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嗚

好想養只貓啊,安夜。

我在去圖書館的路上,看路邊的野花四處散落,我都不認識,有一種野花,花瓣是白色的,帶一點清清淡淡的粉,一共有五瓣,實在是非常清麗。在這樣溫暖的天氣裡,蒲公英在飛,白色的絨毛,很可愛。

或許不久以後,就會漫天柳絮飛舞了吧,我在心裡這樣感嘆道。

到了圖書館,我把前次借閱的書還了,然後就去了閱覽室,想再借一本書閱讀。

裡面的藏書令人眼花繚亂,我走來走去,想找到幾個星期前我不經意在書架上看到的那一本小團圓。

當時驚鴻一瞥,我看到那本書,就立刻從書架上抽下來,我看到一本書時喜歡先大概瀏覽一下內容,看看是不是自己喜歡的,再決定要不要繼續閱讀。

第一次翻開小團圓的時候,並不是很喜歡,我總覺得撲面而來的是喋喋不休的市井小民的話語,瑣碎,也熱鬧,卻大感喧鬧。

於是重新放回書架,就走開了。

卻總覺得若有所失,莫名惦記那一本書。

於是下一次去的時候,特意到前次看到那本書的書架處去尋,卻怎麼也找不到小團圓這本書了。

今日是第三次,還是那處書架,這次卻不怎麼費力就找到了,因爲上次的緣故,這次去尋時心裡本來也不抱什麼希望,但還是懷有一點點僥倖,眼睛快速在書架處掃視着,呀,重新又看到這本書,實在令人歡喜。

我來到角落,仔細看起了這本書。

書的封面被花紙包着,不知爲什麼,那花紙破舊不堪,我心裡嘆息一聲,這樣我是不願意借出去的。讀書本來就是爲了放鬆,若是爲了好生照料那花紙而勞心費力,實在是傷腦筋。若把那花紙扯去,整本書就顯得利落多了,我拿的時候也不必擔心花紙會撕破。其實滿可以在借書後把花紙扯下,待還書時再好生裝上的,不過我那時候滿腦子都是總不能公然扯了花紙再借書這樣的思想,借是不能借了,只好先找個角落讀起來。

細細讀了幾章,自覺羞愧。

作者是張愛玲,我第一次看她的作品,還是在很小的時候。

是一篇短文吧?文章中,寫着她的天才夢,吃鹽水煮花生,她的母親告誡她,如果沒有天分,千萬別講笑話,結尾處的那句話是,生命是一襲華美的袍,爬滿了蝨子。

過了許多年,那篇文章至今還記憶猶新。

小時候讀那篇文章,只覺得有趣,對於最後那句話,卻不甚理解,雖然反覆思索,也還是不懂爲什麼生命既然是一襲華美的袍,又爲什麼會爬滿了蝨子。那蝨子,實在是很令人厭惡的,不應該爬到袍上去纔是。

唉!初聞不識曲中意,再聞已是曲中人。這道理何其相似!

小團圓這本書,乍一讀,是世俗瑣事,熱鬧的世俗市井事,我本來是不喜歡這類小說的,細細讀來,熱鬧也還是熱鬧的,人物彷彿都在我眼前活了,隔着書頁都能聽到她們的吵鬧聲。已經不是強烈的畫面感,而是已經置身其中。

那熱鬧之中,又極其冷靜,或許也是冷酷,蒼涼之感呼之欲出。

我大略翻了幾下,每一段都是有意思的,都是熱鬧中的荒涼,像近近看着舊時人家的平凡生活,看着別人生活,近近的,靜靜的,是這種感覺。

人物很多,卻極其流暢,生動,我感嘆着,作者對於人物之間的出現敘寫與聯繫的描寫,彷彿行雲流水一般,筆下的人物雖多,卻個個有血有肉,活靈活現 。實在令人佩服。

雖然如此,時間不早,該回去了。我很惋惜這本書沒法帶回去閱讀,卻在把它放回書架時愣住了,書架的上面一層,赫然在目的,是兩本標題是小團圓的書。內容一樣,只是封面不同,黑色的封面,與我放回書架的這本包有花紙的封面完全不同,所以我一開始才未注意到。我暗笑起來,到底笑些什麼,我也不知道。

於是借了書,回去的路上,覺得有些孤獨。

這時候,安夜,已經快到夏天了,天氣有些熱,在這種時候,安夜,我不想再去做什麼作家夢,我想去買只雪糕,去買個菠蘿,空氣中菠蘿的味道瀰漫着,有種誘人的味道。

我想在徐徐吹來的夏風裡,在無所事事的下午,曬着太陽,腳邊臥一隻花貓,而你坐在我身旁,一邊聽我講別人的悲歡離合,一邊把手中的西瓜挖下一小勺,餵我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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