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虎的底細沈三拳不知道,刀疤又豈能不曉,農貿市場在那些大哥面前不值一提,而在小混混面前無疑就是一塊肥肉,下山虎打主意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要不是忌憚斧爺的威信,刀疤早就活剮這個狗仗人勢的癟三,只不過人活在世上,屋檐下總要低低頭,面對下山虎以前的挑釁,刀疤總是一度的忍讓,而今天當他在監獄裡面跟下山虎意外的相見,他以爲自己真的完了,以後即使想報仇恐怕都是沒有機會的,卻不料老天偏偏就送來了沈三拳這個天大的救星,靠着強悍的身手精彩絕倫的制服了這隻外表兇悍其實垃圾的一塌糊塗的病貓,當看見沈三拳威風凜凜的騎在下山虎脊背上的時候,刀疤感覺真他媽天都開眼了,不過他知道憑着下山虎的背景隨後迎接他們的即便不是監獄裡面流氓的摧殘也必定是所謂獄警百般的折磨。
當香噴噴的油條和豆漿擺在面前的時候,刀疤還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一度不敢動口,誰知道這裡面是不是下了一口命歸西的烈性老鼠藥,而奮戰了一天的沈三拳卻顧不得許多,抓起油條兇狠的啃了起來,豆漿更是咕咚咕咚的灌下肚子。
“你不吃?”一臉鼓鼓的沈三拳看着刀疤,不可思議的看着,一天一夜啊,難道刀疤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怪胎。
刀疤沒有說話,緊緊的盯着沈三拳,胸中猛的生出一股豪氣,對着沈三拳一笑,抓起食物吃了起來,兇狠的程度絲毫不亞於沈三拳。
兩人的吃相不相伯仲,都是屬於那種餓死鬼看見肥雞腿的形象,刀疤吃完,摸了一下滿嘴油光的雙脣,對着沈三拳極其真誠的說了一句,“兄弟,救命之恩他日必定相報!”
刀疤的話絲毫沒有引起沈三拳的注意,只看見他輕輕的擺擺手,“活着出去再說!”
沈三拳不是傻子,自己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的對待一個黑道人物,梁山監獄不但不管還殷勤備至的讓兩人好好的享受了一頓早餐,不管從那種角度上看,這事情都是很不尋常,搞的不好,傳說中的替死鬼冤大頭就是這樣出現的。
死,沒有人不怕死,沈三拳現在跟刀疤的心裡是一樣的想法,這監獄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到時候真的來個莫名其妙的死去,沈三拳必定會死不瞑目,冤啊,爲了這個昨天還是仇人的刀疤男無辜的犧牲了自己這條年輕的生命,實在是可惜。
沈三拳的話一出口,刀疤也擔憂了起來,下山虎雖然爛,但畢竟是斧爺的親堂弟,這梁山監獄跟黑道上的勾當刀疤也早有耳聞,有錢有勢的來到這裡就是度假,沒身份沒背景的就只能是打掉牙往肚子裡吞,下山虎這一次栽的這麼慘,無論是從法律上還是情面上,梁山監獄都是要給個交代的,現在的美味佳餚弄不好就是‘最後的早餐’。
沈三拳自顧自的躺下,一晚上的折磨加上早上的玩命表演,他早就累了,現在吃飽喝足,睡意撲面而來,鐵打的人也是扛不住的,看着愁眉苦臉的刀疤,沈三拳一陣發笑,愁,現在連事情發展到了什麼階段都不知道,豈不是杞人憂天,先睡好,養足精神纔是上上之策。
看着絲毫不在意的沈三拳,刀疤越來越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孬種,以前天不怕地不怕的豪氣真不知道跑哪去了,不一會兒,沈三拳鼾聲如雷,進入了另外一種境界,刀疤不由得更加佩服起來,想了一想,天塌下來大不了當被蓋,死也不過是碗大一個疤,愛咋咋地。
兩人所處的那個的那個牢房片刻之間便傳來了兩道此起彼伏的渾厚男高音。
沈三拳出事的消息傳到了南崗村,沈萬元自然就變成了大家心中的沈三拳的救星,試問在南崗村,除了沈三拳還有哪個能比沈萬元更有見識,何況又是村長,這個責任當之無愧他要接下來。
昨天下午當沈萬元聽聞農貿市場的事情以後就萬般的焦急,他心急火燎的趕到沈三拳家裡的時候,沈奶奶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旁邊受傷的小沈顏也是不住的抽泣,在老會計的述說下,沈萬元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大致過程,他不怪沈三拳衝動,他知道在沈三拳心中,只要有人敢動沈奶奶或者是沈顏,那怕是死,這個臭小子都要讓別人雞犬不寧,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只能是想辦法,沈萬元當即動身去派出所,可惜還是遲了一步,沈三拳那個時候已經被押往了梁山監獄,沈萬元沒轍了,只好回到村中,這一下更不得了,得知乖孫子被抓進了監獄,沈奶奶頓時昏死了過去,在大家不斷的‘搶救’中才悠悠的睜開眼睛,隨後又是一陣鬼哭狼吼,昏天黑地,沈萬元叫了幾個老大媽好好的安慰着,自己從口袋裡拿出大前門,抽了起來,梁山監獄的黑暗沈萬元不是不知道,這個時候他的腦袋飛速旋轉,思量着這個危急關頭還有那個大人物沒有想到,或許就能救沈三拳一命。
‘南崗水庫’的小和尚小釋此時也風風火火的從廟裡跑來,滿頭大汗的衝到沈萬元面前,手裡拿着菜刀,叫囂着要去‘劫法場’,被沈萬元一頓臭罵,冷靜了下來,乖乖的守護着沈奶奶,沈萬元猛的吸了一口大前門,狠狠的扔到地上,所有人都想遍了,沈萬元還是不得不去相求那個自己最不想去見的人,那人便是南崗村的頭號資本家烏金膏沈樹根。
說起烏金膏跟沈萬元其實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只是作爲共產主義的堅實擁護者,沈萬元打心眼裡瞧不起烏金膏這種奸詐的商人,而且在紅衛兵時期,沈萬元也是一個熱血沸騰的小頭頭,不過當時烏金膏賣老鼠藥被抓起來的事情卻與他無關,只不過沈萬元知道烏金膏恨透了紅衛兵,在他看來,自己以前做過紅衛兵,烏金膏定然會把這些事情多少算一點在自己的頭上,烏金膏發了,從省城帶來了稀罕物電視機也搶了沈萬元不少的風頭,兩人有時候過年在村中見面也是陰沉着臉,你在雲城開你的店,我在村裡做我的官,井水不犯河水,沈萬元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會去求烏金膏,抽菸的時候,他內心還在不斷的掙扎,不過爲了沈三拳這個南崗村最有前途的青年,他還是決定放下面子,低聲下氣一回。
沒有叫上村裡的拖拉機,沈萬元一個人騎着永久向着雲城而去,路上還不斷的罵道:“三拳啊三拳,你這個兔崽子,我晚節不保也是爲了你,你以後不給我好好的爲村裡做造福,看我不活剮了你。”
頂着火爐一般的太陽,沈萬元這把老骨頭汗流浹背的總算是來到了雲城,他氣喘吁吁,抹了一把汗,向着雲城最繁華的店面而去,當看到‘沈記皮具’四個大字的招牌時,他的腳就跟灌了鉛一樣,邁不進去,考慮這,考慮那,在門口足足抽了三根菸以後,沈萬元終於是鼓了一把勁,硬着頭皮走了進去。
裡面風扇呼呼的颳着,陰涼無比,在這個炎熱的夏天簡直就跟人間天堂一樣,‘沈記皮具’裝修相當的豪華,裡面的商品琳琅滿目,皮鞋,皮帶,皮衣,皮帽,應有盡有,在雲城能穿上所謂金爺店裡的皮貨那可是一種身份的象徵,許多有身份的官員或者是黑道上的大哥,好的就是這一口,金爺的皮貨,貨真價實,純手工製作,時尚,潮流,透露着一股不同尋常的氣質。
沈萬元還是第一次來到這裡,不由多看了兩眼,這個時候,一個熟悉而又慵懶的聲音傳到了他的耳中,“買點什麼嗎?”
沈萬元擡頭望去,櫃檯裡面那個梳着五五分,滿頭油光發亮,一臉白淨到有吃軟飯氣質的中年人不是烏金膏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