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一家人是都在屋裡呆着的,已經到了餵雞和喂牛的時間了,可是誰也沒敢出去。屋中沒有人說話,就連平素一想話多的小白似乎也感到了將要有什麼恐怖的東西降臨一般,窩在炕頭不下來。蘇芳就坐在蘇白的旁邊,眼睛無神的看着前方,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
屋外不時傳來幾聲雞的鳴叫,在寂靜的空氣中顯得格外刺耳。
終於就在大家緊張得都快要崩潰的時候,大門那邊終於傳來了腳步聲。似乎是隻有兩個人的樣子,腳步聲不是很凌亂,但是卻異常的堅定有力,能看出這兩人都是個練家子,那一會兒就不能和他們硬碰硬了,蘇玉在心中想着。
蘇故安和王桑在聽到響動的時候就已經敢了出去,並且迎出了很遠:“七爺您來了啊,快點進屋坐坐!”蘇故安滿是諂媚的對着鬼七示好。
王桑作爲一個妻子,自然沒有什麼說話的權力,只是在一邊討好的笑着,腰也和蘇故安一樣,彎的老低。
鬼七似乎剛剛收租子還挺順利,這會兒也沒想找王桑和蘇故安茬,他也沒進屋,不過倒是向着他們身後忘了幾眼,像是在找什麼人一樣,隨即便問着:“你們家那幾個孩子呢?”
王桑一愣,往常也沒見收租子的人進屋找我們的孩子啊,難不成是要對我的幾個孩子使用什麼手段?
“七爺,這幾個孩子都在屋裡面呢,要我給他們叫出來麼?”蘇故安看鬼七說話都到了這個份兒上了,那就算是他們想把幾個孩子藏好也是不可能了。
“叫出來給七爺我看看,我倒是想知道。這天天讓少爺惦記的幾個孩子到底是什麼樣子的?”鬼七眼睛很小,但是卻滿目的精光,並且這人面目看着就不和善,一副兇相。
談話之間蘇玉已經帶着弟弟妹妹從屋中走了出來,看到鬼七之後帶着蘇白和蘇芳行了禮。“七爺好。”蘇玉不卑不亢,但是卻沒有擡頭。她覺得低頭能讓對方覺得自己還是很尊重他的。
鬼七看了一眼這幾個孩子。也沒覺得有多出彩。索性就沒再理會他們,而是對着蘇故安和王桑說道:“怎麼樣?我上次讓你們準備的糧食你們都準備好了麼?總共三十袋大米外加三十袋苞米粒。”因爲清水村農民用的麻袋都是金地主給提供的,也省得再找人來稱重要來的方便,他們只要把一袋的重量差不多算出來。收租子的時候,正好就可以收取相應了數目了。
鬼七話一出口,可是驚壞了蘇故安和王桑。這他們家一年的總收成不過大米二十袋,苞米粒十五袋啊,這麼多糧食讓他們上哪裡湊去?
“七爺……”蘇故安面露滿色:“七爺你上次來不是說大米十五袋。苞米十袋麼……”
誰知道鬼七身邊的那個小跟班還沒等蘇故安說完話,上來就給了蘇故安一巴掌,隨即罵道:“大膽!我們七爺說多少就是多少!豈有你討價還價的道理!”
王桑看蘇故安被打,第一反應不是去查看他的傷勢,而是回頭擋在了三個孩子身前,就像是雞媽媽護着小雞一般。
蘇故安一看就被打的不輕,嘴角都滲出了血來。彎腰好久才復又站直了身體,可是就算是被打。他們也是不敢還手的,只能再次乞求着:“七爺我求您行行好,我們家這一年的收成都交不上租子了啊,現在湊不齊租子就不說了,如果我們把糧食多交了上去,那我們全家人會被餓死啊!求求您了,七爺!我給您跪下了,行麼!”蘇故安說完之後就跪在了地上給鬼七磕着頭,砰砰作響。
王桑見蘇故安跪了,她也跪在了地上,順帶還拉着幾個孩子,要一起給鬼七跪下。
誰知向身後一看的時候,才發現只要蘇玉還站在那裡和鬼七對視着,不論王桑怎麼示意,她就是不跪。
剛剛鬼七打她爹的時候她就已經憤怒了,現在還要對着仇人下跪,開什麼玩笑?
鬼七見這小姑娘能面不改色的和自己對視這麼長的時間,也就明瞭了這人的身份:“這小姑娘就是蘇玉吧?長的還真是水靈啊,怎麼,你不跪?”
蘇玉斂了斂眼眸,使得面目中已經不能表現的出來不滿。“我倒是想問七爺一句話,我爲何要跪?”
鬼七面目中浮現出一絲狠毒,這麼小的女孩子居然都敢不給他面子?
“你爹孃都跪了,你當然要跪。”鬼七一番話說的是個順理成章。
蘇玉不屑的看了一眼他,滿是諷刺的說道:“跪了你就能同意給我們減租子麼?收多少錢還不是上面定下來的,你不過一個奴才竟然難道還敢提高了租子隨即中飽私囊不成?”
鬼七一聽蘇玉此言頓時火冒三丈,他身邊的那個跟班更是有眼力見,還沒等鬼七吩咐,上去就要給蘇玉一巴掌,可是蘇玉卻很靈巧的躲開了。
“你個小蹄子,居然還敢躲!看我不揍得你爹孃都認不出來!”跟班大聲的咆哮着,就要向着蘇玉撲來,但是卻被身前的蘇故安和王桑給攔住了,這倆人邊跪在地上抱着跟班的大腿,邊哀求道:“大爺求求你了,她還小,不懂事,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她這一次吧,我們夫妻給你磕頭了!”
蘇白此時被嚇得都哭了起來,直往蘇芳身後縮。
“給我起開!”跟班一把推開兩人,就向着蘇玉惡狠狠的走去。
“爹,娘,你們別攔他,我看他是有多能耐,要打我的。”蘇玉有些挑釁似的看着鬼七,那鬼七冷冷的笑了笑,攔住了他要打人的跟班。
“七爺您別攔我,讓我替您好好教訓教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跟班還在那裡叫囂。
鬼七卻用只能是他和跟班兩個人聽到的聲音罵道:“打你娘啊,這是金老爺要的人!你敢打麼!”
蘇玉看果然沒下得手來打她,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一半,這人果真是另有目的。
按理說就算是金地主貪財,想多收點租子,那也應該點到爲止纔是,不會超出蘇家承受力太多,而一下子多收這麼多,蘇家根本就拿不出來,金地主把蘇家人逼急了,他什麼都得不到。
而這次多收這麼多,顯然就是有其他的原因在裡面。蘇玉覺得要不就是這金地主記恨着自己敲詐他,要不就是另有所圖。果然不出她所料,鬼七確實沒對自己下得去手,那就是她猜測的第二個原因了,目前她能做的,也就是靜觀其變了。
“我也就直說了吧,金地主仁慈,看你們家拿不出這麼多糧食,就說讓蘇玉去金家給金肆少爺當一個冬天的陪讀,他也就不要你們家的租子了。你們意下如何?”鬼七看蘇玉顯然是看透了自己的想法一般,也就不賣關子了,直接把金地主的吩咐給說了出來。
蘇故安和王桑一聽,堅決不同意。那金家是多麼險惡的地方,蘇玉才十歲,就算是一個冬天,他們也堅決不能放。
“七爺,我們家孩子還小,去金家也一定是給您添麻煩,就請您不要讓他去了。”王桑這次挺直了腰板,不卑不亢的說着。
鬼七對蘇玉客氣,因爲他對蘇玉有所忌憚,當初蘇玉訛詐金地主銀兩的事情,金地主對外可是都封鎖了消息了,但是這鬼七不知道,只是以爲既然金地主點名要蘇玉去給金肆少爺當伴讀,還費這麼大的勁兒,肯定是蘇玉特別不好請,但她對蘇玉客氣,不代表對王桑也同樣的客氣。
之間鬼七走上前,伸手就要給王桑也是一巴掌,卻被蘇玉給攔了下來。鬼七看蘇玉衝到了前面,連忙停住了手,不然以蘇玉的下胳膊,肯定是攔不下來那麼一個大漢的一巴掌的。
“我勸你在做什麼之前還是想好了爲妙,雖然你指名的是我,但是你要是打我娘,你能承擔得起麼?”蘇玉把鬼七的手狠狠的向右邊一甩,語氣滿是強硬。
從剛剛他打蘇玉爹的時候,蘇玉就很憤怒了,現在你還想打我娘?你把我當什麼了?擺設麼?
反正蘇玉現在也看出來鬼七不敢拿她怎麼樣了,自然就不再忌憚他,至少是在去金家之前不用忌憚了。狐假虎威的事蘇玉乾的最是拿手,雖然這金地主肯定是沒打什麼好主意,不過既然你都送上門來了,那我不好好利用一次,豈不是很對不起你?
“哼!我看着蘇玉的面子上就饒了你們一次,蘇玉你去收拾收拾,跟我去鎮子吧。”鬼七退後了幾步,對着那邊的蘇玉說。
蘇玉卻並未看他,而是扶起了一家跪着的人。可能因爲蘇玉是現代人的原因,她總覺得膝下是有黃金的,從不隨便跪人。到了古代這麼久,她連爹孃都沒跪過,那鬼七算個什麼東西?還有他那勢利眼跟班,總有一天蘇玉要把他打蘇故安那一巴掌十倍百倍的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