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獸看來,這兩人都各自安穩坐着,根本沒有任何交流,奈何駱葉將神識用的越來越純熟,完全可以一本正經的當着阿獸的面,然後鳳凰的識海中同她說話交流。
這感覺,就像是當着男人的面,去偷他的女人一樣,而且男人還絲毫未覺。
話雖糙,卻形象。
小哞盡力張開雙翅之後,極快的速度之下,是被攪動的雲朵,無暇純白的雲朵被小哞倏地刺破打散,雨點般,被風一掠,洋洋灑灑,頗爲好看。
但阿獸臉上卻沒有一絲欣喜,反而盡是驚恐。
他俯視着眼前如血一般觸目如炭一般焦黑的土地,心頭忽然升起不祥的預感。從鳳凰識海出來的駱葉看到此景,臉色也迅速變得凝重,只有鳳凰,不知道這表情下所蘊含的意味。
“主人,底下怎麼了?”
駱葉不能置信的指着這片蒼茫大地,沒有立即回答鳳凰的話,而是轉向阿獸,心中抱有最後一點希望,“阿獸,這裡是、、、”
阿獸雙眼赤紅,好像會有鮮血暴濺出來一樣,渾身的殺氣掩飾不住,根本不理睬駱葉。
看到如此罕見的阿獸,駱葉的心不斷得往下沉,看來自己沒有認錯地方。
這裡的的確確,就是馭獸齋。
曾經,這裡還氣候宜人,四季如春,遍地都是靈獸,一片風吹草低見牛羊的景象。
而現在,竟然處處寸草不生,焦黑的土地瀰漫着一片肅殺的氣息,而且土地上那一個個深坑,有的甚至連底都望不到。
“阿獸,看來黑袍已經走了。”嘆了口氣,駱葉輕聲道。
阿獸沒有說話。
但小哞卻怒吼一聲,帶着三人急衝下去,降落在這片廢墟之上。
撲通一聲,阿獸撲倒在地上,手指顫抖着撫過大地,顫聲道:“師傅,都怪我,沒有守護住這片馭獸齋,都怪我!”
駱葉將手搭在他肩上,安慰道:“你師傅不會怪你,我們現在要抓緊去找漓姐纔是。”
阿獸點點頭,但卻不肯再乘小蚨,執意要走過這片馭獸齋。駱葉知道他心中悲痛憤慨,索性就依了他,帶着鳳凰,陪同他在馭獸齋的荒原上慢慢前行。
第一日。三人走了不過寥寥數裡,每走幾步,阿獸就會伏在地上,痛苦一番,不管地上有多麼污穢不堪,他都毫不在意。
家園被破壞掉的那種感覺,駱葉能夠理解,所以當了後來,駱葉也跟着阿獸一同感受這大地的哭泣,在心中不斷堅定一個信念,要找到黑袍,將其一劍斬殺!
第二日。三人的速度開始加快,全無昨日的慢慢騰騰,阿獸的心態已經開始變得穩重,不再那樣自怨自艾,開始有振作的跡象。
看的駱葉有些欽佩,能在短短一日之內,從傷痛中走出,站的更加筆直。這種人,非豪即強。
在這一日之內,他也沒有閒着,將混元息翻閱幾遍,已經開始慢慢修習,而且也略有進步,大約能夠做到三息的地步。
所謂三息,就是在閉住口鼻之後,通過全身機竅來進行呼吸,這樣,既能有效得過濾掉空氣中無用的雜誌,也能夠緩慢的吸收靈氣,比起星源來,用的更加隨時隨地。
第三日。阿獸根本連地面看都不看,御劍而行,速度奇快,如果不是駱葉經過多次實戰,又有鳳凰暗助,根本就追不上他。
駱葉也是第一次看到阿獸的劍。
劍很糙,不工整,就像是根從未打磨過的劍。據阿獸所說,這劍是漓姐的收藏品中頂好的一把,叫做龍嬰。
黃昏時分,三人終於走出了馭獸齋。
那道原本橫在這裡的彩色長虹,不知去了哪裡,盤旋在長虹上的蛟龍,也自然消失不見。
阿獸突然神情悲憤,竭力張開五指,近乎哀嚎道:“黑袍,你定被我一劍斬殺,若違此誓,有如此衣!”
因咒恨而起的劍氣,瞬間就將阿獸的衣衫破碎掉!
此刻阿獸就像是無比跋扈的殺神,臉上的稚嫩絲毫不見,神情肅然,骨骼內咔咔作響,竟然在駱葉的注視底下,發生了奇妙無窮的變化。
阿獸那副孩童臉龐,開始削尖露出棱角,眼裡的童氣,也開始變得凜冽。
募得,阿獸身上閃耀起徹亮的光芒,直指天穹。片刻過後,駱葉面前那個喜愛吃糖葫蘆的小童不見了,變作了一位俊朗清冷的青年。
“我進階了。”阿獸淡淡說道,眼神清澈,沒有哀傷也沒有憤怒。
妖的進階,也就相當於修者的突破,阿獸在這短短三日之內,眼觀到那一片荒蕪景象,竟然讓他心性純熟,不知覺間,進階到了妖將級別。
飽滿的妖力讓阿獸渾身是勁,看看還有些懵的駱葉,他故作輕鬆,往駱葉肩上一拍,“不認識我了?快點走,三天過去,那黑袍說不定到了哪了。”
被阿獸一提醒,三人又抓緊啓程。
僅僅半個時辰,他們就來到了斑烈宮外。
依然是鬼斧神工的靈石宮殿,晶瑩剔透。駱葉心中沉下一口氣,還好這裡還沒有被黑袍毀掉。
第二次來到水街,駱葉怡然不懼,此時他的混元息已經有了四息,能夠輕易的在水中呼吸,一番走下來,他面色不變,進了水晶宮殿。
只不過接待他們的,除了若漓之外,還有四十多個俊男靚女,個個衣着錦緞,華麗無比,與奢華裝扮格格不入的是他們那豬肝顏色的臉龐。
“漓姐。”駱葉笑道,只是笑容中微微泛苦,他已大概能猜得出這些都是些什麼人,從他們那反常的臉色上就看得出黑袍一事,他們肯定有所瞭解了。
若漓倒是大氣,輕鬆一笑,“坐,你們安全回來就好。駱葉,你身邊這個漂亮姑娘是誰?”
鳳凰輕輕作揖,“回公主,我是駱少爺的侍女,鳳凰。”
“不必拘禮,叫我漓姐就好。”若漓這話說得有些大言不慚,論年紀,自己估計叫鳳凰婆婆都顯得佔便宜了。
不過鳳凰還是聽話的叫了聲“漓姐”,隨即站到一旁,不顧那些人投來垂涎目光,淡然自若。
若漓讚賞似得點了點頭,看向阿獸,先是輕描淡寫的打量,再慢慢張開嘴巴,竟張成了個無比規則的圓形,感慨道:“阿獸長大了。”
只有一句話,阿獸回答的更簡單,“嗯。”
若漓立即來氣,嗔怒道:“長大了就不搭理漓姐了?怎麼,有底氣了?”
“呃、、、”阿獸頓時傻眼。
看他吃癟的樣子,帥氣中不失可愛,若漓輕笑道:“三百年都沒長大,經此一事竟然就成了妖相,看來這黑袍的出現,也不全是壞事。”
那些將目光定格在鳳凰身上的人們頓時微怒,有人陰陽怪氣道:“還請公主慎言,黑袍的出現,決計不是好事。”
駱葉一皺眉頭,看到這話是出自角落裡一人的口中,那人長得尖嘴猴腮,令人生厭。
“若狐,難道你覺得阿獸進階,不值鼓勵?”
叫做若狐的人嘿嘿冷笑,“有什麼可鼓勵的?妖將也分了三六九等,他一塊小小馭獸牌,能怎麼樣?妖將了不也修建不好馭獸齋了?”
阿獸露出怒色,忍住肝火,沒有說話。
“馭獸齋的荒廢,與阿獸無關。”若漓面色清冷,不給若狐一點面子,“我如果沒記錯,你手下也有不少人是馭獸齋的守齋員,駱葉阿獸同黑袍對峙時,他們又在哪?”
若狐無言以對,把臉瞥向一旁,不再說話。
只是二人的口舌之辯,也將現場的氣氛變得劍拔弩張起來。所有人都開始議論紛紛,從那些亂糟糟的聲音中,駱葉可以捕捉到這樣幾個信息,這些人大多都是斑烈若氏的人,宮主半年前神秘失蹤,如今黑袍襲擊斑烈宮,所有人都在考慮是否要重立一位新宮主,以御外敵。
駱葉神情微微錯愕,斑烈宮主失蹤,這等大事在衛城裡竟然毫無耳聞。
“安靜!”若漓眉頭緊鎖,忽的暴喝。
現場當即安靜下來,一時間誰又不肯說話,顯得無比壓抑。
駱葉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靜靜看着一切,他覺得現在問宮主的下落實在太冒失,還不如靜觀其變,而且看情況,漓姐在斑烈宮中雖貴爲公主,卻不怎麼得人心,自己如果問了,說不定會給漓姐帶來麻煩。
時間流淌過去,直到次日清早,若漓纔在寂靜如死的人羣中緩緩開口,“不就是想搶我爹的位子麼,能者居之,只不過,你們沒一個夠格。”
駱葉猛然一驚,漓姐說出這話,顯然會犯衆怒。
果不其然,所有人都炸了鍋一樣,紛紛叫嚷起來,有的甚至猖獗喊道,“**,你的意思是打了?!”
駱葉緊皺起眉頭,趕在若漓之前,凝聚好離火劍,刺了過去。
那廝雖猖獗無比,但修爲實在不敢苟同,駱葉一把簡單的離火劍,就讓他嚇了個半死。
脖頸前靜浮着一把離火劍,那人聲線古怪,“好漢饒命。”
“嘴裡不乾不淨,當斬。”開口的不是駱葉,卻是阿獸。
紛紛揚揚的衆人,又開始沉默下來,過了好久,若狐才走出來打圓場,露出個諂媚笑容,“小兄弟不要動怒,這是斑烈宮內務家事,小兄弟這般做法,是不是太過分了些?”
駱葉看到這幅嘴臉,心中就來氣,正巧識海中又有着妖主小蚨,對於這些人的修爲是一眼便知,駱葉很快就從小蚨口中得知這些人都是什麼級別的妖,頓時心中霍然。
眼前這位若狐,雖然衣裝不凡,但修爲委實太低。
冷笑一聲,駱葉又凝出一把離火劍,駕在若狐脖頸前,輕輕說道:“她侮辱漓姐,我教訓他,你不讓,我教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