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菲苒眼睛都沒有擡一下，只是身子往右邊移了移。
牧洋坐在她的身邊，小山坡上風有點大，吹散許菲苒的頭髮，有幾根吹打在牧洋臉上。
許菲苒還是一如既往的安靜，她把兩個小手放在膝蓋上，眼睛一眨不眨望着前方。
今晚的月色比較昏暗，只是大城市燈火闌珊，一點也不影響眺望的視野。
牧洋就這樣陪着許菲苒，他覺得今晚的許菲苒格外的美，比任何一次他見到的時候都美。
這讓他想起一首描寫美女的詩：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而此時此刻的許菲苒就是那個絕世獨立傾城傾國的美人。
她的美總是那麼獨特，每一個角度每一寸肌膚都是那麼美。
也許360度無死角美女這句話就是專門爲她量身打造的。
牧洋和許菲苒就這樣遙望的遠方，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其實在牧洋的記憶中，每一次他和許菲苒的開場白就是這樣安靜地相守，有點像心理戰，更多的像是心靈的交流。
這一幕真美，有時候看水嫩的許菲苒配青澀的牧洋，眼睛都要懷孕。
夜色更黑，四月的H市還沒有徹底迎來暖和，尤其是小山坡清風吹拂的地方。
“你不是他。”許久之後，許菲苒用這句話結束沉默。
寂靜終於被打破，可是牧洋沒有想到會是這麼一句話。
曾幾何時，牧洋就知道自己不是他。他一直堅定地相信她錯認爲他是他，他只是他的影子或者他只是和他有某些相似的地方。
她終究會知道他不是他，他也一直希望她清醒地認識到他不是他。
只是當牧洋真的聽到那句“你不是他”的時候，心裡除了有一絲如釋重負的解脫，還有一種淡淡的失落。
牧洋不自禁笑了笑，他自己也不明白爲什麼聽到她說“你不是他”的時候他會露出這樣的笑容，也許他內心早已知道這一天終究會來，只是來得太快。
牧洋自己現在也非常好奇，他爲什麼每次見到許菲苒心裡
都會有一種壓抑？他是一個自信而樂觀的人，可爲什麼在她的面前他總是失去了驕傲，是相形見絀的自卑，還是癡心妄想的自憐。
他不知道，他想知道可是沒法知道。
許菲苒又一次遙望遠方，也許她在回憶，也許她在期盼，也許她在等待：她的那個他。
牧洋沒有打擾她，只是靜靜陪着她，也許今晚過後，兩人將不再有任何交集，因爲他們兩個唯一有交匯的地方也因爲她那句“你不是他”而煙消雲散。
“你戀愛了？”許菲苒又輕輕問道。
牧洋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只是不明白她爲什麼這麼問。
許菲苒沒有等牧洋的迴應，也許對她來說這個答案並不重要，她只是隨口一問而已。
“他總是喜歡和我作對，還什麼都比我強，老喜歡打擊我的自信。”
“我第一次參加畫畫比賽，他第一，我第二；我和他比記憶力，他半個小時背了十首古詩，我一個小時才背一首；我要和他比耐力，他可以靜靜地看一整天書，紋絲不動，可是我坐一個上午就堅持不住了；我想和他比勇敢，他可以不顧自己的生命把我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然後自己在醫院昏迷了三天三夜，差點丟了小命。”
“他總是不給我好臉色看，但是我知道他內心非常關心我。他會顧及我的感受，變得花樣逗我開心。他忽悠我打蒼蠅去引誘螞蟻，找到它們的蟻穴，然後又用開水直搗它們老巢，我說他殘忍，他就用千里之堤毀於蟻穴這個大道理來給我洗腦，讓我相信，螞蟻是毒害，人人得而誅之。”
“他帶我去聽回聲，大清早領我去山谷之中，然後對着大山對面“啊啊啊”亂喊，像個傻瓜一樣，可是當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對面迴響的時候，我的心裡真的好興奮，好開心，好快樂，這種幸福會持續一整天。”
“他還教我爬樹、掏鳥、摸魚、除草，還帶我認各種草和花，還送了我好大一堆映山紅和油菜花，結果採摘油菜花的時候他被他媽媽給揍了，他滿山遍野地跑，像一隻不知疲倦的兔子。”
“對了，他還送了我一隻小白，你不
知道，小白真的好美，渾身沒有一根雜毛，可漂亮了，我一個朋友嘲笑小白長得醜，從那以後，我就再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因爲她們根本不懂得欣賞。”
許菲苒喃喃地說，一臉幸福，可是眼神始終望向遠方。
牧洋就這樣靜靜聽着許菲苒傾述，他的思緒也不免帶到了她的那個世界。
只是她不知道，每一個男孩子和女孩子相處的方式基本都是那樣，每一個男孩子去討好女孩子的時候都是費盡心思。
他也不例外，曾經他也爲了那個曾經的她做過這一切，甚至比這個還要豐富，許菲苒說的每一個故事他都做過，那些只是雕蟲小技，根本不值一提。
“你在想什麼？”許菲苒突然問。
“沒想什麼。”牧洋笑了笑說。
“說。”許菲苒還是那麼霸道傲嬌。
“往事。”牧洋簡潔回答。
“細節。你聽了我的故事，我還沒有聽你的。”許菲苒不容置疑地命令。
“我沒要你講，是你自己要說的，我只是一個聽衆而已。”牧洋試圖反駁。
“那現在你講，我聽。”許菲苒回頭用兩個水汪汪大眼睛盯着牧洋。
牧洋無可奈何，只能說道：“你剛纔的話讓我想起小時候一個玩伴，她和曾經的你有點像，美麗、傲嬌、任性、爭強好勝，但是心地善良，聰敏而又非常可愛。”
“你喜歡她？”許菲苒一臉緊張地問。
牧洋有點奇怪，這個波瀾不驚的許菲苒，突然那麼認真幹嘛，被風吹壞腦子了？
“我那時候才十一歲，就是個小屁孩，懂什麼喜歡不喜歡。不過和她在一起玩挺開心，而且她那麼漂亮，一塵不染，夥伴們都很喜歡她。”牧洋解釋道。
“你想她嗎？”許菲苒似乎對這個話題挺感興趣，繼續問道。
“偶爾吧，如果你今天不說那番話，我不會刻意去想起她，畢竟這麼多年過去，而且我和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時間在走，人總在變。”牧洋如實說道。
“你爲什麼不去找她？”許菲苒好像還不死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