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靳深深看了孟雲知一眼,走了。
衛丞提步跟上。
走出鳳纓軒的門,衛丞問:“結果如何?”
卓靳沒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半晌,道:“其實……夫人挺好的。”
衛丞錯愕。
卓靳怎麼這麼快就改變立場了?他當初明明說絕不會承認孟雲知的,剛剛到底發生了啥?
卓靳哼了一聲:“別驚訝,遲早你也有我這麼一天,我跟你說,夫人真不是一般女人,跟公子真是太配了,我決定了,以後當夫人忠實的腦殘粉。”
衛丞不解:“腦殘粉?”
卓靳一掃鬱悶心情,如吐炮彈般喋喋不休:“夫人那兒學的新詞,就是擁護者的意思,我跟你說……”
此刻,鳳纓軒內。
孟雲知問:“你這麼快就閉關出來了?”
連湛也問:“夫人近日跟玉先生形影不離?”
孟雲知又問:“聽說你要娶冰弦月?”
連湛跟着問:“聽說夫人在虹院歇了一晚?”
誰也沒回答,誰也沒再問,兩相沉默。
沉默片刻,連湛長長一嘆:“夫人,我以爲你已經走了。”
孟雲知低着頭。
她確實馬上要走了。
只是她該如何對他講?
連湛笑了笑:“夫人還在身邊,真是太好了。”
“你爲什麼會覺得……覺得我要走?”
“夫人三度陷入危境,而我三度姍姍來遲,是我無能。”連湛說得很輕很淡,好似沒什麼語氣在內,然而聽起來分外叫人揪心:“我很抱歉。”
孟雲知眨了眨眼,覺得眼眶有點癢,好似有什麼瀰漫在內,有點難受。
“夫人?”
“嗯?”
“你怎麼了?”修長的手指扼住她的下頜,不容她躲避的盯着她,卻在她眼中看見了一些他看不透的東西。
孟雲知又眨眨眼,反問道:“我怎麼了嗎?”
連湛搖了搖頭。
是錯覺嗎?他感覺她方纔情緒不對。
孟雲知將他的手拂落,問道:“你要娶冰弦月?”
連湛有點頭痛:“誰跟你說的?”
每次話題牽扯到這個女人,他們之間就不安生,冰弦月絕對是他們感情路上的攔
路虎,這麼的討人厭。
“連珞。”
“那夫人信嗎?”
孟雲知說:“我只信你親口說出來的話,不會隨意去判斷一件不客觀的不能肯定的事情。”
連湛對她的回答頗爲意外,接着促狹的曖昧的笑道:“夫人的意思是爲夫說什麼信什麼?”
不等孟雲知答話,連湛一臉被“幸運女神光顧”的幸福表情,劍眉輕挑,滿是歡愉:“夫人竟待爲夫如此情深,實在令爲夫頗爲欣慰,無以爲報,當以身相許。”
說着,給了坐在他腿上的孟雲知一個大大的熊抱。
孟雲知:“……”
連湛的臉緊挨着她的臉,然後低低的說:“夫人,相與你說一件事。”
“嗯?”
“我把純雪接回來了,剛葬入了連家墓園。”
孟雲知如被雷劈,接着“噌——”一下站起來,握住他的手,拉着他往外走:“帶我去!”
連湛牽住她的手,帶她去了連家墓園。
墓園清幽,樹木林立,樹蔭籠罩下盡是灰色的墓碑,密密麻麻,如蟻羣蜜蜂。
孟雲知一個一個的找着,連湛見她情緒失控,拉住她的胳膊,安撫道:“夫人,不要太激動。”
怎麼能不激動?
她心心念唸的純雪回來了……
孟雲知哽咽着:“我,我很想她。”
連湛一指,孟雲知順着他修長手指指到的方向望過去,一眼望到了角落處孟純雪的墓碑。
“純雪!”孟雲知疾步走過去,都沒顧得上腳下的碎石,磕磕絆絆,險些跌倒。
連湛看得心疼,大步走到她身邊,將她扶住,扶到孟純雪的碑前。
孟雲知眼眶通紅,倏地雙膝一彎,跪倒在地,抱住孟純雪的墓碑大哭起來。
“純雪,純雪,純雪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無能,是我沒有照顧好你。”
孟雲知的感情如洪流爆發,一發不可收拾,哭得也不可收拾。
連湛只覺得自己的心隨着她的哭泣一抽一抽的痛。
“純雪,我每天都在想你,你閒了託給夢給我好不好,我真的……咳咳咳……”
“純雪,純雪……”
她哭了很久,直到聲音沙啞,才漸漸歇下來。
連湛想勸勸
她,但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孟雲知太壓抑,那麼多的感情無數宣泄,哭一哭,也好。
“連……連湛……”孟雲知突然喚。
連湛連忙上前擁住她:“我在。”
“我能不能再看看她?”孟雲知反手擁住他,像是要找到什麼寄託:“連湛,我,我真的好想再看她一眼。”
連湛心中一跳,接着慢慢道:“夫人,入土爲安,開棺會嚇到純雪的。”
孟雲知將臉埋在他的胸口,又無聲的流起了淚來。
連湛知她是打消了念頭,深深一嘆。
孟純雪到死都睜着不肯閉眼,心有執念,想來也是臨死見孟雲知一面的心願未了,他本不該拒絕孟雲知這個要求,然而……然而孟純雪的屍體太過零碎不堪,孟雲知見了只會更傷心,他自私的認爲,還是不見得好。
孟仲天真是狠毒,連自己女兒都不放過,全屍都不給留,這樣的人真該千刀萬剮。
待他解決了連宗這些雜碎,抽出了身來,就帶着孟雲知去孟家堡尋仇,他要將他夫人的痛楚全部還回去。
“連湛,純雪葬在連家墓園是不是不好?”
“有什麼不好?”連湛輕輕撫着她的背:“夫人是我妻子,純雪是夫人的妹妹,自然也是連家的人,把連家人葬在連家的墓園,誰敢有異議?”
他沒說“連宗”,說的是連家。
這片連家的墓園只有直統血脈才能下葬,也就是說二三四脈之人死後都沒有資格葬在這裡,包括他的大伯連晉!
孟雲知沒有說話。
此刻心中悲傷她也不想想多餘的事情。
孟雲知在墓園站了一晚,連湛陪着站了一晚,最終孟雲知似是從悲痛中回過神來,跪倒在地,磕了一個頭。
一頭磕下去,沒有起身,只是伏着地,語氣死寂:“純雪,我發誓,所有傷害你的人都將爲你陪葬!”
“夫人,快起來。”
孟雲知將頭昂起,美眸紅腫,臉色憔悴,然面上一片絕然冷漠,尤其是那瞳子,如冷水中浸潤的鋒刃,讓人瞧了心驚。
她在腰間摸了摸,摸出了一把匕首,很殘破,匕刃都出現了鈍口,匕首尾部的白色須穗顏色發黃,她將匕首輕輕放在墳頭,吻了一下冰冷的墓碑,站起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