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安萱說完這句話, 沈司宇終於有了動作,轉過身面對她。
夜裡早已關了燈,只有窗外微弱的的光線。在昏暗的房間裡, 古安萱看不清沈司宇的表情, 只感覺在黑暗裡沈司宇伸手過來, 輕輕撫上她耳側的頭髮。他以前也喜歡這樣, 這些日子他都沒有過這樣的溫情。古安萱也伸手, 握上他的手,想要抓住這久違的溫柔。
夜裡安靜,只有時不時的微風吹過樹葉的聲響。隔了好一會兒, 沈司宇的聲音從黑暗裡緩緩傳來:“我不想你走。”
沈司宇的話讓古安萱覺得一陣陣的難受,有一刻她覺得應該不管不顧, 仍舊留在沈司宇身邊。
沈司宇輕輕撫着她頭髮繼續說道:“如果你真的想再學習, 可以在國內, 就在這裡,爲什麼要去那麼遠?”
爲什麼?
古安萱感謝現在的光線, 纔沒有讓沈司宇看到自己心虛的樣子,她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我們只是暫時分別,以後我們還有很長很長的人生,不是嗎?”
“爲什麼你做決定前完全沒有和我說過?”沈司宇明顯沒聽進她這句話,語氣裡又帶上了質問:“過去一年我們常常分開, 終於等到你畢業了, 就想讓你也到這邊來, 能讓我們有多點時間在一塊。可是你突然就跟我說了一聲, 你要走了。”
古安萱又答不上來了。空氣裡安靜了幾分鐘, 黑暗裡古安萱只聽得到沈司宇的心跳和呼吸。古安萱靠着沈司宇,感覺他動了動, 突然抽開手,坐起身開了燈。燈亮起的瞬間古安萱感覺眼睛微微刺痛,適應了一會纔看清沈司宇正看着她,眼神裡也帶着質問。
古安萱不想面對這樣的眼神,低着頭也慢慢坐了起來。
“這些天,我總是忍不住在想,你的未來裡有沒有考慮過我?”
平時話不多的沈司宇,問題變得多了起來,古安萱卻一個也答不上來,還是沉默着。古安萱不敢擡頭看他,還是能感覺到了他等待她回答的目光。
沉默許久,等不到回答,沈司宇笑了一聲:“我知道了,我們的未來,就順其自然吧。”
沈司宇直接下了牀,走出了臥室。不知道沈司宇說的是氣話還是真的這麼想,但看着他奪門而出的背影,不管是氣話還是真話,古安萱都覺得自己離他越來越遠,好像再也抓不住他了。
在持續冷戰的日子裡,古安萱離開的日子一天天接近。可是沈司宇因爲電影的上映,行程也多了起來。他每天都是很晚纔回家,這些天都沒跟她吃過幾頓飯。古安萱每天都等到他回家纔去休息,冷漠依然,還是奢侈的想再看一眼。
又是一個人的晚餐,古安萱吃完飯,就窩在沙發裡看電視,看的也是沈司宇。劇情是甜的,古安萱卻一直哭着。她沒告訴他,她明天就要走了。她告訴自己,已經做了決定,就不要再這樣優柔寡斷。或許沈司宇忘記她,纔是最好的。
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沈司宇還沒有回來。按照行程,他應該早到家了纔對。她抱着靠枕,還在沙發裡等着,最後一天了,至少再多看一眼。過了十二點了,還是沒有見到這一眼。不知道什麼原因他今天好像回來的特別晚,古安萱有些擔心,就給沈司宇打了個電話。她握着手機,又害怕沈司宇不接,還好,過了一陣電話通了,可是那邊卻沒有說話。
“司宇?”古安萱小心翼翼的開口。
等了一會兒,那邊才輕輕應了聲:“嗯。”
聽到沈司宇的聲音古安萱的心才安定下來,她鼓起勇氣問了句:“今晚還回來嗎?”
“嗯。”
聽到回答,古安萱在心裡想說,早點回來。她停了幾秒,開口卻是說:“好,你先忙吧。”是有話想說,但電話裡怎麼能說的夠。
“不用等我了,你先去睡吧。”將要掛電話時沈司宇又說了一句。古安萱愣了一下,這些天她一直在等他,而他也知道。她答應道:“好。”
寥寥幾句話,電話就掛了。雖然答應了他,但還是在這沙發上等着,沈司宇的一句話讓她心定了不少,等着等着不知等到什麼時候,自己迷迷糊糊竟在這沙發上睡着了,一睜眼就到了天亮。古安萱對自己身處的環境有些模糊,自己是在牀上,就在沈司宇懷裡。
沈司宇還在睡着,面對着她,看着觸手可及的沈司宇,古安萱頓時不敢動了,怕吵醒他,更怕他醒來又是那樣冷冷的對自己。她就一動不動的看着他,等到窗外天色更亮,太陽慢慢透過窗簾縫隙照進房間裡來,沈司宇動了動,慢慢的睜開了眼。睜開眼的瞬間看到古安萱正看着他,他似乎也愣了一下,兩人就靜靜的看着對方。
過了幾秒鐘,沈司宇坐起身來,一言不發下了牀走出臥室。
“司宇!”古安萱着急的喊了他。沈司宇聽到聲音停了下來,回頭看她,依然沒有說話。
古安萱也下了牀,走近他:“今天也出門那麼早嗎?”
“還有幾場宣傳。”沈司宇的話還是和先前一般,沒有帶着什麼情緒。
古安萱看着他頓了頓,輕聲說道:“我去給你準備早餐。”
“不用了。”
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古安萱也不說話了,就站在他身旁,安靜的看他的動作,今天就是她離開的日子了,沈司宇就要出門了她還是沒有說。沈司宇終於收拾好,開了門。古安萱才又開口跟他道別,她微微笑着說:“司宇,再見。”
沈司宇本來已經走出門,聽到聲音又回頭看了看她,好像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慢慢合上了門。
真的再見了,沈司宇。
趁他出門,古安萱開始收拾行李,也沒多少可帶的。她帶了自己拍的沈司宇那本相冊,這相冊比最開始時厚了不少,他們在一起的一年多裡,她又往裡添了不少照片,沈司宇單人的,還有他們兩人的合照。這照片裡都是笑着,是真的很開心。
收拾好行李,古安萱看了看這間屋子,說了聲再見。
本來是下午的飛機,航班延誤卻讓古安萱到了晚上還在候機廳裡等着。和她一樣旅途被延誤的乘客已經開始在抱怨,原本應該安靜候機廳裡變得有些嘈雜,讓古安萱也變得煩躁。已經在機場等了好半天,本來心情就不太明朗,現在更覺得陰沉。
她只想讓自己安靜一下,所以拖着行李到了另一邊沒人的座位上繼續坐下來等着,遠離那嘈雜之聲。她四處望着,那邊嘈雜的人羣還是嘈雜,自己這邊只有自己一人。她望着機場外的黑色,想着沈司宇應該回了家,知道自己走了吧,不知道他會不會也在想自己。自己就這樣走了,連張字條都沒留,是不是要給他發個短信,至少再道個別吧?古安萱握着手機,看着手機屏幕打字,好半天,屏幕上的字還停留在沈司宇的名字上。
古安萱盯着沈司宇的名字看了好久,最終又把那兩個字消除,算了。順其自然的未來,現在就開始吧。
已經接近了零點,機場的人慢慢變少,只有他們這羣滯留了半天的人。古安萱想着是不是自己不該走,是不是一個暗示?想着想着又覺得可笑。她坐在那裡,耳機裡放着沈司宇清唱的新不了情。聽着沈司宇的歌聲,古安萱煩躁的心情纔開始安靜下來。
“……
回憶過去
痛苦的相思忘不了
……”
思念……
古安萱想,沈司宇真的在她不知道的時間裡想了她三年嗎?現在她覺得有些不敢相信,這種感覺還真不好受。自己還沒真正分別,就開始覺得想他想得有些要瘋。而帶着這樣的心情離開,真的不是那麼好受。最後的這些時日,他們竟然是在冷戰中度過。古安萱目無焦距的望着前面,聽着歌,口中也細細輕輕的跟着哼着。
未來,順其自然了。
“古安萱!”
時間一點點走着,耳機裡的歌放了不知道多少遍,突然在那歌聲裡她聽到似乎有人在叫她。她摘下一邊耳機向四周看了看,看到空曠的候機廳裡,沈司宇正向她跑來。沈司宇氣喘吁吁的在她座位前站定,大口的喘着氣看着她。她一邊耳朵裡還放着歌,一隻手拿着耳機的另一半停在了半空中。她擡着頭看沈司宇,瞬間不能動作。
從剛纔看到沈司宇的瞬間,古安萱就已經呆住了,是不是太晚了,自己開始做夢了?
“古安萱!”沈司宇在喘息的間隙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
古安萱似乎才反應過來,確定這不是夢。她慢慢的站起來,不敢相信的叫了他的名字:“司宇……”
她站起來的那一刻,一下子就被沈司宇扯進了懷裡。熟悉的親近距離,他胸膛裡劇烈的起伏着,一下一下的向她傳來。自己從沒跟他說過自己坐哪個航班,他是怎麼找過來的?
“你連離開的時間……都不告訴我,回家的時候才發現你不在……”
“幸好……你還在。”
沈司宇聲音有些顫抖,話都說不連貫。他抱着她的力道讓她覺得幾乎要嵌進他身體裡,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司宇……”
大概意識到自己的力道太重了,沈司宇鬆了鬆手,放開了古安萱,轉而雙手扶着她的肩膀,看着她。古安萱纔看清沈司宇眼眶有些發紅,心臟忽然像被什麼東西捏住了一樣,瞬間緊在了一起。
“有件重要的事……”沈司宇頓了頓,深呼吸了幾次,似要平復自己的急促的呼吸。他緩了緩,接着說道:“我想了好幾天……”
沈司宇話沒有說完,動作有些慌亂的往自己身上摸了摸,然後拿出一枚戒指。他一手拿着古安萱的左手,一手拿着戒指。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說道:“你願意在你的未來加上一個我嗎?”
古安萱看着他的動作,聽着他說的話,又感覺自己回到了夢裡,周圍什麼都沒有,只有自己和他。沈司宇的這句話,不斷的迴盪在她耳邊。她看着那枚戒指,又看着沈司宇,說不出話來。這麼些日子,他竟然連戒指都準備好了。他不是每天都在忙電影的事?而且這些日子他們不是都在冷戰嗎,他都沒跟她說過幾句話。
而現在沈司宇是在……向她求婚嗎?
她看到沈司宇左手的無名指上已經套上一枚同樣的戒指,他拿着她的手,看着她等待着回答。這個場景似乎有點好笑,在深夜的機場裡,古安萱的左耳裡還塞着耳機,放着沈司宇唱的歌,右手還拿着另一邊耳機。沈司宇眼裡有些難得的慌亂,拿着戒指的手好像馬上就要套在古安萱手指上。
“不管你之前想的未來的裡有沒有我,我希望從現在開始你的未來能有我……還有,在我的未來一直都有你。”
古安萱看着沈司宇,完全反應不過來,他的這些話實在讓她內心震動:“沈司宇……”
從剛纔見到沈司宇古安萱就說不出一句的完整的話,只叫了沈司宇的名字。大概是因爲古安萱呆住的時間太久,沈司宇也不管她答不答應了,直接把戒指套在了她左手的無名指上。
這做法實在太過強硬,也實在是不符合沈司宇的性格,古安萱愣愣的任他動作,自己整個人愣住了,一顆心卻跳的厲害。
“安萱,你願意嫁給我嗎?”沈司宇把戒指套在她手上,又握着她的手指問了一遍。
這戒指都套在手上了,才問。
古安萱眼泛淚光的笑起來,點了點頭:“願意。”
還有什麼不願意的呢,她喜歡他,這是自己一直期待的未來。一邊跟自己冷戰,一邊又默默準備戒指,他到底藏了多少事情?不過現在,他這眼裡的情意藏不住。
沈司宇似鬆了一口氣,臉上表情也終於轉爲笑容,又把她攬入懷裡,吻她。
幸好這是深夜,機場沒有多少人。
真是不合時宜,就在這時,廣播突然提醒他們準備要檢票了。
沈司宇沒有放開古安萱,抱着她說話。
“到那邊以後好好照顧自己,我有時間就過去看你。”
“我會等你回來。”
“也不要太辛苦了。”
“不知道你會去多久,不過,最好早點回來。”
“有什麼事都要和我說,你不用一個人扛。”
……
沈司宇突然變得囉嗦起來,叮囑了她一大堆。看他完全沒有想給自己留出說話的時間,她仰了仰頭,用吻封住他的話。沈司宇終於停了下來。
“司宇,你也要給我留點說話的時間。”古安萱拿起他的左手,輕輕摩挲着他無名指上的戒指:“現在,我在哪裡都不會害怕了。你在工作上,也不用太顧慮我,我們心裡都知道就好。我希望,我回來的時候,我們都能變成更好的自己,都能有所進步。然後,好好的生活。”
古安萱把左手上的戒指和沈司宇的貼在一塊:“我們還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