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村的春天來的比往年晚了一些,已經三月末四月初了,地裡面才冒出來零星的綠意。
這對於安村的人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兒,至少意味着,這個春天要比往年更難熬。
葉芷感覺自己被人和拖死屍一樣的在地上拖拽着,臉甚至剮蹭到了地上,疼的她一皺眉。
她想睜開眼睛看看,但是此時卻怎麼也睜不開眼睛。
不知道自己被拖行了多久,她感覺到自己被一股大力一扯,摔在了地上。
一道粗獷的聲音在葉芷的頭上響起:“五兩銀子,這人歸你們了!”
然後就是一道尖銳的婦人的聲音:“五兩銀子?你以爲你賣的是啥好閨女呢?你當我不知道?這死丫頭早前就被人賣過,你現在賣給我,已經算是倒三手了!”
粗狂的聲音似乎有點心虛,猶豫了一下說道:“那四兩銀子。”
“嘿!你怎麼不去搶?我告訴你,一兩銀子都沒有!”婦人嘲諷的說道。
葉芷雖然睜不開眼睛,但是神思卻是清明的,這個時候她已經感覺到了,這兩個人談論的貨物……好像是她自己。
粗狂漢子繼續說道:“我說趙氏,你要是誠心想買,那就二兩銀子!不能再少了!要我說,她怎麼說也是個女人,好歹能生孩子,給那兄弟幾個做媳婦正好!你以後也能得個清靜。”
婦人猶豫了一下,最終點了點頭說道:“成。”
緊接着就是悉悉索索的聲音,婦人掏了錢,漢子掂了掂銀子罵罵咧咧的離開了。
還沒清淨一會兒,一隻胖腳突然踹在了自己的身上。
這一腳結結實實,把葉芷踹的一個激靈,在劇痛之中被迫睜開了眼睛。
只見,一個四十出頭的婦人,長臉,生的十分尖酸刻薄,這還不是最要緊的,最要緊的是……這婦人穿了一身灰色布衣,那分明就是古代人才會做的打扮。
葉芷有些被嚇到了,微微的愣了愣,往前瞄了瞄。
入目的是三間連在一起土胚房子,這房子有些歪斜,看起來好像隨時都要倒下來的一樣。
這……她是被賣到了山溝子裡面?
想到這,葉芷就用盡自己全身的力量坐了起來,怒聲說道:“你們這樣是犯法的!”她之前就聽說,一些窮苦的山村會買賣女人進山當媳婦,沒想到這樣的事情,竟然落在了她的身上!
長臉婦人十分不屑的看了一眼葉芷,冷笑了一聲:“我給我記住了,從今天開始,你就是穆家的媳婦了,你要是想好好的在這待下去,就請早給穆家生下子孫!不然我穆家可容不下你!”
葉芷沒有被綁着,她掙扎的坐了起來。
坐起來之後,揉了揉不知道什麼時候擦破皮的手背。
等等,這……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兒?真是見鬼了!那粗糙的和雞爪子一樣的手,分明就不是她的手!
葉芷被這樣一嚇,忽然間覺得自己的腦海之中仿若是有響雷響起一般。
有一些斷斷續續的不屬於她的記憶碎片,猛然涌入到了她的腦海之中,她的身子本就有傷,一時間受不住,來不及哀嚎便昏了過去。
長臉婦人看着她的樣子,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就這樣的,竟然還要了我二兩銀子!真是虧死了!”
***
葉芷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矇矇黑了。
她此時沒有掙扎,也沒有貿然的爬起來就跑,倒不是她認命了,而是此時的葉芷已經明白髮生了什麼樣的事情。
她就算是不願意相信,這個時候發生的事情,在加上她腦海之中多出的記憶碎片,也讓她不得不相信自己已經死了,但是又活了。
活到了這個古代的可憐的女人身上。
這原主留給她的記憶不是很全面,斷斷續續的,所以她只能稍微理出來一些。
原主葉芷今年十六歲,正常來說,這個年紀是要說親的,但是她卻被自己的兄嫂,賣到了窯子裡面。
沒錯,就是窯子裡面。
不過因爲常年營養不良,自己家中的姐妹也長的難看,所以並不怎麼讓老鴇重視,只想着養一段時間當個粗使丫鬟。
原主的性格懦弱,在窯子這樣的地方,又驚又怕,這一下子就病了起來,小命幾乎要沒了。
窯子當然不想賠錢,就把她便宜賣給了安村的趙大財當媳婦。
可趙大財才把葉芷帶回來,村子裡面的柳寡婦卻同意和他在一起了,不過有個條件:必須把葉芷給趕出去。
柳寡婦和趙大財早就勾搭到了一起,無非是柳寡婦拿喬,覺得趙大財給的禮錢少了,才一直僵持着。
如今被葉芷這麼一刺激,也就顧不上別的了。
葉芷左轉右倒,最終被趙大財賣垃圾一樣的賣給了穆家。
這便是原主的全部記憶。
葉芷忍不住的嘆息了一聲,還真是個可憐的丫頭!只是……她明明可以過自己的好日子,這個時候爲什麼要來古代受這份罪啊!
葉芷想到這,心中就有了無限的同情,不知道是同情這悲催的被賣了三手,最後還一命嗚呼的原主葉芷,還是她這個新上任的葉芷。
正想着,屋門被打開了,隨即傳入了一陣爭吵的聲音。
一個清亮的,帶着氣憤的男音:“大伯母這是啥意思?當年說好的給咱們兄弟都說媳婦的,現在這意思,竟然是給咱們兄弟說一個媳婦?”
然後就是一個微微低沉的聲音:“穆雲!大伯母也盡力了,你也看出來了,這個家過成這樣,實在是沒辦法給咱們每個人都娶媳婦了,再說了,咱們兄弟在一起彼此照應着不是挺好嗎?”
然後又是那清亮的聲音,大概是叫做穆雲的,繼續開口了:“大哥!你還真是好脾氣!咱們兄弟幾個娶一個媳婦我到是沒意見,但是憑什麼給大伯母省銀子?咱娘死的時候,可是給了她不少好東西!現在她應該給咱們娶媳婦!”
那穆家大哥微微的嘆息了一聲,似乎也是無可奈何。
穆雲繼續說道:“大哥,我知道你想給咱們家傳香火,可是你知不知道,那女人可是從窯子裡面出來的,指不定這身子有多髒!能不能生孩子還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