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隋英一直很喜歡吃麻辣小龍蝦。他媽特別愛吃辣的,小時候經常帶他來,給他剝好了放到他碗裡。他爸就從來不來,嫌這些東西不乾淨。往往就爲了這些不痛不癢的事情,他爸和他媽也能吵起來。
他媽是真正地大家小姐,祖上積累豐厚,打仗的時候給共-產-黨捐了一噸又一噸的黃金,家裡的有志青年也都加入了抗戰,屬於覺悟比較高的,所以文革的時候沒受罪。他爺爺就不同了,那祖上是八輩兒貧農,根正苗紅,小時候窮得褲子都穿不起,吃不上飯了纔跟着黨走了,沒想到能走到今天這步。
後來他爺爺和他姥爺建立了深厚地革命友誼,便有了他媽的下嫁。
誰知道最後會變成這樣。相比那個女人那副溫柔順從的樣子——別管是不是裝的——他媽就落了下風。
出了那些個破爛事兒之後,他爺爺自覺無顏面對他姥爺,家裡事幹脆不管了,躲到鄉下種地去了。
他媽病逝後,他爺爺有四五年沒跟他爸講過一句話。直到他姥爺過世,加上簡隋英長大了,也適當地調和他們的關係,他爺爺才讓他爸進門兒。
他小時候是非常恨那個女人和他爸的。
那時候他叛逆到什麼程度呢,就是什麼事兒讓他爸丟人,讓他爸難受,他就幹什麼。
他記得有一次他把七八歲大的簡隋林扔游泳池裡,在他手上繫了根兒繩子,然後蹲在岸邊兒看他在水裡撲騰,看他撲騰地差不多了,再把他拽上來,反覆三四次。
後來被發現了,他爸打得他快一個月沒下來牀。
這好像還不是他幹得最過分的。總之想想小時候不懂事,沒把簡隋林弄死,而他沒被他爸打死,也挺奇蹟的。
現在他是沒興趣再幹那些事兒了,而且想想自己小時候,多少是有那麼一點良心不安的,再加上簡隋林會來事兒,鞍前馬後地對他特別周到,所以簡隋英真心覺得自己現在對簡隋林還是不錯的,別的不說,這兩年光培養他經商啊炒股啊投資啊,給他贊助了少說二百多萬了。
所以簡隋林對他好,他權當盡孝心了。
現在不就是,簡隋林麻利地剝着蝦,簡大少一口一個地吃。
“嗯,這家做得就是好,小林子,給李玉也剝幾顆。”
李玉沉着臉,“我自己來。”
“讓他來吧,你就別沾手了,燙。”
李玉面無表情道:“我習慣自己動手。”他一下子扯斷了蝦頭,心裡隱隱升騰着憤怒地小火苗。
他特別反感簡隋英這樣指示簡隋林。
在他眼裡簡隋林有着這個年紀男孩子少有的一種優雅,待人接物溫和有禮,在學校人緣非常地好,就連他爸都說,這孩子會做人,以後是幹大事的。
這將近十年的時間裡,他一直盼着能再見到簡隋林,現在跟他相處的每一天都讓他回味不已。對他來說如此珍貴地相處,簡隋英卻把簡隋林當傭人一樣隨便使喚。
就好像一樣東西在自己眼裡是珠寶,偶爾撇上兩眼就很滿足,在別人眼裡是壓鹹菜缸的石頭,可以用,可以不用。這種巨大的心理落差實在讓他對簡隋英充滿怨憤。
簡隋英好像沒聽出來他話裡的諷刺,咕嚕灌了一口燕京,“你們倆少吃點兒,太辣我怕你們胃受不了,酒也別喝了,太涼。咱們吃飯是吃飯,一定要確保你們明天狀態正常,可別鬧肚子,睡不着覺之類的。”
簡隋林笑着點點頭,“哥你放心吧。”
簡隋英道:“緊不緊張啊?”
“不緊張。”
“喲,真的?”
簡隋林笑道:“真的,做好心理準備了。”
簡隋英也咧嘴笑了一下,又問李玉:“李玉,你緊不緊張。”
李玉搖頭,“沒什麼感覺。”
“不錯,有點兒魄力。我當年高考前也一點兒都不緊張,因爲我早知道我考不好,不過無所謂,我又不靠文憑吃飯。”
簡隋林馬上道:“哥你腦子好。”
“嗯,那是。不過你就不同,你從小就成績好,家裡對你期望大一些。以後你是從政啊還是從商啊,現在還說不準,考個好學校對以後的仕途畢竟只有好處。所以明兒好好考,你要是能考上X大……”
簡隋林眼裡帶着點兒期待看着他。
“你要是能考上,你說你想要什麼吧。”
簡隋林眼睛亮了亮,沒說話。
簡隋英笑道:“是不是沒想好?行,留着,等你想好了再說。”
“謝謝哥。”
簡隋英又看着李玉,“你們考完試想去哪兒玩兒啊,哥帶你們去吧。”
李玉看了簡隋林一眼,沒說話。他期待的暑假馬上就來臨了,如果能和簡隋林度過那是再好不過,但他真是不想看到簡隋英。
簡隋英有些興奮道:“哥你要帶我們去玩兒嗎,你不用上班嗎。”
“自己當老闆,上不上還不是隨我。”
“哥你說呢?我去哪兒都行,看你方便。”
簡隋英想了想,還真不知道該去哪兒。要是光帶李玉一個去,他有得是浪漫多情的地方,可是帶着自己弟弟能去哪兒,遊樂場?
簡隋英有些貪婪地看了李玉一眼,心理期待着什麼時候能和他單獨相處。
仨人的小嘴脣兒都辣得血紅血紅的,大夏天的儘管空調打得很足,他們還是出了一身的汗。
小山包一樣滿滿地一盆蝦,漸漸就下去了。
簡隋英的酒量已經在酒桌上練出來了,輕易弄不倒他,就是容易上臉,喝一杯臉就紅,喝個兩三杯全身上下連腳趾都是紅的。
簡隋林和李玉沒喝,就眼睜睜地看着簡隋英跟泡在紅酒缸裡似的,皮膚慢慢地變紅。
簡大少是個時髦的GAY,穿衣打扮可圈可點。今個兒出門就套了件米白色的針織衫,大V領一直開到前胸,結實漂亮的胸肌若隱若現,再加上那透粉的皮膚,水汪汪的眼睛,十分鐘裡來了四個小姑娘給他們加火鍋湯,都不敢正眼瞧他,含羞帶怯地抓緊瞥一眼就跑。
簡大少渾然未覺自己現在男性荷爾蒙側漏,主要是現在已經有美色當前,沒心思劃拉周圍有沒有漂亮小男孩兒,自然也就不知道有沒有漂亮小男孩兒看自己。
李玉就坐在簡隋英旁邊,簡隋英把臉湊過來跟他閒扯,他身上的味道就在自己鼻間飄蕩,那香水味兒混合着酒氣,實在說不上好聞,但卻給他一種奇特的感官刺激。他不知道怎麼形容這種感覺,他只知道以前滴酒不願意沾的自己,突然想喝點兒酒。
而且聊天聊得多了,他對簡隋英的牴觸情緒就稍微放鬆了一些。簡隋英見多識廣,什麼事情都能給你講得頭頭是道,而且愛開玩笑,跟他說話還是很有意思的。
吃完之後簡大少就有點兒高,索性今天不用他開車,他也就放開膽子喝了。
回家之後簡隋英才想起來沒給他們鋪牀呢,這些瑣事他都懶得伸手,就繼續使喚萬能弟弟,“小林子,你把那兩間客房的牀給鋪一下。”說完歪歪扭扭地忘沙發上一倒,“給我倒杯水。”
簡隨林給他倒完水就進屋鋪牀去了。
李玉也跟着進去了,“我幫你。”
簡隋英覺得腦子暈乎乎,就這麼懶洋洋地躺着真是舒服,就想這麼一覺睡過去。
正迷糊呢,就聽到客房裡傳來笑鬧聲。
簡隋英閉了會兒眼睛就站了起來,忘客房走去。
往門口一站,原來屋裡倆小子抱着被子互相撞着玩兒呢,嘻嘻哈哈的,玩兒得很興奮的樣子。
那純真灑脫的笑容讓人看着真舒服,簡隋英忍不住嘴角也翹了起來。
第二天簡隋英就沒起來,但叫了司機送他們倆人去學校,並囑咐中午再給他們接回來。
他睡到十點多起牀的時候,先打了電話叫酒店準備了幾個菜。等着他們中午回來的那段時間,簡隋英不自覺地有些緊張。
他開始想不知道他們考得怎麼樣,發揮的好不好,會不會有什麼失誤,情緒如何之類的。亂七八糟地想了一堆,真讓他有種爲人父母的錯覺。
最後實在忍不住了,讓司機先回家接上他,倆人一起去了學校接他們。
作者有話要說:快過節了,這幾天天天出門,真是忙,大家體諒下,過完節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