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珠被春香一吼,也顧不得維持她身爲長輩的尊嚴了,慌慌張張地‘啊’了一聲,就向着外面跑去,結果絆在了門檻上面,摔了一個跟頭,疼的她立刻叫了起來,眼淚一下子流出來。
“珠兒,你這是怎麼了?!”
沈張氏過來扶沈珠,她和沈有福的房間就在沈珠的旁邊,能聽到這屋子裡面的動靜,就過來看看,這些天沈珠的情緒不太穩定,她挺擔心的,雖然這個女兒給家裡找了太多麻煩,可是到底是她的女兒,又長的好,還聰明,將來也是可以嫁個好人家的,她並沒有放棄這個女兒。
沈珠又慌又怕眼淚都流了出來,她這輩子雖然做過許多的壞事,可是卻從來沒有想要害死過人,今天她一出手就把春蘭給打成那樣了,她心裡真怕了。一聽沈張氏問,她斷斷續續地說她打了春蘭,把春蘭的耳朵打流血了,春蘭暈過去了。
沈張氏一聽就急了,連忙隔着窗子就叫沈有福出來,又叫三房的人出來。
今天三房的人只有沈子平和孫氏在家裡,另外就是春花,三個男娃兒全都跑出去瘋玩了,他們早就聽到沈珠的屋子裡面有動靜了,不過沒出來,都以爲沈珠在發脾氣,不想去找不自在,現在聽到沈張氏喊,立刻三個人全都跑了出來。
“老三,老三媳婦,快進去看看春蘭怎麼回事!春花,幫着我把你姑姑扶起來。”沈張氏吩咐着。
沈有福這時候也出來了,問這是怎麼了,他想這個女兒可真是讓人不省心,比當初的大女兒沈玉還讓人不省心呢!
沈張氏怕沈有福生氣,就說:“春蘭進珠兒的屋子,招珠兒不痛快了,珠兒就打了她一下,哪裡想到打的不是地方。打耳朵上了。好像有些打壞了。你別急,這還不知道到底怎麼着呢。”
沈有福一聽皺了眉頭,看了沈珠一眼,說:“你沒事打她做什麼?到底是你的大侄女,和你也差了幾歲,你還打她,也不怕她以後記恨着你!看你怎麼和你大哥大嫂交待!”
沈珠本來還害怕,這時候那怕勁微微地過去了。聽沈有福這麼說,就回嘴道:“她是我的晚輩,招我不痛快了,我還不能打她嗎?要不是她躲,怎麼能打到她耳朵上?大哥大嫂要是怪我,我還要說他們沒有把女兒教好呢!”
“你說什麼?!”春香這時候正出來,她雖然不放心姐姐,可是更擔心家裡不給請郎中來,所以出來求爺爺和阿婆,結果正聽到沈珠的話。氣的眼瞪的溜圓,“你可是我們小姑姑。有你這麼說話的嗎?!是長輩就能把我姐姐打成那個樣子了?!你這樣子哪裡配當我們的長輩!”
“春香,不許對你姑姑大聲喊,還有沒有規矩了?”沈有福訓斥着春香,他最在乎的就是家裡的規矩了,這小輩要是不敬長輩,那成何體統,要是不管。以後家裡的人都不會孝順他的,那他可不依,他可是一家之主!
春香咬着嘴脣看着爺爺。她對這個爺爺是不太敢頂嘴的,因爲爺爺脾氣不好,他們這些小輩都不敢惹他,多年下來,都成了習慣了。可是心裡又實在生氣,就對着春花說:“春花,你幫我看着我姐姐,我出去請郎中來!”她說着把扶着沈珠的春花給扯了一把,推進了屋子裡面,然後就向着大門口跑了,一眨眼就沒了影子。
沈珠本來是被春花扶着,結果春花一走,她差點兒又摔一個跟頭,氣的直瞪眼,想春香那是故意的。
“春蘭怎麼樣了?”
沈有福站在門邊上問着,雖然不太在意孫女,可是現在家裡本來就亂,再添上這一筆,別再更亂了。而且這人傷了,請郎中看傷可是要花銀子的,總要問問傷的情況輕重,最好是輕點兒。
孫氏在春香一出去,就在春蘭的人中上面掐了兩把,春蘭悠悠地醒過來。
“爹,春蘭醒了,想來是沒事了。春香那妮子跑了?跑那麼快做什麼?這人又沒什麼,用的着請郎中嗎?還得花銀子!”
現在他們還沒有分家,這春蘭受傷,還是沈珠弄傷的,肯定是要花公中的銀錢了。
春花在一旁看着春蘭從耳朵裡流出來的血,心裡有些害怕,想這耳朵流血了,會不會聾掉?娘居然還說沒事,連郎中都不想給請,可真是過份,可是她又不敢說話,只能過去扶着春蘭,想讓她舒服一些。
春蘭這個時候完全清醒過來,她覺的臉疼,耳朵更疼,最讓她害怕的是,她疼的那邊的耳朵還有響,聽孫氏說話就好像隔了好多層山一樣,她嚇的叫了起來。
“我的耳朵,我的耳朵聽不清了,爺,我的耳朵聽不清了!好疼!”
“唉呀,一會兒就好了,只是打了一下,哭的那麼兇做什麼?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小姑姑把你打成什麼樣子了呢?家裡又沒出大事,不許哭了。”
孫氏說着,她剛說春蘭沒事,春蘭就哭,她也不高興,想這妮子和她過不去呢。
“好了,你不要說春蘭了!把她扶回屋子去!”沈有福呵斥了一句孫氏,看了春蘭的臉一眼,發現那上面的血跡,臉板起來,想這可不要真的聾了,那到時候沈家有個聾子的孫女,真是不好聽,要是嫁的不好,還是家裡的麻煩,大兒子大兒媳婦還得有怨。
春蘭被扶回了屋子裡,交給春花看着。
沈珠去了爹孃的屋子裡,沈張氏一邊安慰她,一邊數落着她。這個女兒本來是個很讓她放心的姑娘,可是最近真是越來越不懂事了,她得扳扳她了。要不到時候沈子舉給她相看了好的親事,她也掌握不住啊。
春香急急忙忙地跑着,在路上看到了大郎二郎,兩人剛從一人揹着一捆柴回來了,見到春香跑的氣喘吁吁,連忙問她出了什麼事情。聽到春香說春蘭被沈珠打了,連耳朵都出血了,還暈過去了,兩人全急了,把柴往路邊一扔,就向家裡跑,大郎跑了幾步停下來,讓二郎去福園叫爹孃去,他讓春香和他一起回家去。
二郎點頭,連忙又轉身向着河東邊跑了,春香這才和大郎一起回家了,她也擔心春蘭。
二郎跑到了福園就對爹孃把事情說了,沈子富和王氏一聽春蘭被沈珠打暈了,耳朵流血了,當時王氏就差點兒暈過去,強忍着頭暈,大叫了一聲,就跑了出去。沈子富也是急着跟了出去。
作坊裡面的人很多,自然也是聽到了這個事,立刻就熱鬧起來了,想這沈家可真是不太平,這事真是一出接着一出啊。
二郎沒有跟着爹孃一起回去,而是去找四嬸孃去了,他知道四嬸孃那裡有好藥,說不定能幫着春蘭。
蘇芷一聽出了這事,連忙拿着裝藥的箱子,就和二郎走了。
到了沈家,才一進門,就聽到王氏在大聲的哭,一邊哭還一邊罵着,蘇芷挑了下眉,想看來春蘭傷的不輕,要不王氏這麼一個沉穩的人不會這麼失態。二郎幫着蘇芷挑了簾子,她走了進去,就見不大的屋子裡面,站着不少人,沈有福沈張氏都在,黃郎中出來了,此時正站在一旁搖頭嘆氣,準備着開方子。
沈子富在一旁像傻了一樣,大郎臉發青,王氏和春香在春蘭旁邊哭着,春蘭躺在炕上面,眼睛睜的大大的,看着屋頂,就好像沒了魂兒一樣。春花站在一旁,有些手足無措,讓孫氏給扯到了一邊,和沈子平一起縮在角落裡,就好像旁觀者一樣。
“黃郎中,春蘭如何了?”
黃郎中一見蘇芷,眼睛一亮,說:“沈娘子來了,一着急把給你忘了!你快幫着看看吧,我看着是把耳朵打壞了,這耳朵以後聽聲音怕是不清楚了。這可不好辦啊!”
黃郎中說的話很輕,看了一眼春蘭,他有些怕春蘭聽到,他看着春蘭長大的,這是一個懂事的姑娘,心靈手巧又乖順懂事,長的也是挺好,小小年紀就已經讓不少人家惦記上了,許多提親的人家,沈子富兩口子都沒應下來。現在她這要是一隻耳朵聽不見了,那以後想要嫁好人家,就難了許多啊,真是可惜。
黃郎中話說的聲音挺小的,可是春蘭還是聽到了,她閉上了那一直睜着的呆呆的眼睛,眼淚比剛纔流的更衝了,嗚嗚地哭了起來。
王氏在一旁抱着春蘭哭道:“我可憐的春蘭!你這是招誰惹誰了啊!好好的給送個飯,就成了這個樣子了!這讓人可怎麼活啊!”王氏現在心裡恨透了沈珠,她也恨自已,想要是自已不是總惦記着沈子舉以後當官可以借光,不學着二房那樣分家出去,女兒也不會因爲給沈珠送個飯就被打成這樣,他們一家子也能過的像二房一樣的自在,都怪她,是她太貪心了,她現在真是悔不當初!
春香從炕沿上跳下來,到蘇芷身邊,拉着她哭道:“四嬸孃,你有法子救我姐姐沒有?我姐姐不能成聾子!你一定要想想辦法!”
王氏聽到春香的話,也反應過來,從炕邊上爬下來,過來就抓住了蘇芷的手,哭着救她一定要救救春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