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澈雙眉斜起,似是很感興趣,他淡淡道:“不錯的提議。蒼釋天,既然你對紫微界如此熟悉,那這件事,便由你來做。”
蒼釋天一臉的榮幸之態,迅速躬身道:“定不會讓魔主失望。”
雲澈斜目,看着臉色灰暗到宛如死屍的紫微帝,臉色微微盈怒:“這個蠢貨怎麼還活着,你們三個老鬼聾了嗎?”
三閻祖被嚇得全身一機靈,閻魔之力慌不跌的猛烈爆發。
嘶啦!
空間被撕開成千上萬道漆黑的裂紋,紫微帝的神帝之軀亦被殘忍的絞成一個無比扭曲的形狀,若是換做一個普通的神主,怕是已被三閻祖恐怖絕倫的力量撕成了數十段。
“等……等等……等等!”他開始奮力的掙扎,口中陡然發出尖利到極點的嘶叫:“魔主……我願意效忠……啊……求放過紫微……放過紫微……我願意……爲魔主賣命……啊啊啊啊……”
北神域的強大,滅界的威脅沒有讓紫微帝屈服,卻是被蒼釋天寥寥幾言擊潰。
如今的雲澈已足夠狠,但或許不夠毒……至少沒有蒼釋天那般毒。
“晚了。”雲澈不屑低語。
咔……咔咔!
紫微帝的骨骼被一片片的摧斷,軀體亦被魔氣層層灼滅,他身上紫芒顫蕩,更加竭力的掙扎,而更多的力量,卻是從口中暴吼而出:“魔主!紫微願永世忠誠……紫微對魔主……是有用之人……求魔主成全……求魔主放過紫微……求魔主……啊……”
隨着閻祖之力的侵蝕,紫微帝的吼叫愈加的淒厲與絕望,雲澈卻始終背身而立,毫無迴應。
“先住手。”千葉影兒忽然出聲。
“……?”雲澈微一側目,稍稍皺眉。
三閻祖目光同時看向雲澈,但手上的力量卻老老實實的停了下來。畢竟千葉影兒的命令,他們也是不敢不聽。
忽然從絕望中被拽回,紫微帝全身瑟縮,面色恐懼,再無先前的剛硬。
“好歹是一個神帝,若是願意聽話的話,還是留着爲好。”千葉影兒緩緩說道。
“千葉,”彩脂忽然冷冷出聲:“身爲魔主之奴,你是在忤逆魔主的命令!?”
她這句話既是斥責,更是在揭千葉影兒當年被雲澈種下奴印的傷疤。
“魔主的命令,我豈敢忤逆呢。”美眸似有似無的拂了雲澈一眼,她慢悠悠的道:“我只是在爲魔主奉上更多的選擇而已。”
“這紫微帝若當真願意聽話,那麼便可多一個神帝的助力,拿下紫微界,也將不費吹灰之力,百利無害。但……”她目視紫微帝,音調稍轉,由悠然變得幽寒:“魔主殺令已下,豈可輕易收回。加之若是這麼簡單的放過你,對從一開始就乖乖聽話的釋天帝與軒轅帝來說也太不公平了些。”
“直說。”雲澈道。
千葉影兒脣瓣微抿,嬌粉的弧線勾勒着穿魂的媚惑,但脣間溢出的,卻是最恐怖的五個字:“梵魂求死印。”
軒轅、紫微、釋天……三大神帝同時全身一抖。就連閻天梟的黑瞳都顫了一下。
寥寥幾字,卻可讓神帝一瞬遍體發寒——唯有梵魂求死印。就連北域閻天梟,都耳聞過這恐怖之名。
“……”雲澈沒有說話,他可是這世上罕有的親身體驗過梵魂求死印的人。
“看來,魔主願意賞賜這個機會。”千葉影兒垂眸看着紫微帝:“這也是你,以及紫微界最後的機會,選擇吧。”
紫微帝的視線從未如此模糊和灰暗過。
他看向雲澈……深邃與冷漠,找不到任何感情,似乎也根本不在意他的選擇;
他看向軒轅帝……驚懼、憐憫,卻還帶着幾分難掩的慶幸;
他看向蒼釋天……嘲諷、蔑視、幸災樂禍,而且毫不掩飾。
……
活了數萬載,他忽然明白,自己從未真正瞭解過軒轅帝和蒼釋天,從未真正看清過人性。
自己一生所堅守與秉承的東西,在這存亡攸關面前,忽然間變得無比脆弱,一文不值。
一旦被種下梵魂求死印,他的命運將徹底被雲澈和千葉影兒所控,哪怕將來北神域被西神域所滅,或者出現其他的轉機。他也不可能逃脫,稍有反抗,便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事已至此,他已再無別的選擇。垂下頭顱,紫微帝嘴角扯動,竟是笑了起來,心中卻感覺不到任何的悲涼……就如心魂已經死去了一般。
“請魔主……賜印。”很輕的說着格外簡短的幾個字,他以一個遠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平靜的姿態,接受了這個不得不選擇的命運。
“很好。”千葉影兒緩緩擡手,低聲道:“你應該明白反抗的結果。”
紫微帝閉上眼睛,卸下了身上所有的玄氣。
寒風一掠,雲澈忽然出現在了千葉影兒的身側,手抓在了她玉雪般的皓腕上,緩緩壓下她擡起的手掌。
“你們來。”雲澈向千葉霧古和千葉秉燭道。
千葉影兒:“……”
幾乎難見神情變動的千葉秉燭臉上綻開一抹很輕的淡笑:“不錯,種梵魂求死印會傷及魂源,神帝身系梵帝未來,非萬不得已,豈可親自施予。”
語落,他的大手已是伸出,抓在了紫微帝的肩膀上,頓時,道道金痕從他的掌心,快速的蔓延向紫微帝的全身。
紫微帝全身發顫,卻是一動不動,任由這世間最殘酷的魂印侵入他的軀體和靈魂。
脣瓣微彎,千葉影兒淺淺的笑了起來,她轉眸看着雲澈,聲音幽軟:“我的魔主大人,你知道什麼叫關心則亂嗎?”
雲澈:“……”
“當年在踏入北神域之前,我的梵魂和梵帝之力便已被盡廢,又怎可能爲他人種下梵魂求死印呢。這麼淺顯簡單的事,你方纔居然忘記了。”
雲澈微怔了一下,隨之冷哼一聲,低聲道:“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不要多事。”
說話之時,他明顯感覺到一股冷意從自己的身後傳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很努力的壓下去。
彩脂和千葉影兒今後的相處,怕是要比他預想的艱難的多。
隨着金痕蔓及紫微帝的全身,又在閃爍一瞬後完全隱去,他的身上,已被完整的種下了梵魂求死印。
親眼目睹着紫微帝被種下梵魂求死印的過程,軒轅帝胸腔起伏,此刻心中最多的已不是怨恨和不甘,反而是一種扭曲的慶幸。
“軒轅,紫微。”雲澈沉聲道。
軒轅帝身體一晃,停滯了半息才向前一步,學着蒼釋天先前的樣子躬身道:“魔主……有何吩咐。”
一生爲帝,又豈會習慣於卑躬屈膝。他的動作、言辭無不是艱澀無比。
紫微帝也走了過來,俯身於雲澈之前,只是眼神要比軒轅帝灰沉渙散的多。
“你們即刻下令,調動軒轅、紫微兩界的全部力量,全力追殺南溟一脈的餘孽。”雲澈緩緩開口,向兩大神帝下達着將南溟推入永恆絕地的絕殺令。
南溟一脈,寸草不生,這是他當年的毒誓。
兩神帝頭顱深垂,心中涌上更深的悲涼。
亙古同爲南域王界,如今,卻要去親手將南溟一脈斬草除根。
雲澈這是在拖着他們墮入越來越深,越來越看不清歸途的黑暗深淵。
他們無膽拒絕,只能應承。
“記得散開消息,”雲澈繼續道:“罪該萬死的是身負南溟血脈之人。其他南溟玄者,只要供其所在便可得赦免,若能取其命,還可得重賞。”
這個消息散開,可想而知南溟逃亡的玄者之間,將爆發何等慘烈的人性地獄。
“是。”兩神帝艱澀應聲。
“三個月,”雲澈字字陰寒:“三個月後,我不希望這世上還存在南溟的骨血,一絲一毫都不能!聽懂了嗎!”
這一次,軒轅帝和紫微帝都沒有馬上應聲,因爲三個月實在太短太短。
猶豫再三,軒轅帝還是硬着頭皮道:“魔主,軒轅界一直以來都對魔人……有所怨懼,我雖願憑魔主驅使,但這個命令之下,軒轅界必因信念分歧而內亂,單單平息內亂,都要不短的時間,紫微界那邊亦是如此,三個月的時間實在……”
“呵,連駕馭自己的掌中之人都做不到,你們這些年的神帝都當到狗身上去了嗎!”雲澈冷冷打斷軒轅帝之言,視線也變得森然刺骨:“屈膝之犬,何來向主人叫喚的資格!乖乖執行命令,三個月……無論你們用什麼方法,何種手段,一天都不可多!”
內亂?那不更好麼!如此將來他們縱然再投向龍神界那一方,威脅也會大減。
今天,雲澈帶給他們的層層恐懼陰影實在太過沉重,那陡然陰桀下來的眼神與語氣讓他們全身生懼,再不敢多言半字,連忙俯首遵命。
閻天梟忽然出聲,聲音狠厲:“魔主是要你們‘即刻’下令,沒聽懂嗎!”
他現在已經徹底明白爲什麼雲澈不讓他們遠追。原來他那時,便準備將這個追殺南溟餘孽的任務交給這些南域的王界,讓他們退步無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