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衍諾看向顧霆軒期待的目光，她又感覺心頭澀澀地難受。
是的，這麼一路走來，她才發現，他真的已經融入了她過去生命裡很多個細節，以至於，似乎校園裡的每一個角落，都能找到曾經一起走過的足跡。
可是……
她看向顧霆軒：“霆軒，對不起，我以後，可能沒有什麼證可以和你一起考了……”
雖然早就預料到可能是這樣的答案，可是，顧霆軒還是覺得心頭一陣窒息。
他的脣瓣有些哆嗦：“諾諾，沒有關係的，等過些時間，可能就有了呢！我們都還年輕，將來……”
西衍諾看到前方有座涼亭，這裡原本是校園裡最美的景緻之一，可是，因爲初冬萬物凋零，加上真的有些冷，所以，此刻格外蕭索，沒有什麼人。
“我們去那邊坐坐吧！”西衍諾指向涼亭。
兩人踏上臺階，站在了涼亭上。
西衍諾看着前方還未結冰的湖面，緩緩開口：“霆軒，我們的婚約……”
顧霆軒心頭一慌，馬上打斷了她：“諾諾，我們的婚約不用那麼着急履行也可以的，我可以等你……”
“霆軒，對不起。”西衍諾轉過身子，目光直直落在顧霆軒的眼睛上：“我不能和你結婚了，我們的婚約，取消吧！”
顧霆軒身子不由往後退了一步，雖然他知道她最後定然是這樣的決定，可是，當真的親耳聽到她說出這樣的話的時候，才發現，無論做多少心理準備，現實來臨的時候，都遠比想象要痛得多！
“諾諾，我可以等你的，等你忘記過去那件事，等……”顧霆軒伸手握住西衍諾的肩，慌亂地挽回。
西衍諾見到他此刻的模樣，也覺得心中犯疼。她不想他放下尊嚴這麼求她，可是，即使他放下尊嚴，她也明白，她還是不能答應。
“霆軒，你聽我說——”西衍諾深吸一口氣道：“其實，昨天開始我都想過，如果，我完全不知道這件事，或許對我們來說是最好的結果。”
她看到他瞬間驚詫的表情，繼續道：“但是，我知道了，就真的無法再裝作什麼都不清楚，還繼續和你結婚。”
西衍諾認真地看着他：“霆軒，你是瞭解我的，否則，就不會早就到了咖啡廳，反而故意磨蹭着不進去，也不會要求，要來學校散步了。你早就知道我的選擇了，不是嗎？”
顧霆軒臉色發白，可是，卻也不得不承認。
“你知道的，我無法接受，因爲這件事，就好像卡在喉嚨的刺，每吞嚥一下，都會覺得難受。我無法再像過去一樣面對你，無法自欺欺人地繼續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西衍諾擡頭看着他：“你很好，這件事也是無辜的受害者，但是，我們卻輸給了命運。”
顧霆軒聽着西衍諾說完，久久都沒有說話。
他明白，他們是回不去了。
他有多瞭解她，他此刻就有多絕望。
“諾諾，可是，我不知道怎麼過沒有你的生活啊……”顧霆軒說着，眼睛一陣溼潤，眼淚控制不住地落了下來，他的聲音近乎哽咽：“我從小就喜歡你，長大後，更是決心要娶你爲妻，這是我這麼多年來的信仰，你要我怎麼度過失去信仰的時光……”
自從顧霆軒長大後，西衍諾就沒見他哭過。
即使，那天救洛輕淺中了一刀，他痛得暈過去之前，都是帶着滿不在乎笑容的。
此刻，他的模樣刺傷了她的眼睛，她感覺到心底也跟着生生地抽疼，可是，卻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他。
現在的她，已經給不了他要的東西了。
“諾諾，不要離開我，好嗎？”顧霆軒說着，伸臂將西衍諾緊緊抱在了懷裡：“我知道那天的事，對你來說是巨大的傷害，但是，我們一起把它忘掉好嗎？我發誓，將來一定不會讓你再受到這樣的傷害，我們會一直好好的……”
西衍諾感覺到頭頂有冰冷的眼淚落下，順着她的髮根，滑到了她的臉頰，她無力地輕拍着他的後背：“霆軒，別這樣……我真的不能……你還很年輕，回過頭來看，你還有比過去我們認識的十年更多的十年，所以，你會找到……”
“諾諾，可是，我只愛你一個啊……”顧霆軒緊緊抱着西衍諾：“諾諾只有一個，顧霆軒從小就喜歡的諾諾，就只有你一個……”
她感覺到他的身子在顫抖，她被這樣的絕望氣息籠罩，也覺得整個人都難過極了。
可是，西衍諾也明白，他們真的回不去了。
“霆軒，對不起……”西衍諾說話的時候，眼淚也忍不住落了下來：“對不起，我真的不能繼續……”
顧霆軒聽到她在哭，不由微微鬆開了西衍諾些許，伸手去擦她的眼淚。
他越擦，她掉得越多，他不由將她從懷裡拉了出來，垂着依然朦朧的眸子，看着她：“諾諾，對不起，是我讓你這麼難過。”
“我們都沒錯，只是，木已成舟，我們輸給了緣分。”西衍諾悶着鼻子道：“以後，你要好好的。”
“諾諾——”顧霆軒萬分不捨地看着她，卻也明白，她決定了的事情，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了。
他點頭：“好，我會好好的。”
她衝他笑了笑，可是，眼淚滾得更快。
“諾諾，將來，一定要找一個對你比我更好的人，那個人，不會讓你這麼哭，也不會讓你陷入難以選擇的境地……”顧霆軒這麼說着，可是，卻感覺心底的痛已經將他凌遲得麻木。
“好，我答應你。”西衍諾點了點頭。
“以後我不在，你記得吃飯要按時吃，早餐很重要……感冒了要多喝水，少吃抗生素……記得每次運動完之後，不能馬上大口喝水……”
顧霆軒一邊說着，只覺得心頭一陣撕裂，他不由攥緊手心，讓指甲刺入皮膚的痛感，將心頭近乎窒息的感覺驅逐。
“好，我都記得。”西衍諾點頭：“你以後，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諾諾，我會的。”顧霆軒伸手摸了摸西衍諾有些冰冷的手指，於是，將她的手放心掌心：“以後沒人給你捂手的話，記得隨時戴着手套……”
“好。”西衍諾低垂着目光，看向兩人握在一起的手。
此刻，她才發現，原來，過去很多平常到幾乎忽略的瞬間，加起來竟然有那麼多。
她以爲她對他，少了熱戀的那種心如鹿撞，分開的時候可能只是有點兒難受，卻沒有料到，真正到了這天，這樣的感覺，絲毫不亞於刮掉心頭肉。
掌心相觸的地方，漸漸溫暖了起來，西衍諾擡眼看向顧霆軒。
逆光下，他的面孔依舊那麼清晰深刻，她看了多年的五官，此刻似乎比任何時候都要俊美。
她艱難地別開視線：“天色已經暗了，我們回去吧。”
“好。”顧霆軒點了點頭，依舊沒有放開西衍諾：“諾諾，讓我最後牽你一次吧！”
最後一次牽着她，走過他們曾經相伴四年的校園。
雖然，自從她答應做他的女朋友到現在，不到兩年的時間，可是，卻彷彿經歷了一生。
顧霆軒牽着西衍諾，踏着漸漸沉下的暮色，走到了學校門口。
“西衍諾同學、顧霆軒同學！”這時，一道頗有些滄桑的聲音響起。
兩人齊齊回頭，就看到了宏觀經濟學的羅教授正在衝二人打招呼。
“羅教授！”西衍諾微笑道。
顧霆軒也笑着點了點頭：“羅教授，好巧，您還記得我！”
“巧什麼巧！”羅教授說着，瞪了一眼顧霆軒：“明明不是經管系的，偏偏過來蹭課！蹭課不說，還幫西衍諾簽到！”
顧霆軒有些不好意思笑笑：“不是爲了追女朋友嗎！”
“這倒是！”羅教授也只是嘴硬心軟的：“什麼時候結婚，別忘了過來通知一下我們幾個老傢伙！當年，可都是看着你怎麼跟在這丫頭後面追的，現在倒是好了，終於修成正果了！”
顧霆軒聽了他的話，臉色不由有些尷尬，可是，依舊還是笑道：“好，定了婚期，一定通知您們！”
“好小子！以後要對這丫頭好點啊！”洛教授說着，拍了拍顧霆軒的肩，然後，笑着轉身離開了。
二人目送他走遠，顧霆軒衝西衍諾尷尬地笑了笑：“諾諾，我……”
“沒關係，我們的事，我暫時也不想通知媒體。”西衍諾道：“等過些時候，我們的話題徹底冷了之後再說吧，反正，我也不會……”
她也不會考慮，在短時間認識別人，和別人結婚。
“好。”顧霆軒點了點頭，語氣認真：“我也一樣不會。”
兩人說着，走到了車前，顧霆軒給西衍諾拉開了副駕駛門，西衍諾正要上去的時候，只聽身後有一道清冽的聲音傳來：“諾諾。”
她轉過頭，就看到洛天麟站在校門口的另一邊，他看她的表情，似乎有些受傷。
看到他，她又想到洛輕淺。西衍諾腳步一頓，猶豫片刻，還是衝顧霆軒道：“霆軒，我過去和他說兩句話。”
*作者的話：其實生命中很多陰差陽錯，就這樣錯過了，就是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