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俗套的情節,沒想到也會發生在我身上。
未婚妻從外地回來,看到自己的男人和另一個女人在一張牀上,沒有多餘的話語,也沒有很俗地問爲什麼,只是彷彿明白一切的眼神瞬間空洞下去。
劉嫣呆坐在地板上,恨恨地瞪了我一眼,環繞四周看了看狼籍的場面,便再也沒有說什麼。
我默默地抽着煙,似乎今天抽的煙那麼苦澀,冰涼的淚水便麻木地映在臉上,掩好了李喬的被子,掩上門,扶起柔弱的劉嫣,淡淡地說:“我不想解釋,即使我知道你在等我解釋,但我知道,你不會相信我,這個俗套的情節你也已經看到了。”
劉嫣無語。雙手緊緊扣住我的雙肩,指甲深深鑲入我**的皮膚,印出淡淡的血痕。
片刻後便淡定地放開手,我只看到比我高點的眼睛閃過一絲令人心悸的涼意。心想,這劫難,終於又開始了……
我明白這樣的日子將會持續下去,儘管我知道這樣的日子並不是我所能承受的,可是還是緊緊地看着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像沙漏似的每個細節突兀地出現在面前,猙獰的面孔無所擺渡.
於是在這個時間點中,將所有都幻化成虛無,只是唯一能看到的。有時候不能回頭,卻想回頭,看不到一切.只能臆想,到底可不可以繼續下去.
可惜,這條路,不能像遊戲般重新再走一遍,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抑或是沒有對錯,從過程中慢慢體會.於是,真正的劫難開始了。
李喬突然變得很有耐心,空洞的眼神凝視着眼前的一切.對峙着.夾層中,唯有時間是仁慈的.針對每場必須面對的掙扎,它給予了前所未有的耐性.甚至,以一種慘烈的方式燃燒着.儘管在這種情況下,每個人都難免會因爲對未來的不確定性徒增疲累.但,期望總會給失望一個緩衝地帶.而唯一能祈祭的,就是緩衝的契機不會超出承受的範圍.
就在這樣的情緒中,雙方互有靈犀的眼神開始交換,更無語.語言已經不再屑於表徵這樣的殘忍.殘存於緩衝地帶的仁慈已被命運這雙大手扯離得破碎支離.心情卻是極易改變的,只是瀕臨於這個臨界點誰也不願意偏離半步.也許我們都清晰地認識到,偏離了軌跡的期待都在等待跨越雷池的覆沒.
那樣就有了更確切的理由暫時依託.對於這沒有把握的相依,只有一種存在的現狀,那就是:都在緊張地繃着一根即將斷掉的弦,默默地忍受,直到它的斷裂,直到萬劫不復.然而我們都忘記了更重要的一點,我們都在有意識無意識地爲對方加砝碼,都忘了中間的那根弦已然不能承受.直到有一時刻在喧囂中忽然聽到期待卻又不願意的那一聲刺耳的聲音.以爲會有崩潰的侵襲,很意外的是,竟然有一絲絲難以察覺的釋然,輕微地嘆了口氣.可在這之後,又不得不刻意去修築另一種沒有壓力的方式.慢慢的,在無言中,奇蹟般地重新展現出意識流,卻不再有交匯的線路,以兩條平行線凝望相守,卻永沒有相交的可能.交替往昔,仍沒了回憶.而其中的烙印已然成了左右心理的天平.沉默地定向在壓抑的執着中,無謂,即無痕.卻根本做不到清晰之後再看得清楚拂面而來的轉變.
直到某一天,李喬舉着陰暗滴血的手腕,昂起頭明媚地衝我笑.
地板上一滴一滴的軌跡卻使我暈絢.我終於想起了李喬曾對我說過的話:":林影,你知道嗎?其實我一直都想割開自己的手,我想聽聽血流下的聲音,卻不敢.我怕你說我放縱.如果哪一天,真的到了那一刻,我想,我會是快樂的吧.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就在你的面前,你會心痛嗎?":某些時刻,某些特定的場景夢魘般出現,心情卻是極爲複雜的.看着眼前的李喬,我沉默了.點起一支菸,低下頭,任長髮覆沒住發紅的眼睛.胃裡卻一陣陣翻涌,緊扼住刀割般的胃,我終於忍受住沒有吐出來.李喬卻興奮地用帶血的雙手捧着我的臉,咬着帶血的嘴脣,大大的眼睛看着我.片刻之後便重重地倒了下去.
從醫院出來,仰視着灰濛濛的天空,乾澀的眼睛被光線刺痛,雙腿不由自主地蹲下去,就這樣呆呆地看着厚實的冰面,身上的血早已風乾.可我隱約感到它在流動,歡快的奔跑,沒有阻礙.我抱着自己的頭,抑制已久的嘔吐像是撕裂空氣般輕鬆.
在那一刻,我驚訝地發現全身隨着心的震動而劇烈顫抖.原來我還能再次感受心的跳動,大顆大顆的眼淚便一一滴一滴砸在冰面上.耳朵響起轟隆隆的聲音,鐵蹄般踏在毫無預兆的記憶裡,侵襲到每一個不曾守護的角落.頭痛欲裂,卻從未來有過的清醒覆蓋了僅有的意識,張開的每個細胞都努力到大口呼吸,以換取一剎那的寧靜.
輕盈的腳步聲有節奏地傳來,劉嫣的身影展現在眼前,只是微笑着看着我,眉宇之中卻有一絲難以察覺的冷笑.習慣了她的無表情的撼動.
輕輕將我扶起,平靜地說:":沒事的,過段時間就會好的,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林影,你要好好的.":說完,聲音變得嘶啞,顫抖着雙肩放開了.當我和她一起來到李喬的病房前,李喬明顯很驚訝,蒼白的臉掠過無盡的虛弱,劉嫣適時地迎上去,將枕頭墊在她纖弱的背後,半跪着攙扶着她坐起,轉過頭,斜着流下一滴眼淚:“林影,我去外面買點東西,你陪陪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