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位黑衣人有一種錯覺,好像自己被蜂羣圍攻一樣,那密密麻麻的武者根本就一點兒都不在乎生死,即便是那些從始到終連血色眼睛近前都沒有到過就被轟飛的武者都是滿眼的嗜血衝動,跟惡狼看到了肥肉一般,無休無止。
“他們都瘋了,這羣瘋子難道不怕死嗎?”
“別廢話了,盡全力滅掉他們,我不想再在這裡呆下去了!”
懸浮在血色眼睛的包圍之中,三十多位黑衣人喊叫着,額頭已經浮起了一層冷汗,望着四面八方一波一波的攻擊,他們那本來冷漠邪異的眼底多了一份恐懼。
雲蘭峰之上,林立的建築大部分都保持完好,只不過現在,地面上已經被武者的身體遍佈,不斷地有人從空中墜落,他們或持劍站立,或半跪着,或直接躺在大地上,不過,他們每一個人的眼睛都迸射着一抹銳利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天空中的幾十只血色眼睛,那目光之中的神情近乎癲狂!
“咔嚓!”
突然,一聲輕微的碎響,在狂風之中傳來。
“擊中了,我擊中了,哈哈……呃!”黃宇望着那正前方那血色眼睛之上出現的一條裂縫,興奮地在空中大笑了起來,然而,笑聲沒有落下,他便一口鮮血吐出,然後,身形直直地朝着大地墜落。
“媽的!繼續衝!”尹遊和其他不少上古通道的武者,望着墜落的黃宇,眼底沒有害怕,反而那一抹戰意越發的濃郁,殺紅了的眼睛圓瞪,暴吼了一聲。
時間蔓延,待到日上三竿的時候,空中能夠繼續對抗血色眼睛的,就只剩下戰天聯盟裡那些出類拔萃的強者了。
尹遊、劍神獨孤宇、綵鳳等等不過十幾位武者,還在做着最後的戰鬥。
而那幾十隻血色眼睛,也大都出現了裂縫,在幾乎整個大陸的武者圍攻之下,這些血色眼睛也不能完全照顧周到,時不時地會被從側面掠來的靈力擊中,而藏在那些血色眼睛中間的三十多位黑衣人已經是大汗淋漓,戰戰兢兢地盯着四周的血色眼睛,宛如在望着最後的一道防線一樣,先前的主動攻擊,已經變成了防守。
他們不敢想象,若是這幾十只血色眼睛撐不下去的話,那他們的下場會是什麼樣子,會不會被這數之不盡的武者蜂擁而上然後狠狠地撕裂呢?
然而,最後的結局是,血色眼睛並沒有被攻陷,而天地之間所有的武者全部隕落了。
約莫又過了十幾分鐘的時間,狂風沉息,持續了整個上午的大戰終於告一段落。
雲蘭峰之上,只剩下一抹淒涼的輕風,以及那無數武者不甘的急促呼吸,金銀相間的建築之上,到處都沾染了鮮血,那一抹豔麗,令的中天之上的太陽都顯得有些慘白。
輕風吹拂,那插在大地之上的戰天大旗獵獵地鼓盪着,那聲音聽起來無比的壯烈,地面上堆積如山的武者,大部分都在瞪着眼睛,那眼底的不甘與憤怒,好像他們隨時都有可能再暴衝而起一樣。
空中,幾十只血色眼睛也是遍佈裂縫,在那些黑衣人將其收回到手掌之中的時候,明顯地在虛空裡留下了一道道狹長的血跡,混合着籠罩在雲蘭峰上濃郁的光霧,顯得絢麗奪目。
望着大地上橫七豎八密密麻麻遍佈的武者,三十多位黑衣人終於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其中幾位黑衣人的臉上,再度浮起了先前那種不可一世的笑容。
“我們,要不要下去把他們徹底誅滅?”其中一位黑衣人掃視着下方几乎所有武者都是重傷而並非死去的場面,喃喃地道,目光與那些武者血紅的眼睛對視,令的黑衣人的嗓音都有些顫抖。
“你怕什麼?我早就說過,沒有人能夠和天鬥!即便是他們這整個天雲大陸的武者加起來也一樣,結果如何?看看他們現在狼狽的樣子,動都不能動了,還怕他們反抗?”又一位武者得意地呼喊道。
“呼啦!”話音剛落,那黑衣人的身形便俯衝而下,直接朝着戰天聯盟的大旗飛了過去,這時候,戰天聯盟裡也只有這一面大旗在屹立着了,這讓衆黑衣人看着很不爽,人都要死了,旗幟就該跟着倒下。
戰天大旗,那是一種信仰,一個上午的血戰雖然讓所有的武者都倒地不起,可是卻無法消滅他們那種不屈的意志,對於破滅的這些手下來說,這是不可容忍的,他們要的是敵人全身心地服輸。
所以,他們很想看看,這代表戰天聯盟的旗幟倒下的時候,人們是什麼表情,會不會面如死灰,陷入絕望?如果是那樣的話,一衆黑衣人想,那肯定是自己這一上午以來最想看到的畫面。
“戰天?你們有這個能耐嗎?”
那黑衣人直接站在了一具戰天聯盟武者的軀體之上,他一手握住戰天大旗的旗竿,陰陽怪氣地喊道。
“我看,這面旗幟不如燒了的好,哈哈……!”稍微一頓,那黑衣人又道,說着,他的手便脫離旗竿,朝着那迎風招展的血色大旗探了過去。
這一刻,所有人躺在地上的人們,那充滿戰意的心都懸了起來。人可以死,但戰天大旗絕對不能倒下。
那是一種信仰,它代表的,是戰天聯盟第一護法那亙古不滅的意志!
可惜,所有的人都已經是有心無力,沒有絲毫的力氣可以站起來保護這面大旗。
“吼……”突然,一聲沉悶的嘶吼聲傳來,聽着像是野獸的咆哮。
“呃?”手掌還沒有觸及到那一面大旗,那黑衣人便忽然瞪眼倒抽了一口冷氣,身形本能地一躍而起。
跟着,他的身下,本來被黑衣人踩在腳下的一具身體猛地彈了起來,一時間,濃密的黑氣從這位武者的身上爆發而出,瀰漫了方圓十幾米的空間。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肖遠。
“誰敢動!”身形落地,肖遠一手緊握戰天大旗的旗竿,血紅的雙目透着嗜血的殘暴,直直地盯着天空中的衆黑衣人,一字一頓地道。
他的身體在顫抖,胸膛上的黑袍已經盡毀,現出一片如同燒焦一般的傷痕,濃密的魔氣正在圍繞着胸膛之上的傷痕在流轉。
“魔人?”高空中,爲首的黑衣人眯起了眼睛,他實在不想看到再有人站起來了!
“區區百劫秘境的魔人,也敢如此狂妄?”深吸了一口氣,那黑衣人憤憤地道,再一次惱羞成怒了。
“吼吼……”肖遠卻只是在笑,笑的身體顫抖的更加厲害,他雖重傷在身,但卻好像感覺不到疼痛一樣,笑聲依然充滿了力量。
魔心不死,便可永生!
“我讓你笑,我看你死了之後還怎麼笑的出口!”先前那位被肖遠嚇了一跳的武者,完全被這野獸般的輕蔑笑聲激怒了。
只見一道黑光忽然從天而降,直直地與肖遠相撞,沉悶的砰然聲中,肖遠整個人連同戰天大旗的旗竿一起倒飛了出去。
“轟隆。”肖遠直接撞到了一座建築,然後重重地落地,塵煙四起,無數巨石砸落,將肖遠埋了起來。
“肖遠哥哥…!”密密麻麻的人堆之中,一個角落裡,銀玉放聲吶喊,淚流滿面,可卻無力起身。
悲傷又無奈的哭聲,令的所有人都心顫不已,戰天聯盟的人們不自主地閉上了眼睛,無論是多麼堅強的硬漢,在這一刻,都被淚水溼潤了眼眶。
他們不想看到戰天大旗倒下的那一刻。
“轟隆!”突然,就在所有人以爲這一戰要徹底落敗的時候,那堆積起來的一堆碎石突然爆開,瀰漫出大片的黑色魔氣。
瀰漫的沙塵之中,一道黑影如同僵硬的骷髏一樣,慢慢地從地上掙扎着站了起來,期間不斷地有着嘎吱嘎吱關節錯位的聲響傳來。
“咔嚓。”一道巨響,人們看到,那一面戰天大旗也跟隨着那個黑影站了起來,然後狠狠地插入了大地之中。
一圈兒漣漪散開,塵沙散去,再次現出了肖遠的身形。
他站的筆直,血紅的雙目迸射着癲狂而興奮的目光,完全沒有任何的懼意。
所有躺在地上的武者,聽着這聲音,卻是不想睜開眼睛,他們不忍去看此刻的肖遠,那是一種以死爲目的的抵抗。
而銀玉,卻已經哭的成了一個淚人,她望着肖遠,好像過去陪着他,無論生死,但是卻沒有任何力氣爬起來。
而空中的幾十位黑衣人,望着再度屹立起來的肖遠,全都是深吸了一口氣,眼底的陰毒之色變的有些神經質起來。
“混蛋!”那爲首的黑衣人竟是爆了句粗口,“我看你能堅持多久!”
“砰!”黑衣人揚手,一隻由暗紅靈力凝聚的拳形再度砸在了林雲的胸口,而林雲,又再一次被轟飛。
不過,在倒飛出去的時候,肖遠沒有忘記將戰天大旗一起帶走。
又是一座建築坍塌,肖遠連同戰天大旗被徹底淹沒。廢墟之中,肖遠躺在大地上,滿眼的漆黑,他的手依然在緊緊地握着戰天大旗的金剛打造的旗竿。
而他那混沌的思緒之中正浮現這一抹偏偏身姿,那是林雲,不敗的林雲,無論是誰都不能打敗,即便是天也一樣。
暫時的失意並不可怕,林雲說過,只要意志不滅,勝利就永遠在自己一邊。
“呵呵……哈哈……”
身上的魔氣消散了大片,可是,肖遠卻再一次從廢墟之中爬了起來,然後狠狠地將手中的戰天大旗重新屹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