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裡被狠狠的稀罕了一頓,葉靜客好不容易找了個藉口拿回了腦袋的使用權,到荒地準備把昨天拉回來的牛骨頭處理一下,葉忠鑫那邊壓磨錠壓的太快了,吳永強不過是上山一趟,他把兩個墨團都壓完了,第三個墨團吳永強還沒杵完,他沒什麼做的,打掃好屋子,就去晾墨房看着,一塊快的看那些墨錠幹成了什麼樣,哪盆水需要再加點,他喜歡呆在這種滿是墨香的地方,覺得非常的舒服,讓他想起以前最開心的那段時光。
當然了,葉忠鑫覺得晾墨房呆着舒服還有一個原因,爲了調節屋子裡溼度放了好幾盆水,水裡葉靜客也加了靈液,靈液隨着水分蒸發,所以晾墨房空氣非常的清新,葉忠鑫這種呼吸道有毛病的人對這個尤其敏感,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葉靜客開門進去,吳正林果然已經都幫她規整了一遍,大骨頭砸爛,牛皮泡到了水裡,連木頭都劈好堆在一邊,這種細心程度,葉靜客覺得她自己這輩子拍馬都趕不上。
拉回來的牛骨頭都很乾淨,基本看不到什麼肉絲,乾淨到葉靜客懷疑這這些牛骨是不是秦梓軒剃的,那傢伙用起刀來可是出神入化。骨頭乾淨她就省事,用砂紙蹭蹭各個關節角落地方,擦好就放到鍋裡,把火燒起來,木頭一架,開始一根一根的收拾起牛骨頭。
熬膠的鍋極大,七八根骨頭放下去,鍋裡的水看上就有點少了,葉靜客把門口的木桶提過來準備往鍋裡添水,還沒拎起來,就聽到吳永強大喊一聲:“別動!”
葉靜客立刻把手鬆開,驚疑不定的看着木桶,難道是哪裡壞了?還是說這水是髒的 ?
問題顯然不在捅或者水上。
吳永強放下手裡的鐵錘,擰着眉用懷疑的眼神打量着她,臉上的神情十分的嚴肅,厲聲道:“你是誰?來這裡做什麼?這裡不是隨便亂來的地方,趕緊走。”
說着放下錘子上前就要把葉靜客趕走,他一根筋,幹活的時候就不會多注意別的,這才發現屋裡多了個人,並不認識,應該是別的村子的,雖然長的不像什麼壞人,但是這裡不讓外人進入。
葉靜客:“……”是了,她昨天沒見到吳永強,但是她都幹半天活了,他才發現自己,這砸的也太認真點了。
吳永強今天確實是有點着急,他來回耽誤了一天的活,弄的葉忠鑫沒有墨可壓,雖然沒人催他,他自己也着急,想着趕緊砸好,所以今天格外的賣力。
吳永強往外趕人,眼看着這傢伙真的一點都沒認出來自己,葉靜客哭笑不得,趕緊出聲表明身份,“永強哥,我就是葉靜客啊,我臉上的疤掉了,你看……”
葉靜客右手豎起來放在臉上,正好擋在以前傷疤的位置,衝吳永強笑了笑。
吳永強忍着的盯着她看了半天,臉上疑惑越來越深,眼前的人穿戴和聲音確實是熟悉的,可是這張臉跟之前相差的實在是太多了,他不敢確定。
他不敢相信的最主要原因是葉靜客的那道疤實在是太醒目了,那猙獰扭曲的樣子簡直掩蓋了她所有五官特徵,可以說“見疤如見人”,所以眼前這鼻子、這眼睛,這嘴巴,怎麼看怎麼陌生,吳永強覺得還是不能聽信她一個人的話,到門口把吳正林給喊了過來。
得到了葉忠鑫和吳正林的肯定,吳永強這纔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葉靜客,一直被村裡看做是醜八怪的她,現在儼然已經脫胎換骨,變成了難以形容的好看的人。
身份被證實,葉靜客終於能加水了,葉忠鑫和吳正林手頭活不急,沒有立刻回去,幫葉靜客收拾骨頭和皮,嘴邊的笑意就就沒有消失過,昨天他倆看到葉靜客的時候也都傻眼了,一方面震驚於那麼嚴重的傷疤竟然能掉,更多的則是吃驚她容貌的變化,這哪是傷好了,簡直就是換了個人一般,以前眼睛有這麼大嗎?睫毛有這麼長?鼻子有這麼俏?好吧,以前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道駭人的傷上面,別的地方根本沒注意。
原以爲到這裡能躲個清淨,沒想到還被老實巴交的吳永強給無心的“調侃”了一把,葉靜客覺得有氣無力,無精打采的收拾着手裡的大骨頭,爲了生活的平靜,她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
沒有任何意外的,楚校尉大人又沒影兒了,葉靜客中午特意回去吃飯,然後把屬於原主的梳妝盒拿了出來,這個盒子她從她穿過來到現在都沒怎麼碰過,之所以有印象還是因爲葉靜月爲了個釵子一聲招呼不打就亂翻,結果剛一見面倆人就徹底交惡,後來把東西收拾好,這個盒子就再也沒有打開過。
盒子顯然沒有虎頭做的那個梳妝匣精緻,像是草秸編織而成,很輕巧,打開之後,裡面瓶瓶罐罐還有大大小小的盒子一堆,五顏六色,霎是招人眼,可見原主是個比較愛美的小姑娘,這麼小的年紀就懂得打扮自己了。
最大的瓷罐擰開,裡面是白色的膏體,香味很足,沾了一點抹在手背上,一片細膩的溼滑,應該是用來擦臉的,葉靜客擰好蓋子繼續找,翻了幾個之後,終於在一個扁平的鐵盒子裡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胭脂。
整整的一盒,像是還沒有用過,特別明顯的大紅色,葉靜客用指尖拈起一些點在臉上不甚明顯的粉色淡痕上,那豔紅一條,果然又找回了曾經的感覺,葉靜客又蘸了點胭脂,順着那道熟悉的曲線劃下去……
畫完照鏡子,再看到那抹熟悉的紅色,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把做好的飯端到桌子上,等了半天也沒見小女兒出來,溫氏正要進去叫,葉靜客掀開簾子出來,進去不過半刻鐘的功夫,白淨的臉就多了條紅色印記,乍一看就像是之前傷疤孩還在的時候,溫氏唬了一跳,葉靜客趕緊解釋說是抹了胭脂。
溫氏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好不容易臉恢復了,怎麼又作這個夭,胭脂也不是抹到那裡的,胡鬧……
葉靜客癟着嘴巴把上午的事情說給她聽,溫氏捂着嘴巴笑的停不下來,好半天,才抹了抹淚花,輕聲道:“他也不是故意的,那孩子是個實誠人,你可別因爲這個鬧彆扭。”
一雙貓眼瞪的溜圓,葉靜客特別無奈的攤手道:“娘,就是因爲這樣我才糟心……”老實人戳心窩子才疼,因爲他真的沒有半分虛假。
見她一副不勝其擾的模樣,溫氏也不多勸,拉着葉靜客出來先吃飯。溫氏不反對,也是出於一些考量,小女兒這半年的變化實在是大的出乎她的意料,如果不是眉眼還殘留着一些熟悉,她都不敢相信。可能是家中遭的禍事太多,溫氏比較容易滿足也容易往壞處想,容貌恢復是幸事,但太過出色的外表對於女孩來說並非全是好事,那些強取豪奪的事情大都發生在那些容顏秀麗的女孩身上,這種事情在哪裡都屢見不鮮,對於沒有自保能力的平民百姓來說,懷璧其罪的道理她已經被教會了,鋪子和漆樹沒了就沒了,女兒只有一個,她只想好好的,對於她這個當孃的來說,破了臉的靜客和小小年紀已經展露花顏月貌的靜客都是一樣的,都是她最貼心的女兒。
葉靜客這邊輕鬆的解決了困擾她的麻煩,葉靜楷那邊卻碰了壁,他去找吳雄,吳雄避而不見,這種反常的舉動更是坐實了他心中的猜想,但是又能怎麼樣,他既沒有抓到把柄,又不能報復回去,只能打落了牙齒往肚子裡吞。不想以後一百多人每天過的心驚膽戰,今天必須把事情給說清楚,看看他到底是想怎麼樣。
他看着葉靜良帶着一羣人晃晃蕩蕩的上山割漆,明白當初吳雄痛快的拿出二十兩銀子,又煞費苦心的說了一通,不單是爲了動搖他們的人心,還是想找一個明白人教這些人怎麼割漆,畢竟吳雄他們當初割漆也是連蒙帶偷學,半吊子的功夫怕是人家大管家看不上眼,所以纔想起了這一箭三雕的法子,確實很聰明,可是這份聰明沒有用到正地方。以前光有那份機靈只能暗地裡做些小動作,現在有人撐腰,又有了銀子,手段立刻就不同了……
這個時候葉靜楷反而還有些心情自嘲的想,不知道葉靜良上山這些日子學到了多少,那十兩銀子值不值。
該幹活的陸續都離開了,經過葉靜楷和葉靜寧的身邊時都不由得多看了幾眼,眼看着沒剩幾個人了,吳雄還是不肯露面,葉靜寧往裡面看了一眼,神色不耐的開口道:“這個王八蛋這個時候躲的倒是快,一看就是做了虧心事不敢出來,敢做不敢當,孬種!”
說完,恨恨的踢斷腳下的一根野草,等了這麼久,他腳下已經一片狼藉,布鞋前面沾滿了綠色的草汁。
葉靜楷剛要開口讓他稍安勿躁,張大虎從北面過來了,葉知久見他倆這麼半天沒回來,讓他過來看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