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慕容靈月終於大好了,多日未與老父一同進餐,她早早便到正廳,準備侍候父親用早飯。
給老父盛好了羹湯,又服侍他淨了手,未及慕容靈月落座,卻聽得門外,有僕從大叫:“老爺,老爺,不好了!”
見慕容老爺被擾了早飯,有些怒意,僕從連連躬身道:“門口來了一羣學子,說是來向小姐提親!!!”
一家人皆是驚詫,慕容老爺匆匆掃過自己的兩個女兒,便去了前廳。
慕容靈月自然清楚來者何人,只不動聲色,繼續安穩進餐,倒是馮氏與慕容靈夕有幾分坐不住了。
且說前廳,白千帆在齊國頗有才名,特別是在士學之中很有些威望,此番他也是下足了本錢,領着太學幾位有名的學士來到慕容家做見證。
“慕容伯,千帆自知無禮,先行賠罪。”白千帆深躬一禮。
齊國尊儒,對讀書人很是高看一眼。慕容父對白千帆的才名也有所聞,又見他一表人才,禮儀周全,怒意倒也斂了幾分,語氣卻仍是不滿。
“白公子且道明原由,老夫纔好受你的躬。”
“送春之日,千帆在玄明湖將落水的慕容小姐救起,因事關性命,無奈之下逾越男女大妨。千帆頗感愧疚。但請仕伯放心,千帆必不會平白污了小姐清譽。”白千帆一番話說得官冕堂皇,面上卻無愧色。
慕容父面上卻有幾分掛不住,只冷哼一聲。
讀書人皆有些恃材傲物,衆學子不明,卻還在稱讚白千帆大丈夫不拘小節,實乃君子之風。
而隱在人羣中的冷星寒卻暗暗冷笑。他一番言辭將自己標榜的無愧於心,卻將慕容府的臉面置若無物。若真爲慕容家小姐顏面考慮,就不會將此事當衆講出了。這慕容大小姐的眼光未免差了些。
“白公子仁義,可事關小女終身,還是要慎重查明的好。”
“慕容伯請小姐出來一問便知。”白千帆相當自信。
慕容父本不同意,自家女兒好歹也是大家閨秀,豈能輕易在人前拋頭露面。可如今白千帆將事情搞到騎虎難下,再三思慮,也只得硬着頭皮命人去請。
且說後廳,慕容靈月淡定的用了餐便向馮氏告退,自行回房了。
見慕容靈月回房,馮氏才尋問靈夕,是否在外面若了什麼潑皮。慕容靈夕自然不會應承,母女二人便抱着看慕容靈月笑話的心思,到前廳偷聽。
慕容靈夕甫一看到大廳
中央立着的男子,眼中便閃過一抹驚豔。
白衣翩然,眉目如畫。舉手投足都透着君子之風,一派風流儒雅。再聽父親喚他“千帆”,不禁眼神更加亮了。
白千帆?!
母女二人幾乎同時輕呼。
寒門才子白千帆,謙謙君子,舉國無雙。
竟然是他?慕容靈月的運氣也太好了吧?!二人不免都有些忿忿。
慕容靈月卻不急,正淡淡聽着阿碧稟報從前面打聽來的動靜。
上一世白千帆送自己回府,爲全君子之義,他與自己結了親。此番他臉皮竟如此之厚。藉着自己的聲名,糾結才學之士來慕容府提親,可見他攀附慕容府的迫切之情。
連自己救的是哪位小姐都沒搞清,還敢說一見鍾情!將救自己出水的細節敘述的如此細緻,一再闡明救人不拘小節,君子之責,若是落實了這些,自己就非他不能嫁了。
果不其然,少時慕容父便遣人來喚她去前廳。想來父親也是迫於無奈,礙於她的名節,不得不讓她出面對峙了。
青影度迴廊,仙袂飄乍起,她款款而入,衆人瞬間皆被慕容家這位嫡小姐的大氣之風所懾,冷星寒也是微皺了劍眉。
這女子竟有千般面貌!湖畔的落落大方,落水瞬間的狡黠,此時的幾分冷漠、幾分端莊、凜然不可褻瀆之姿,輕步慢移間的落落大方,竟讓他有些移不開視線。
靈月顯然也看到了冷星寒,她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他怎麼會在?莫不是來給白千帆作見證?!
“慕容小姐!”白千帆打斷了她的擔憂。慕容靈月橫了心,不管誰見證,她只不承認便罷。遂向冷星寒丟去一個兇狠的眼神。
冷星寒啞然失笑,這女人在威脅自己?
慕容靈月不理會冷星寒的戲謔,與父親及所謂的名士們見了禮,纔將目光緩緩轉向白千帆。
白千帆竟被她冷冷的注視看得有幾分心驚,那目光毫無溫度,甚至有些尖銳,似看穿了他的心思。他一怔,穩了穩心神方纔開口。
“慕容小姐,白某依小姐之意前來求娶,還請小姐放心,白某決不會讓小姐清譽有損。”白千帆袍袖一揮,深施一禮。儼然一副風流倜儻的青年才俊之態。
“這位公子,小女與你素未謀面,你這是何意?”慕容靈月驚得後退三步。
冷星寒掩不住眼底的笑意,這女人入戲好快呀。
白千帆摸不清她的心思,
他明明已經打聽過了,那日在湖邊的女子明明就是慕容家小姐慕容靈月,自己救她上岸,她拋物留情,此時卻爲何不肯相認了?
難道是自己的君子魅力不夠?白千帆溫文一笑,帶着幾許不羈,深情地望入慕容靈月眼中。這是他的剎手鐗,天下沒有女子能敵。
他這明目張膽的勾引讓坐在一旁的慕容父倍覺不妥,遂咳嗽以示警醒。
與白千帆同來的學士中也有了議論之音,以他之聲名,當衆作出這等輕佻之姿,實是不妥。倒也合了他風流的傳言。
“小姐不肯相認可是有難言之隱?小姐所留信物白某可一直小心收藏着。”白千帆聽到人羣中的議論之聲,不得不得拿出最後的依仗。
“白公子,此言詫異。我慕容府的小姐豈會做出私授信物私訂終身這等隨便之事。”慕容父的聲音帶了怒氣。
女子揹着父母將貼身之物贈予情郎,這種事怎可在人前言明。若真是初見便做出這等行爲,豈不是與楚館女子無異了。慕容父當然會生氣。
他此言一出,與他同來的學士們也皆覺不妥,他此舉不是讓慕容家小姐聲名盡毀嗎?他們與他同來,不過是想做個見證,可他如此言行,卻是落了下乘。
白千帆鐵了心要抱慕容家大腿,也顧不得臉面了,自以爲瀟灑多情,自懷中取出了貼身收藏的一枚物件。
還故作無意地舉起,讓衆人都清楚地看到那物件上精繡的一個“慕容”字。
衆人大驚,慕容家小姐竟真的做過這等事?!慕容父在衆人的質疑中,憤怒地望向慕容靈月。
慕容靈月驀地睜大雙眼,臉色有幾分蒼白,眼底的驚慌落入衆人眼中,私相授受的事怕是落實了。
“靈月,此物你可認得?”慕容父的聲音隱着怒氣。
慕容靈月緊咬下脣,在衆人的逼視和白千帆眼中的得意下,輕輕點了點頭。
衆人爆發出一陣低低的議論,皆說這慕容家小姐看着一派大家閨秀之風,不想私下竟如此風流。
慕容父的臉色黑到極點,鬍鬚都氣得輕顫,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冷星寒卻雙手抱胸,饒有興致的等着她下面的戲要如何唱下去。
“父親,此物女兒自然認得,可卻不是女兒之物。”慕容靈月清朗的聲音壓下了屋內的議論之聲,她無視了一道道射向她的無禮的注視。
“慕容小姐,你這是何意?”白千帆也是一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