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警報讓老李頭等人的歡聲笑語也戛然而止。
作爲老玩家，多少都捱過Kα合金的毒打，深知這種材料的強度有多高，光是破開防禦都很不容易，更別說讓Kα合金解體，這需要多大的力量？
“又碰見BOSS了？”
“走，去看看！”
衆人立刻收拾起嬉皮笑臉的模樣，迅速趕往飛行甲板。
顧池也讓夏泠暫停航線，開啓了警備模式。
可他們並沒有看見所謂的BOSS。
船上大部分玩家都留在了一千米深度開採礦脈，剩下的人不多，但也有三千左右，如果真發現了新的BOSS級深海生物，都不用船上的安全系統提醒，他們自己就會“發出警報”。
事實是，船的周圍什麼都沒有。
“那不一樣的。”艾芙蕾雅搖頭道，“深海潛水器的內部構造和一般的船隻完全不同，最明顯的就是空間和形狀。”
106兆帕約等於一千個標準大氣壓，這個強度的水壓正常情況下要到海底一萬米的深度才能達到，相當於一個人背上同時踩了兩千頭成年大象，能瞬間將人擠壓成肉餅。
現在5000米深度的水壓就已經這麼強，說明這個深度的海水，密度可能比他們認知中更大，換而言之，此刻環繞他們的海水，已經不是普通的海水。
反正是遊戲，要顧池真寄了，就當他出本陪凰姎了，問題不大。
要知道，即便不依靠小破遊，人類用自己的科技也能探測到海下一萬兩千米左右，獲取清晰的影像資料，而既然普通技術都頂得住這個水壓，沒道理換成更黑科技的Kα合金反而不行吧？
兩千頭大象是踩不死天帝大人的，真踩死了也不叫天帝了，顧池要真出什麼意外，只能是水裡藏着一些恐怖的東西，他們沒發現，而顧池都搞不定，他們上去也是送菜的份，沒有誰能活着逃離。
顧池安慰少女道：“放心，沒事的，要死也是大家一起死。”
“也有可能是這裡其實並不適合他們生存。”艾芙蕾雅注意到那些海魚的樣貌，五彩斑斕，且顏色趨於透明，和一千米深度的魚完全不同，“它們的表層組織已經呈現出一定膜化，這是抗壓的進化方向之一。”
就像一個實心鐵球，扔到海底一萬米的深度，只會產生輕微變形，可如果把這鐵球換成空心，再變成不規則形狀，那它會立刻被海水壓扁，甚至四分五裂。
夏冷和夏泠反倒不怎麼在意。
除了一些沒什麼攻擊性、四處遊動的海魚之外，就只有如夜色般沉謐的海水。
他們之前就有過猜測，鯊魚這種本該生活在深海的物種跑去淺海定居，很大概率是被更可怕的東西趕上來的。
天帝號已經往下深入了接近四千米。
但奇怪的是，他們什麼都沒發現。
老李頭：“？”
“可能還不只是水壓那麼簡單。”顧池望着屏障外的海水琢磨道。
遠超預計的水壓應該是導致Kα合金受損的主要原因沒錯，但Kα合金還有極強自修復性，理論上只要不能立刻摧毀Kα合金，便永遠無法摧毀Kα合金，它不會解體或變形，只會崩裂。
衆人：“……”
“不會有危險吧？”Kα合金都頂不住，幽幽子有點擔心顧池的安全。
他自己倒是可以通過三個道法自然獨自往下探尋，但這是80萬人的副本，顧池再自信，也不會認爲光靠自己一個人就能通關，那不是自信，是自大。
於是，短暫地商討後，衆人開始分工配合，各司其職。
跟着船長大人去外面是去不了的，他們一出去就會變成肉餅，艦船相關的專業知識他們又不懂，檢查也檢查不來，只能焦急地乾瞪眼。
“這麼大？”
船身並未產生明顯晃動，應該沒遭到攻擊啊？
“我們現在的深度是多少？”顧池問。
這個問題必須解決，否則這海底就去不成了。
生活在深海的生命大多都有個共同特徵，它們的骨骼和皮膚會變得纖薄柔軟，這樣才能適應海底的高壓環境，最大程度讓自己身體內外的壓力保持平衡。
力量39不是很懂這方面的東西：“按理來說，就算是106兆帕，船也應該頂得住？”
一個是船體內外的壓力差異，另一個是船體受力的均勻程度。
船上打工的玩家們幫不上什麼忙，不論是抵抗水壓還是檢查船體，都超出了他們的能力。
“問題應該就出在這。”艾芙蕾雅道。望着屏障外的海水道。
顧池發現艾芙蕾雅懂得還挺多，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又問幽幽子道：“我們目前承受的水壓是多少？”
一秒鐘前都還好好的，沒有任何異樣，他們還在討論天帝號下潛速度快、深海的景色很治癒等悠閒的話題，一秒鐘後卻突然響起了警報。
“這樣，你們去檢查一下關鍵部位，看有沒有破損，我到外面去看看。”顧池道。
一直在甲板上待着的那些玩家也很懵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除非能抑制它的活性。
夜貓寒皺眉：“這麼深都沒碰見怪，有點不正常。”
種種跡象都表明，海底更深的地方存在着一個位於這片海洋食物鏈前端的大傢伙，壓縮了其它物種的生存空間。
這個是實話。
幽幽子立馬聯繫駕駛艙，得到了一個準確數字：“4998米。”
“106兆帕。”幽幽子道。
鄧氏魚羣同理，以它們細密又韌性十足的肌肉組織，具備在更深的海底生存、抵抗強大水壓的條件，可它們卻只在深度1000-2000米的區域活動。
主要是警報一直在響，讓人心裡很沒底。
顧池是刻意沒關警報，也沒讓天帝號上浮。
繼續下潛纔會面臨解體風險，那不下潛就暫時不會解體，他就卡在這個臨界點上，更好觀察情況。
這個時候，顧池第一次有了東西太大有時候也不是件好事的感覺。
很不方便。
他頂着帝君神輝來到船外，花了快三個鐘頭才把天帝號的外表全部檢查了一遍。
他像條魚似的圍着巨大的船身繞來繞去。
雖說依靠言靈他可以在海水中自由走動，但身處水中的溼潤感還是讓他習慣性選擇了遊。
艾芙蕾雅留意着外面的動靜，沒想到顧池動作還挺靈活，要是給他安條魚尾，也算是條不可多得的美人魚了……
得虧不知道她這個比喻，不然下一次她纔要變美人魚。
顧池很擅長把別人對他的想法實施在對方身上，一直以來他也是這麼做的。
只不過他現在暫時沒功夫去想這些。
顧池檢查得很認真。
畢竟是自己的船，他不負責誰負責？
首先可以確定的是附近的海水中並不存在什麼隱形BOSS，他們並未遭到攻擊，天帝號是純粹承受不住海水的壓力才發出警報。
船體底部和後方的曲面擋板已經出現了一些凹凸不平的形狀。
其次，艾芙蕾雅沒說錯。
這海水不是普通的海水。 它似乎具有類似“殺蟲劑”一樣的反物質特性，湊近了看，凹凸地方的表面從暗銀色變成了黑色，由於海底幾乎沒有光線，不仔細看壓根看不出來，顧池都是發現了另一個異樣才注意到它的顏色變化——
那些凹凸處在不停往外冒着極其細小的氣泡。
顧池一看便知道，這是Kα合金正在進行自我修復，但含有不明物質的海水抑制了它一部分活性，導致修復效率大幅降低，已經低到肉眼可見的程度，完全跟不上水壓給它來帶的損傷速度。
顧池也是藝高人膽大，給自己上了幾個BUFF，竟直接將手探出了帝君神輝之外，看得艾芙蕾雅心頭都跳了跳，這傢伙真不怕死啊？
只見這隻手從指尖到手掌，迅速變得漆黑，彷彿戴上一隻煤炭色的皮質黑手套。
體感像是被無數根針同時扎入皮膚，有股鑽心的刺痛感，隨後又變得麻木，失去知覺。
甚至連在帝君神輝內的手臂都跟着出現了“黑化”的跡象，腦袋也有點發暈。
“居然還有毒。”
顧池吐槽，趕緊把手收回來，用言靈復原。
一般的反物質對人體並沒有多大傷害，它針對的是Kα合金，本身“反物質”這個詞也是專門爲此創造出來的，可這海水比“殺蟲劑”的殺傷範圍更大，對Kα合金的效果沒有純粹的反物質好，但卻能對其它物質也造成破壞。
這已經不單純是“毒”了。
“毒”的廣泛定義是指對生物體有害的物質，這些海水卻是通殺。
只要是外來物體，都會遭到侵蝕。
之所說“外來物體”，是因爲那些海魚沒事。
搞不好海水就是被它們攪成這樣的。
五千米的深度與1000-2000是兩個區域了，這裡多半也存在一些稀有資源，只是開採難度不是一般的大，以他們現有的技術，恐怕處理不了。
顧池沉思片刻，返回天帝號。
“怎麼樣？”
老李頭等人問：“船上沒問題，一切運轉正常，外面呢？”
“有點難搞。”顧池道，“得給船升下級。”
如果還想用天帝號繼續下潛，只有兩個解決辦法。
一是提高Kα-Ⅲ合金的自修復性，二是提升Kα-Ⅲ合金的物理強度。
簡單來說，要麼足夠硬，硬到可以抵抗水壓，不出現損壞，要麼就讓它的自修復效率變得更高，高到可以不間斷的與持續存在的水壓持平。
一直沒說話的夏冷忽然開口：“我記得格雷曼新制造的末日人形，用的是比Kα-Ⅲ強度更高的材料？”
“是的。”顧池點頭。
所以他才說有點難搞。
哪怕是他，想要搞出完美的第四代第五代Kα合金，也需要知道升級後的製作方法和配方，否則誰知道會不會變個外表Kα-Ⅴ，內在Kα-Ⅲ的表面合金出來？
萬一出錯，他們這船上幾千人都要交代在這。
那就是真的《葬於深海》了。
製作方法是必須的，難就難在格雷曼憑什麼要告訴他們？
換成是個正常人，或許還能採取威脅的方式，可格雷曼根本不怕死，他們也沒法徹底殺死格雷曼，想從這樣的人嘴裡撬出他不願透露的信息，比再打個SS本都難。
夏泠心頭微動：“你們說，這會不會是攻略這次副本的其中一環？”
老李頭摩挲着鬍鬚：“有這個可能。”
夏冷抿脣看着顧池：“你嘴上功夫那麼厲害，連個格雷曼都搞不定？”
顧池：“？”
那能一樣嗎？
沒有人天生就能說會道，都是練出來的，他以前在夢裡的訓練對象都是女孩子，當Galgame玩，誰沒事去攻略大老爺們啊？
更別說認識格雷曼的人都評價他是個瘋子。
瘋子的腦回路，他真不一定拿捏得準。
“哎呀，父皇，你就試試嘛。”夏泠抱着顧池的胳膊搖晃，撒嬌似的眨巴着眼睛道，“反正我們一時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萬一成功了呢？”
這要真是《葬於深海》中的一環，解決了問題肯定有一大波評分。
顧池：“……”
好像還真是。
其實不找格雷曼，顧池也可以把那五萬個末日人形全拆了，拼拼湊湊整艘小點深海潛艇出來，也能裝不少人。
但他捨不得。
顧池不喜歡幹這種拆了東牆補西牆的事，作爲一個成年人，如果可以，當然是選擇全都要。
那就試試吧。
不行再說。
算算時間，他也該出本陪凰姎了。
“幽幽，通知駕駛艙，讓他們把船上浮五百米。”顧池對幽幽子道，“沒找到解決辦法之前，這段時間你們先在淺一點的地方搜一搜，看有沒有好東西，如果碰見危險，該開炮就開炮。”
“好，預言家先生你放心去，這裡交給我們。”幽幽子一臉臨危受命的鄭重模樣，看得顧池莫名有些好笑，有點想捏捏少女的臉。
但只是想想，沒有付諸行動。
否則夏冷就該捏他了。
簡單安排了一下，顧池便退出遊戲，返回現實。
他沒有選擇更具性價比的自殺。
自殺會比直接退出少扣一半的老硬幣，但他不差這點，不想反覆體驗猝死的感覺。
一到家，顧池便看見凰姎在客廳外的花園裡給花草澆水。
他們不在家的這幾個月，都是凰姎在打理這些。
凰姎本身比較喜靜，耐得住平淡，一襲薄紅長裙襯上較好的身段與容顏，動作也嫺靜，很有幾分閒居山外，不問世事的出塵之感。
顧池正想悄悄過去給凰姎個驚喜。
將軍卻看他狀態變成在線，先給他打了電話過來，給了他一個驚喜。
“出事了。”
將軍聲音低沉，一個多餘的字都沒講。
“格雷曼和西二區開戰了。”
顧池：“？”
開戰？
哪個開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