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淚水再一次模糊了視線。
因爲我知道,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血刃…….這是你第一次抱我……”
傾國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溫柔。
或許,這就是她的本來面目。
只是,殺手這段人生讓她不得不武裝起自己。
無畔也感覺到了她此刻的虛弱,綠眸中盈滿的卻是深深的震憾。
似是仍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女人竟會爲他而死。
同樣是癡情的人,我想,再也沒有人比無畔更懂傾國的心了。
“我會帶你走的。”
他微微抱緊了她,低聲說着。
語氣卻是那樣的堅定,更像是在向她承諾一般。
我一直知道,他並不是一個真正冷血的人。
傾國與他相處了這麼久,兩人又是出生入死的搭檔。
這樣的感情,是任何人也無法替代的,對嗎?
傾國脣角終於吃力的浮起一抹笑意。
但隨即,一口鮮血也隨之而涌出。
和她的淚水一併落在衣襟上,被那無盡的黑色吞沒。
無畔微微一震。
咬緊了牙,卻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將她擁得更緊。
彷彿要將他自己的生命也融入她身體裡,好讓她再活過來一般。
傾國一動不動,任由他緊抱着,沒有任何迴應。
或許,她已經無法再回應。
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一直以爲這只是詩裡的話。
可是,親眼看到一個活生生的生命從自己眼前一點點的消逝,我才明白。
這已不是震憾兩個字可以形容的。
時間在消消的流逝,而時間對於有些人而言,已經靜止。
看到眼前無畔緊緊抱住安靜下來的傾國,我突然好想好想秦冥。
恨不能現在就飛回他身邊去。
哪怕是陪着他一起被囚禁也好。
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受怎樣的折磨也無所謂。
因爲,生命真的好短暫。
能夠愛的時間實在太短太短,誰也不知道對方會在什麼時候離開。
佐赴應該最終還是會顧忌到無法開啓結界而不會危及秦冥的性命吧?
只希望是這樣,只希望,他平安無事。
不管,讓我付出怎樣的代價都好,只要他活着。
“走吧。”
無畔沉聲說着。
突然一把抱起懷中早已沒有了生命的傾國,走向那輛停着的馬車。
他說過,一定會帶她走,即便是她死了,對嗎?
這是他唯一能爲她做的。
就算活着不曾自由,至少,死後,也能得到安息。
而不是像其它殺手一樣,暴屍荒野。
在他經過身旁的那一瞬,我依稀看到了他微紅的眼眶。
他也哭了?
這個從來不曾把任何生命放在眼裡的冷酷殺手。
竟也會爲一個人的死去而落淚。
可見,他心裡定然已是痛到了極點。
我默默的跟在他身後,看着他將她放入了馬車內。
繼而轉身看向我,眼裡多了一絲詢問。
“我會照顧好她的。”
我知道他想說什麼,我不會介意。
儘管,我以前膽子小,怕見死人。
可是,面對此刻的傾國,我竟然沒有一點懼意。
她是一個可敬的女人,更是一個可憐的女人。
我能夠理解無畔要帶她走的心情。
我也希望她能跟我們一起走,一起遠離那個組織,遠離那段殺戮生涯。
無畔沒有多說什麼,眸中卻寫滿了感激。
將我扶上馬車後,坐到了車伕的位置。
馬車開始向前駛進,車輪的滾動帶動着馬車顛簸着,讓我有種錯覺。
好像傾國還活着,只是睡着了。
或許是的,她還活着,永遠的活在我們的心裡。
我,無畔,我們這一生都不可能忘記她的存在。
一個爲愛而犧牲的美麗女人。
原以爲這一路還會再有兇險,但是,卻再也沒有殺手出現。
不止如此,這一路下來,甚至,連個人影也見不到。
我這纔想起,蓮城方圓幾十裡都是在搬遷範圍。
這麼看來,這裡的人都搬走了?
算起來,離秦冥預測到的火山噴發時間已經沒幾天了。
那末,雪兒她們是不是也都撤走了?
“無畔,蓮城應該已經沒人了,我們是不是去下一個城鎮?”
雖然對碧落國的地形我不是太熟。
不過,提到蓮城這一帶,地圖我可是看了好多遍的。
如果要想找人通知京
城方面,就必須穿過蓮城。
再趕幾十裡山路纔有村落,我不知道無畔要怎麼安置傾國。
無畔只思索了片刻,便應道:
“那就先去下一個鎮,等安排完她的後事,我就回營地。”
本來,發生了這樣的事,我應該給他們更多一些時間。
可我沒有想到,他會自己提出來,反而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無畔,對不起。”
如果不是因爲我,他也不會叛離組織,傾國就更不會爲他而送了性命。
我沒有想到,會連累他這麼多。
隔着車簾,無畔的背影看起來是那麼的孤獨,讓我心裡隱隱作痛。
好一會,他才沉聲道:
“與你無關,這就是做殺手的宿命。”
淒涼的話語讓我的心彷彿浸入了冰涼的湖底,無比的沉重。
如果有得選擇,他和傾國大概都不會願意從事殺手這個職業吧?
可是,他們卻不得不走上這條路。
最終,看到傾國這樣的結局,他心裡一定也覺得無比的悲哀。
此刻,我好希望自己能爲他做點什麼,好讓他心裡好過一點。
可是,卻又不知怎樣才能幫到他。
沉默沿續着這一路,帶着死亡的沉重,壓在我和他心裡。
讓時間變成了一種凌遲。
一路上,我心裡都在惦念着秦冥的安危。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直到,馬車突然停了下來,我纔回過了神。
“怎麼了?”
應該還沒這麼快到吧?
我疑惑的挑起簾子,朝車外望去。
“是你們的人。”
無畔淡淡應着。
隨着他的話,我已看到了前方不遠就是蓮城山腳。
一個一身鎧甲的男人騎在馬背,於幾米開外張望打量着。
剛毅的五官讓我一眼便認出他來,是蕭易。
他怎麼會在這裡?
乍然看到一個熟人,我心裡頓時爲之一暖。
想也沒想,便揮手朝他招呼道:
“蕭將軍!是我。”
聽到我的聲音,蕭易臉上微微一震。
繼而立刻下馬走了過來。
在看到前排坐着的“馬伕”無畔之後,臉上多了些許疑惑。
卻也沒作多想,就要行禮,我忙制止了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