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聖殿,沐玄音果然已經回來,霧絕谷的事她並沒有過問。
“得到答案了嗎?”雲澈剛剛拜下,還未開口,沐玄音已是出口問道。
“回師尊,弟子已經得到了答案,也知道了很多意料之外的可怕真相。”
他沒有太多猶豫,從上古時代劫天魔族被末厄以始祖劍放逐開始,將冰凰神靈告知他的真相和緋紅劫難出現的原因,一五一十的告知了沐玄音。
就算他現在不說,宙天大會,宙天神帝也會將緋紅的真相公之於衆。
陡然聽聞邪神和劫天魔帝竟是打破禁忌,暗中結爲夫妻之時,沐玄音冰眸之中現出深深的驚色……一直到雲澈講述完畢,她的站姿已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目光也徹底沉下。
雲澈說完之後,聖殿頓時陷入長久的無聲。
遠古魔帝即將歸世,這對現世的任何人而言,都是比最可怕的噩夢還可怕千萬倍的消息,遠勝任何人所能想到的最可怕的天災!
即使是從雲澈口中說出,即使她是沐玄音,也用了許久,纔算是緩過心魂。
“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她終於開口,卻依舊難以置信。
“這些,都是冰凰神靈告知弟子,而且……弟子在得到邪神傳承後的一些經歷,此時想來,很多都像是在作證這些事。所以,這些應該都是真的。”
雲澈繼續道:“宙天界因有宙天珠的存在,因而也能感知到乾坤刺的氣息,所以宙天神帝應該也已經知道了真相。宙天大會上,他很可能就會公佈此事。”
“……”沐玄音又是長久的沉默。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魔帝現世,那將是一場任何力量都不可能阻擋的災難,一丁點都不能。
數百萬年的怨恨,在發現神族和魔族盡滅後,這些怨恨會發泄到現世,完全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
而最好的結果……
“師尊,”雲澈看着沐玄音的臉色,低聲道:“弟子先前在爲宙天神帝淨化魔息時,已得到了參加宙天大會的許可。所以,到時還請師尊帶弟子一起前往……事關整個神界,整個混沌的未來,也包括吟雪界的安危,弟子無論如何,都必須去試着面對劫天魔帝。”
沐玄音側眸看着他……一個總是需要她庇護的男子,去面對連她稍稍一想都會不寒而慄的上古魔帝……
她無法想象那樣的畫面。
“好,我會帶你去宙天界……不過在這之前,你在這裡好好待着,哪裡都不許去。”
沐玄音轉過身,臉色在數息之間變幻了數次。
對混沌而言,這是一場無比可怕的災難,整個世界的命運都會被徹底顛覆,所有的一切都將劇變。
但唯獨對雲澈而言……這反而,會是一場改變命運的機遇。
不僅是這個世界的命運,更是他自己的命運。
雲澈站起身來,但忽然想到了什麼,直接脫口道:“師尊,還有一事。弟子在天池之中發現了……發現了……”
一語出口,他便已後悔……後面的話,愣是僵在那裡,無法說出。
沐玄音:“……”
雲澈:“……”
“你……什麼都沒看到,對嗎?”
沐玄音沒有轉身,雲澈看不到她說話時的神情。
“是……弟子什麼都沒看到。”雲澈連忙應聲。
“妃雪!”
沐玄音一聲呼喊,沐妃雪的身影現出,在她身前拜下:“弟子在。”
“看着雲澈,不許讓他離開這裡半步。他要是敢不聽話,直接打斷他的腿!”
說完,她雪影一晃,已是瞬間遠去。她亦需要很長的時間來消化雲澈的話。
“……是。”
沐妃雪進入聖殿之中,在雲澈的身邊坐下,兩人側身相對,久久無聲。
世界格外的安靜,殿外的風雪聲分外清晰。雲澈悄悄擡目,看向沐妃雪的側顏……她的容顏當真是絕美,肌膚雪白冰潤,玉光盈盈,目光所及,身上每一處都是最極致的丹青都難以描繪的絕色。
她只是安靜的坐在那裡,卻如冥寒天池中傲然綻放的冰蓮,完美到讓人不敢相近。
雲澈嘴脣輕動,想要說些什麼打破沉默,卻見沐妃雪冰眸轉過,竟先於他開口:“你已經找到你的‘小仙女’了,對嗎?”
“呃……”這句話,說的雲澈一愕:“爲什麼這麼問?”
“因爲,你看我的眼神,和當年不一樣了。”
雲澈嘴脣微張,一時無言以對。
“看來果然如此。”沐妃雪輕語:“我與她,當真那麼像嗎?”
“嗯。”雲澈點頭:“你們的相貌並不算是特別相像,但氣質太像太像,都是那種看一眼便會感覺冷得透心,明明長得那麼好看,卻又似乎永遠不會有感情。尤其是當年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因爲第一眼看的是背影……有那麼幾個瞬間,我真的以爲我看到了她。”
說話的時候,他想到了當年和楚月嬋的初遇,想到了他們的女兒,嘴角不自覺的輕微勾起。
看着他臉上那抹發自靈魂,雖然很輕,卻溫暖到彷彿足以融化一切的淺笑,沐妃雪目光別過,幽幽說道:“既是冰寒無情,又爲何會成爲你的‘小仙女’?”
“問得好。”雲澈雙手枕在腦後,很是感慨的道:“我以前一直以爲自己已經非常瞭解女人了。後來才慢慢發現,你們女人的心思啊,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最難琢磨透的東西。”
沐妃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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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比如說,我怎麼都想不通,在幻煙城的時候,你爲什麼能認出我來?”
趁着沐妃雪目光躲開,雲澈則開始肆無忌憚的欣賞她絕美無暇的側顏……可惜的是,卻沒有看到她任何的神情變動,也許久都沒有再和他說話。
…………
…………
雖然,除了極其有限的幾人,並無人知曉緋紅裂痕背後的真相,但隨着宙天大會的臨近,一股緊張氣息還是在無聲中籠罩了東神域。
就連西神域和南神域,也從東神域這段時間以來的變化中察覺到了越來越深的不安。
尤其,宙天神帝不惜傾盡全部,並集東神域所有王界、上位星界之力築起的次元大陣,讓神界的目光無法不深深聚焦在即將開啓的宙天大會上。
洛孤邪強闖吟雪界,在沐玄音手下大敗,並被斷去一臂,這本該轟動神界的一戰卻沒有帶起多大的聲浪。
很明顯,無論夏傾月、宙天神帝、水千珩等人都不會刻意去公開此事。
至於洛孤邪……她更不可能主動宣揚自己慘敗在一箇中位界王的手中。
至少,這件事並沒有大範圍的傳開。
但也不可能瞞下所有人。
不知不覺間,宙天大會的召開之期終於到來。
而無論東神域,還是西、南兩神域,他們雖都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卻絕對無人想到,這場強令東神域所有神主必須參加,陣勢龐大到讓人咋舌的盛會……實則是一場再絕望不會的大會。
一場集合所有最強戰力而進行的……垂死掙扎。
當年爲玄神大會而特設的次元陣與星辰之碑都已消散,此去宙天神界,唯有自力前往。
一艘寒冰玄舟飛向吟雪界的高空,轉瞬消失,只留下一道一閃而逝的藍芒。
誰都不會想到,這一抹遠去的藍色光華,將決定着整個混沌的命運。
出了吟雪界,飛入浩瀚宇宙,無數的星辰在視線中放大和遠離,空間以極快的速度向後掠去。
使用遁月仙宮,一日之內便可到達宙天神界,但被沐玄音拒絕。
“遁月仙宮消耗巨大,且能源得之不易,非必要時刻,無需亂用。”
這艘冰舟雖小,但有沐玄音的力量加持,速度也是極快。
但過分的是,它並無內部空間。進入宇宙空間後,迎面而來的宇宙暴風讓雲澈足足緩了大半天,好不容易適應時,全身骨頭都已幾近散架。
而沐玄音絲毫沒有要幫助他的意思,一直默默的站在冰舟前端,冷然看着前方,對雲澈的狼狽之狀視若無睹。
宇宙空間浩瀚神秘,又美不勝收。這是第二次雲澈脫離星界,在宇宙空間遨遊……第一次是和夏傾月,但那時是在遁月仙宮的內部空間,而這一次,則是實打實的承受着真正的宇宙氣息。
“師尊,”雲澈控制着身體周圍的宇宙氣流,放輕腳步來到沐玄音身後:“弟子想問,這幾年間,東神域有沒有關於我身負邪神傳承的傳聞?”
沐玄音微微皺眉:“爲何問這個問題?”
雲澈道:“其實,當年弟子強闖星神界時,一些無視後果的舉動,讓天元星神荼蘼一語猜到了弟子身上很可能負有邪神傳承。雖然他死了,但其他星神和長老,也都聽得一清二楚。”
“……”沐玄音短暫思慮,道:“星神界最爲懼怕的,便是邪嬰是被他們所逼出這個事實暴露天下,所以,你當年爲何闖入星神界,以及你和天殺星神的關係,他們會盡全力掩飾,絕不會暴露半個字。這些年,東神域也並無類似的傳言,所以應該並無暴露。”
雲澈點了點頭:“原來如此……不過暴露與否也並不重要了,因爲馬上便是舉世皆知了。”
“該如何面對劫天魔帝,你想好了嗎?”沐玄音問道。
雲澈點了點頭,須臾,又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或許我想好了也沒有用……畢竟,會發生什麼,誰也無法預料。”
“那就不必再多想。”沐玄音聲音冷下:“你記住,進入宙天界後,不得遠離我的身邊,更不得擅自做任何決定!無論什麼事,都必須和我商量,明白嗎!”
“……是。”雲澈很是乖巧的應聲。
當年第一次入宙天界,沐冰雲負責看護監管他。但,沐冰雲雖然外表清冷嚴厲,但骨子裡卻是個格外溫柔的人,對雲澈諸多任性之舉都頗爲縱容,很多時候不忍強阻。
但沐玄音可不一樣,有她在,雲澈能亂來那纔有鬼了!
三日之後,浩大的宙天門與貫穿蒼穹的宙天塔出現在視線之中,隨着冰舟的落下,雲澈已隨着沐玄音,再次踏足宙天神界所在的星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