲什麼，我今天才將覺醒靈能這件事告訴你的原因，薇拉。”
維瑟痛心疾首地嘆了口氣。
“帝國內出現了一些問題，我需要事先確認，你已值得我徹底的信任。”
徹底的信任……
薇拉神情一凝，聰慧的她，已經意識到，之前沐浴時的言辭是一種試探。
但，「徹底的信任」！
這個詞，仍舊令她忍不住心中涌出欣喜，殿下如今已經徹底地信任了她，纔會將這麼重要的秘密都告訴了她！
而且，殿下爲什麼偏偏試探自己？
就算試探自己，爲什麼又要用那樣曖昧的一個問題？
答案已經很明顯了——因爲殿下心裡有我！
望着禁軍小姐那微微浮現出一絲酡紅，沉浸在想象裡的神色。
湛藍色的湖泊盪漾着層疊的漣漪，像是打開的酒瓶中快要滿溢出的泡沫。
維瑟繼續乘勝追擊道。
“事實上，那非只是單純的試探。
“我說過的，不捉弄你，薇拉。”
他微笑着擡起指尖，抵住了自己的嘴脣，像是在述說一個巨大的秘密。
“——「我保證」。”
薇拉：！
話音落盡。
禁軍小姐豐腴的嬌軀，有如過電般地顫抖了一下。
殿下……保證。
殿下在保證的是……他是真心實意，想要納自己爲王妃……
“是否願意接受，決定權在你，薇拉，而我一向都很尊重你的意願。”
銀髮少年一字一句，輕緩地說着。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暫時不回答這個問題，我能留給你回答的考慮時間很長、很長……”
他溫和地微笑着。
室內陷入了無聲的靜謐。
禁軍小姐的心則盪漾着洶涌的漣漪。
維瑟不必去望她那滿面羞赧的表情，也能清楚知道，薇拉·泰拉此時究竟在想象些什麼。
是的。
維瑟深深懂得，畫餅的哲學。
鼓勵員工做事要有激情、要心懷朝氣，就得說等到公司上市了，有你們這些元老一份原始股。
想要成爲我的王妃嗎，薇拉？
這絕非虛心的假話，但，至少還有四五年的時間才能實現。
用這樣的問題來將她剝開，再合適不過了。
望着銀髮的禁軍小姐，陷入酡紅的沉默。
維瑟適宜地開始轉移話題，嗓聲沉靜地道：
“帝國裡面，出了一些蟲豸……有人意圖對我與陛下圖謀不軌。
“表面上，我此次只是出行度假遊樂，但實際上，我的身上承擔着一個非常重要的機密任務。
“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有關正義、有關帝國的切身利益，有關無數人的期盼與和平……”
維瑟頓停住了話聲，凝視着銀髮修女那湛藍色的眼眸。
神使鬼差地。
薇拉下意識便走上前半步，對着端坐在書桌前的自家殿下，垂下了自己的面龐。
“殿下……”
維瑟擡起手，愛惜撫摸着她那溫潤如玉般的臉頰肌膚，話聲溫柔地說。
“薇拉，我的小羽翼。”
她在徹底爆發靈能時，身後會展開熾白的羽翼。
這樣親暱的稱呼，令得薇拉·泰拉心神再度一顫。
“現在，我能依靠的只有你了。”
“這是我的榮幸，殿下……”
銀髮美人以單手撫住胸口帝國的徽章，清冷的話聲隱約帶着些許顫音。
“以秩序女神的榮光起誓，我將向您宣誓效忠，誓死捍衛您的安全。”
宣誓效忠……嗎？
手上沒有柺杖用來折斷，總感覺少了一點純度。
“我想聽的，無關這些，薇拉。”
眼前的銀髮少年輕聲說，
“和信仰、責任、以及秩序女神的榮光……全都無關。
“我想要聽見的是——出於你本人的意願、出於你的本心所做出的決定。
“你可以卸下禁軍的重擔，轉而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我繼位後會幫助你隱退，我會支持你、祝福你、甚至羨豔你。
“而如果要宣誓效忠的話，擯棄掉那些不純的雜質……
“——只是我。只是……維瑟。”
話音落盡。
餘音懸蕩。
薇拉·泰拉直接愣神在了當場，她怔怔地望着眼前的自家殿下，說不出一句話來。
維瑟無言望向窗外，鐵灰色的眼眸彷彿浸透了所有的憂鬱。
銀色的髮絲隨意地垂落開來，勻稱得不像話的身軀似是一柄利劍。
他只穿着最簡單的白襯，過於素雅，但這根本無關緊要……
因爲任何披在他身上的服裝，都因人物本身的驚豔，從而爲其注入了靈魂。
不一樣了。
殿下他，還是他。
但卻，變得徹底不一樣了……
自今天起，彷彿有如脫胎換骨，散發着某種奪心攝魄的魔力。
那雙鐵灰色飽含憐惜的眼眸，如同神主般的凝視，令薇拉想起了十年前在髒亂的下城區牽住他手的一瞬，如此安心、如此溫暖，像是從未見過的太陽。
面前的少年，如同一面緩慢攪動的漩渦，令薇拉再也無法移開目光，彷彿爲之着魔、淪陷——
銀髮美人雙腿一陣發軟，幾乎快要站立不穩。
效忠。
發自本心地，宣誓效忠……
那麼，自己的本心，究竟抱着何種何樣的想法呢？
在被選召入禁軍之後，她想着，殿下的愛或許是距離自己最遙不可及、也最讓人萬分渴求的東西。
此時此刻，機會已經擺在眼前。
心中所迴盪的答案，就只剩下了那麼一個——
薇拉·泰拉躬下上半身，低垂下來精緻的面頰，輕輕親吻着維瑟伸出的手背，好似酣醉般吃力地道。
“您的意志，就是我的餘生……”
這一次，沒有顫聲。
並未正面回答，卻也彷彿已經回答了一切。
她像是被徹底剝開了。
“很好，你的忠誠，我將其置放在心中。”
維瑟溫柔地摸了摸她柔順的銀髮。
僅僅是如此簡單的動作。
卻彷彿獎賞一般，令得身姿豐腴的銀髮美人，無比愜意地眯起了眸子。
“陪我走一趟吧，薇拉，我們有拯救帝國的重擔要做。”
“我明白了，殿下。”薇拉鄭重點頭，“所以，我們要去哪？”
維瑟沉吟了片刻，旋即，微笑着吐出了一個令禁軍小姐神色凝滯的答案。
“去見歡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