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坤頂着一張豬頭臉,如果不是聲音還是他的,根本無人認出他的身份。
木坤徑直走到老爺子的書桌前,凝着陰惡的視線,瞪着老爺子,“木家的一切都是我的,除了我,沒有人能繼承,爹,你老糊塗了,越活越回去了,竟分不清家人與外人,我在這裡就告訴你,就算那個襄王妃是你的孫女,她也一樣沒資格繼承家業!”
“你……你怎麼回來了,還弄成這個鬼樣子,木坤,你到底想幹什麼!”木爺子氣的發抖,恨不能拍碎了桌子。
木清揚也衝了過來,“爹,你這臉怎麼了,這兩天你去哪了?”畢竟是他老子,怎能一點不關心呢!只是木坤整天神出鬼沒,連他這個兒子,都不知他去了哪兒。
木坤不理會他們的逼問,只盯着木老爺子,又說了一遍,“家主的印鑑在哪,還有木家所有的契約,你都放哪去了,在你的書房,還是京城的銀號裡存着?到底在哪,趕快拿給我!”
他今天回到這裡,就是爲了卷銀子走人,只要有錢,有銀子,大不了他再換一個地方混,比如燕國,比如蒼瀾,總之,京城是待不下去了,他也管不了假唐昊該如何,現在又弄成這個鬼樣子,他得想辦法驅毒才行!
“逆子!”木老爺子嚯的站起來,揚起柺棍就在打他。
木坤一把抓住揮過來的柺棍,搶了過來,再狠狠的丟開。
木清揚大驚失色,一個健步衝上去,及時扶住了老爺子,衝木坤吼道:“爹,你這是要幹什麼?他是你爹,是我爺爺,你怎敢對他對手!”
木坤看着木清揚的眼神,已沒了父親的感情,“不是我要幹什麼,是這個老東西,他想幹什麼,留着百年基業,要給一個外姓人,他老糊塗了,有我木坤在一日,就斷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知道老爺子不會把東西交給他,木坤乾脆不問他,自己去翻找。
他還沒老到不可以再有孩子,所以,木清揚這個兒子,如果不肯幫他,那麼,不要他也罷。
眼見木坤將屋子翻的亂七八糟,瓷器投件碎了一地,簡直像要拆房子似的。
木老爺子氣的都快喘不氣了,“住手,快住手,你這逆子,還不快手,清揚,快拉着他,他瘋了,他瘋了!”
木清揚只顧扶着他了,哪騰出手來阻攔木坤。
外面的管家跟幾個家僕,聽見書房的動靜,大着膽子闖了進來,可一見屋裡的場暗,他們也愣了。
“你們還愣着幹嘛,還不把他抓住,趕緊把他抓住了,”木老爺子又着急的吼道。
“哦,是是是。”
管家領着那幾個人,剛要靠近木坤身邊,就被他一掌揮開。
木坤是是有內功的,他這一揮,力度可不小,把那幾人揮的摔倒在地。
木老爺子見此情景,氣暈了,揚着柺棍,掙開木清揚,幾步上前,柺棍對着木坤便要敲下去。
木坤像身後長了眼睛似的,猛的一回身,抓住了老爺子的柺棍,睜着一雙血紅的眼睛,如毒蛇似的瞪着他,“你想殺手殺了你兒子嗎?你爲了一個外人,連兒子都要殺了,果真是鬼迷心竅!”
他抓的太緊,老爺子抽了幾下沒有抽出來。他的體力哪能跟木坤相比,木坤這樣抓着,老人家的身子晃的厲害,隨時都有倒下的可能。
木清揚感覺自己快瘋了,他撲上去,抱住老爺子抓柺棍的那隻手,憤恨的瞪着木坤,“爹,你快放手,爺爺身子不好,禁不住你的掌力,爹,你快放手啊!”
“放?我爲什麼要放,他都要殺我了,你也是,你們都想我死,哈哈,可我偏不死,你們都死了,我也不會死,”木坤像瘋了一樣,放肆大笑,配上那張豬頭似的臉,這笑怎麼看怎麼讓人覺着很搞笑呢。
木清揚可沒心思笑話他爹,眼見木坤不肯放手,情急之下,他也沒武器可用,乾脆撲上去,狠狠的一口,狠在木坤的手臂上。
“啊,你居然敢咬我,”木坤捂着流血的手臂,惡狠狠的瞪着木清揚。
此時的木坤,差不多已經瘋了,接二連三的失敗,皇后也死了,宮中的佈局,肯定也被那個女人端掉了。假唐昊更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幫他,皇后死,他死,正合了假太子的意,這世上除了一個上官芸兒,再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棋錯一着,滿盤皆輸,輸的一敗塗地。
爲今之計,他非走不可。
對,拿了家產,他要離開京城,離開京城。
木坤像着了魔一樣,自言自語,又開始翻找,不管其他人,不管他親爹,他親兒子,此時此刻,他的眼裡,只有錢。
忽然,他想起書房裡頭藏了銀子,好幾箱,那是用來供春季收糧用的銀子,爲了防止急用的時候,取不出來,木清揚一向是提早備着。
木坤想到那些銀子,眼睛泛出了綠光,他一把拂開木清揚,但再往前,書桌被木老爺子攔住了。
這時,被他打傷的家僕,也趕緊上前阻攔。
一堆人擠到了一塊,木清揚情急之下,一把抱住木坤的後背。
幾個人拉扯之間,也不知誰撞倒了誰,誰推了誰,木清揚用了大力之下,竟一下將木坤撲倒在地。
這一撲,他也沒多想,只以爲把木坤制住了。
可是在他爬起來之後,卻看見木坤嘴巴大張着,眼睛也睜的老大,死死盯着房樑。
突然管家喊了一聲,“血,好多黑色的血!”
木清揚一哆嗦,沒站起來,又坐回地上,手上一陣刺痛,擡起一看,竟是先前木坤摔碎的瓷器,不光是他的手,這地上,到處都是瓷器碎渣。
木清揚愣在那裡,半天沒反應過來。
還是管家撲過去,剛要伸手去扶木坤,老爺子突然喝止,“別碰,他的血是黑的,那是中毒了,快去請個郎中來,清揚?清揚啊,你趕緊起來,找人拿些手套來,再把你爹擡回屋去!”
“是是,老奴這就去,”老管家慌慌張張的爬起來,推開一個小僕,就往外跑。
木清揚被老爺子一吼,也回過神來,抖着手站起來,本想找手套,可是哪裡有啊,在屋裡像個沒頭蒼蠅似的轉了好一會,最後還是一個小僕匆匆跑去拿了好些手套,又弄了牀棉被。
因爲木坤身上的血有毒,沒人敢去探他的鼻息。
這樣一折騰,等到郎中趕過來,一探脈搏,語出驚人,“人早斷氣了,兩位節哀吧!”
木老爺子腿一軟,一屁股摔進身後的椅子上。
木清揚呆呆的看着牀上早已沒有生氣的人,再看看自己的手,他親手殺了他親爹嗎?
這個想法,令木清揚感到害怕,他不能接受,他怎能做出弒父這種事情來呢?
老郎中嘆了口氣,將被子蓋過木坤的頭頂,起身對這一老一少,說道:“二老爺子是死於中毒,他身後的瓷器渣,刺的太深,毒進入血液太快,不然的話,他還能再熬一兩日。”
木清揚抓住了他話裡的重點,“你是說,我爹他中毒的嗎?他中了什麼毒?難道不沒有解嗎?”這老郎中沒有提到可以解毒,他可惜的只是木坤還有一兩日的生命。
“沒有,劇老夫觀察,二老爺身上中的,是一種毒物,類似蛇毒,但比蛇毒厲害,他活動的越多,心情越是暴躁,氣血逆行,這毒便在他體作用的越快,總之,你們節哀吧,他已氣絕身亡了,”老郎中說完,便收拾了藥匣子,在管家的引領下,出了木家。
木老爺子坐在那,老淚縱橫,“罷了,罷了,差人去辦喪事吧,對外,只說他暴病而亡,對任何人都不要說起,還有你們,也都是府裡的老人了,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你們心裡也是清楚的,如果誰出去胡言亂語,木氏祠堂的家法,在那擱着呢!”
剩下的幾個僕人,已及剛剛回來的老管家,慌忙跪下,帶頭說道:“您老放心,奴才們知道輕重,今日什麼也沒看見,他們幾個要是誰敢胡說,不用老爺動手,老奴一定先廢了他們!”
“行了,都下去吧,把門關上,”木老爺子疲憊的擺擺手。
老管家帶着人撤了下去,屋裡只剩祖孫兩人,以及躺在那裡,沒了生命跡象的木坤。
恐怕他到死的那一刻,也沒想明白,一身將命運攥在手裡的人,今日怎麼載在自己的手上了。
要知道,這滿地的碎瓷片,都是他自己扔的,如今把自己的命搭在上頭了,能怪誰? wωw .тtkan .Сo
木老爺子從書桌裡,抽出擱置許久未用的煙桿子。眯着眼,裝進菸草絲,靠近燭光點燃了。
長久未用,煙桿一吸,濃煙把他眼淚都嗆出來了。
擡手敲了敲煙桿兒,老人家知道這個孫兒心裡有了一道坎兒,於是語重心長的說道:“清揚啊,你爹這事不怪你,爺爺一直都看着,真的不怨你,你爹他咎由自取,連大夫都說了,即便沒有你這一推,他也活不了兩天,你又何需自責!”
木清揚愣愣的跪在牀前,半響沒說話。
房間裡安靜極了,木坤的屍身躺在那,這樣的一幕,怎麼看怎麼詭異。
“行了,事已至此,你趕緊去準備吧,喪事不見禮,只通知族裡的人,再去訂口棺材,”木老爺子見他還是不動,急着站起來,提着柺棍的手,想了想,還是放下了。
“爺爺,你讓我靜一靜,這些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我想好好理一理,”木清揚面無表情的站起來,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看着孫子頹廢的模樣,老爺子也是很心疼。
再看看躺在那兒的木坤,說到底也是他的兒子,不管他做了什麼孽,終究是他的骨血。
木清揚離開之後,老爺子捂着胸口,狠狠的倒進椅子裡,“唉,作孽,全是作孽,你既種下了因,現在便有了果,這是你欠他們的,坤兒啊,到了下面,見到你娘,記得要跪在你娘面前,好好的跟她懺悔!”
木氏家的二老爺突然病逝,這個消息不脛而走,但是肯來他們家,給木坤上柱香的人,卻寥寥無幾。
如今的木家,風光不在。
賢妃沒了,生意又被襄王妃搶了,這是京城人人皆知的事。
這個消息也在第一時間傳進了,太子府跟襄王府。
太子府裡,夙昱站在窗臺邊,看着初露新芽的杏樹,過了許久,他呵笑了一聲,再然後,便是仰天大笑。
上官芸兒端着蔘湯進來,見他笑成這樣,鬱結的心情也隨之好了起來,嬌柔的笑道:“殿下有什麼高興事,不防說與妾身聽聽。”
夙昱轉過身,走到上官芸兒身邊,一把攬住她的纖腰,邪魅的笑着,挑起她的下巴,戲言道:“我的高興事,便是能與你長長久久的廝守,芸兒,如果我們想長長久久的廝守,就不能將我的秘密泄露出去,眼下木坤已死,皇后也死了,他們都死了,我纔會安全,你說對嗎?”
“你說什麼?母后死了?”上官芸兒手裡的蔘湯掉在地上,“這是什麼時候的確事,我們離開的時候,母皇不還是好好的嗎?”
“噓!”夙昱伸出一根手指,按在她的脣上,“此事,宮裡沒有把消息傳出來,除了你我,沒有人知道,她想殺襄王妃,你認爲那個女人,能敗在皇后手上嗎?她倆交鋒,必死其一!”
夙昱笑容很深,深的叫人看不清他心裡真正的情緒,尤其是此刻,房間裡光線昏暗,更是叫人捉摸不透他話裡更深的一層含意。
上官芸兒如今就是個被愛情充昏頭腦的女人,她現在眼裡除了風流倜儻的夙昱,再也看不見旁人,否則又怎能聽不出他話裡有話,還不光是一層意思。
“襄王妃那個女人,的確有幾分本事,你還是少惹她爲妙,咱們過幾天安生日子,這樣不好嗎?”她心裡想說的,還不止這些。如果不是怕惹人懷疑,她真想讓夙昱將府裡那些姬妾都遣散了,特別是那個舒良娣,今日總是在她面前說些莫名其妙的話,這讓本就不太放心的上官芸兒,更擔心了。
都說世上的男子,都是性本色,夙昱守着一府的美人,難保他不動心,沒有什麼別的想法。
夙昱拉着她坐到椅子上,長長的嘆了口氣,“我不找她,她也總會找我,根本躲不開,你想想看,皇后死了,她下一個目標,肯定就是我,她怎能放任我,繼續坐着太子之位,而且有消息傳進來,她遣散了後宮的那些新入宮的嬪妃,讓她們各自回家勸服家裡的親人,如果勸不服,就拿她們殉葬。”
“啊?還有這樣的事,她咋那麼狠心,連後宮的嬪妃也不放過,她這是要造反嗎?相公,你放心,我這就回孃家,找爹爹他們商議,母皇雖不在了,但我爹在朝中的勢力,還是在的,”上官芸兒說這話,她自己心裡都沒底。
誰知道上官家會不會倒向襄王那一邊,皇后不在了,只她一個人,上官家不會搭上全族人的未來。
但是爲了夙昱,她願意一試,“夙昱,如果此事不成,我們逃走好不好?或者,我去求襄王妃,讓她放我們一馬,我們帶上家當,到一個誰也不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好不好?”
她也知道如今的形勢,除了死,就只有逃走這一條路,不管新太子是誰,他都不可能放任前太子還逍遙的待在京中,畢竟太子沒有大的失德,沒有理由非得廢他不可。
夙昱的眼神在那一剎那,變的幽暗不明,臉上的笑意也消散的丁點不剩,整個人好像突然沒了溫度,冷的跟冰窖似的,“走?如何能走?你以爲逃走了,他們就能放過我們嗎?放虎歸山,傻子都不會幹這些蠢事,那個女人更不可能,聽說皇上宣她進去說了好一會話,誰都不知他們說了什麼,但是我能猜到,他們說的事,關乎到南晉的將來,換句話說,從今以後,這南晉,就是她家的了,你我還有好日子可過嗎?”
上官芸兒見他不高興了,又急又怕,慌忙抓住他的手,輕聲哄着,“你若不願意,只當我沒說就是,我一個女人,也不懂朝中的事,更不懂得時局,那你說要怎麼辦,我都聽你的,好不好?你別生氣。”
如果是真的唐昊還活着,上官芸兒興許還可以冷靜的面對現在的形勢,她本身是個聰明的女人,便遇到了夙昱,沉浸在他虛幻的愛情裡,她已經變成了個白癡女人。
夙昱瞧着她小心翼翼,極力討好的表情,臉上的冷意收斂了些,伸手輕輕的撫在她的臉上,“這樣纔對,我們無路可退,只有往前走,聽着,京城中,有家虎威鏢局,你聽說過沒?”
“虎威鏢局?沒有,你找他們?”她是真的沒聽過,從沒接觸過鏢局,如何能聽說。
“不錯,我確實要找他們,明日一早,你去上街的時候,去一趟,見了他們掌櫃的,就說你有一批白布需要押運,出價十文,掌櫃的會說,十文不夠,至少十兩黃金,對上了暗號,你再告訴他,時辰差不多了,該運的貨,也該運了,否則生意就該耽誤了,”夙昱的聲音很輕,一邊說着,一邊還用手,摸索着上官芸兒的小嘴。
他聲音這樣好聽,眼神這樣專注,這樣深情,上官芸兒被他迷的暈頭轉向,連自己身在何處都不清楚,只是含糊的點頭,“嗯,你放心,我一定會辦好。”
夙昱勾脣一笑,伸手摟了她的肩,換做脣細細的吻着她。
一個男人這樣溫柔的動她,上官芸兒一顆心化作了水,流到了全身,又麻又癢,熟悉的感覺,讓她很快就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她的潛能這兩日被挖掘的不錯,名師出高徒,現在,只需夙昱稍稍帶個頭,後面的事,她便能應付自如。
當然了,夙昱也是有意陪養她,再怎麼說也算他近期的牀伴,技術太差,可不行。
襄王府裡,在得知木坤死了一事,誰也沒反應,該幹嘛幹嘛。
那尊奇形怪狀的鴨子,就這麼擺在了主廳的供桌上,誰進來也得多看兩眼,還不是因爲太顯眼了嘛!
傍晚的時候,木香在紅葉那兒用過飯,吃的太多,撐着了,就帶着劉二蛋,吳青,還有彩雲,一起在街主閒逛。
可是逛着逛着,木香斜眼瞄了下彩雲跟劉二蛋,這兩小娃,眉目傳情,再看劉二蛋走路的步子,始終都在彩雲身後兩步,而且還是外側。
木香想了想,就對彩雲道:“妹兒,你去買些核桃,家裡的核桃吃完了,我夜裡餓了,總要吃些核桃才睡得着。”說完,便要遞銀子給她。
彩雲推開她的手,“不用給銀子,我身上有,你每次給的零花錢,都用不完。”
劉二蛋趕緊站出來,“那我陪她一起去。”
木香瞭然的點點頭,“買完了,直接回府吧,不用來找我們了,街上人多,找也找不見。”
兩人一起點頭,很快的,就消失在人羣裡。
木香慫了下肩,衝着吳青呵呵一笑,“咱倆不能總當電燈泡,你們說的對,我是該放手了,不過也得是個可靠的人,劉二蛋這小子不錯,再經我雕琢,你瞧着吧,他以後指定是個當將軍的料。”
“那是,經過您調教,哪有不好的,”吳青這馬屁拍的,一點都不響。他知道木香是思念主子了,她心裡難受,所以才故意說那些酸溜溜的話。
吳青平時說話的語氣,木香再熟悉不過,所以他是真誇還是假誇,她一下就聽出來了,“你經過我調教,貌似也不錯,看你孤零零的很可憐,不如哪天找個媒婆,給你相個小娘子如何?”
“謝主子關心,屬下一切都好,屬下的時間都用來伺候主子了,再分不出旁的時間去應付別人,如果哪天主子不用我伺候了,到時再考慮個人問題也不遲,”吳青看着路說話,堅決不看着她。
木香抱着手臂,似笑非笑的瞅了他,“我也不是需要你一天十二個時辰都要來應付,你只要晚上有時間去在應付小娘子,不就夠了嗎?又或者,你想進這裡放鬆放鬆?”
木香反手一指,吳青恍然聽見一聲接一聲的女子戲笑聲,以及難聞的脂粉味,嗆的人直想吐。
原來他倆走着走着,不知怎麼的,他就被木香引到了青樓門口。
看着青樓門口,站着的一花枝招展的女子,他厭惡的轉開身,不願再看,“主子,你莫不是瘋了吧,到這種地方來幹什麼,你也不怕將來小世子也跟着您學壞了!”
“你這人可真奇怪,本夫人不過是帶你從這裡走一趟而已,瞧把你緊張的,又沒有讓你進去,真是的,走了,”木香狠狠的拍了下他的肩,先一步從青樓門口走過。
吳青暗暗咬牙,真是路過的纔怪,誰知道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就在木香的步子邁到一半,她忽然擡頭看向青樓的上面,那是二樓的位置,應該是高級雅間,還有個露天陽臺,此時那陽臺上便站了一個人,手裡拎着一壺酒,對着暗淡的月光一個勁的猛灌。
木香對着那人吹了聲口哨,十足的流氓樣。
不怪她要吹,實在這人把自個兒弄的,跟出賣的男倌似的。
瞧瞧這衣服散亂的,瞧瞧這長髮披散的,再瞧瞧他喝酒時,不經意之間,流進胸膛裡的酒,儘管在此之前,她對木清揚沒什麼好感,可是今夜的木清揚,她也不得不承認,有種頹廢的美。
吳青對木清揚會出現在此,並沒什麼感覺,令他詫異的是木香,她怎麼還學男子調戲良家婦女的架勢了,這是要給殿下戴綠帽子的節奏嗎?
木清揚也看見她了,那樣的一個女人,站在繁華的街道上,穿的也不顯眼,長的也不是頂漂亮,可就是能叫人一眼就認出來,一眼就看見,你說奇怪不奇怪。
“一個人逛青樓,木家大少,什麼也有這個雅興了!”
“哼!”木清揚不理她,或者說,他不知道該怎樣面對這個女人。他爹身上的毒,肯定是出自她的手,她是害死木坤的兇手之一,可是爺爺手上的密信又說,當年他爹害了大姑一家,也就是木香的爹孃,還有她。
那麼,這筆賬,究竟該怎麼算呢?
木清揚想到這個複雜的問題,頭痛的要命,煩躁的甩甩頭,一仰頭,把酒喝了個乾淨,他不耐煩的衝着身後怒吼,“再拿酒來!”
吳青沒覺得有什麼好看的,“主子,這裡烏煙瘴氣,您還是回府吧!”
“急什麼,本夫人還是頭一次見到青樓呢,不進去瞧瞧怎麼行,”話音未落,她擡腳就要進去。
此舉,可把吳青嚇壞了,衝上前便要攔住她,“這怎麼行,您,您是女子,哪有女子逛青樓的,再說……您還有身孕呢!”
他不想說的,可她非逼着他說。吳青琢磨着,這事要不要告訴殿下,讓殿下好好治一治她的瘋病。
木香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他,“我又沒說進去要怎麼着,我就是進去看看,看看也犯法嗎?真是的!”
她吼的聲音那叫一個大,青樓門外人來人往,有進青樓的,也有站青樓門口拉客的小妞,衆人都聽見她這一句:‘進去看看’都傻了眼。
剛從門裡出來的老鴇,聽了她這話,肥胖臉上,擠出一個譏諷的笑,“喲,我說這位夫人,您是不是走錯地了,還是說,你來尋相公來了?要是走錯地,現在轉身,馬上從這裡消失,老孃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可你要是來尋自家相公的,那對不起,要麼在這裡守着,出了這個門,他是你的相公,入了這個門,他就是我的客人,老孃斷不會讓你進去尋人的!”
木香掏了掏耳朵,這老鴇說話的聲音也忒難聽了,跟公鴨叫似的,荼毒她的耳朵。
站在門外的那羣姑娘們,也紛紛對木香冷嘲熱諷,嘀嘀咕咕的,說了不少難聽的話。
吳青乘此機會,也趕緊勸她,“您瞧,人家不歡迎咱,咱還是走吧,反正這種地方,我家爺萬不可能會來,您還擔心個啥!”
木香一巴掌把他拍開,走上臺階。
那老鴇原先站的地比她高,看她,自然也是居高臨下的看。木香是誰,既然要跟她扛上,就不能比她矮一頭。
“你瞎叫喚什麼,本夫人不是來找人的,我的男人要是敢進這裡,下一秒我就得廢了他,哪裡還會來找他,告訴你,本夫就是想進來看看,怎麼着,你是讓是不讓,你不讓,只有兩種結果,一,我把你店砸了,二,我找人把你店砸了,”木香豎起手指頭,在那肥婆子眼前晃了晃。
遠在千里之外的某地,某爺忽覺腿間涼颼颼的。
肥婆子也是個機靈人,見這丫頭氣場不是一般的高,心裡也有些打鼓,京城之中,到處都是貴人,走路都能踩死一個,他們開門做生意,還真不能隨着得罪。
“你,究竟是誰啊?既然來找茬,那至少也該報上名來吧!”
木香看了眼樓上,見木清揚正盯着她,眼珠子一轉,故意嚷道:“你管我是誰,總之,我今兒就是來找茬,要麼你讓我上去,要麼,我砸了你的店!”
肥婆子見她不肯說,脾氣也上來了,“你敢砸我的店,說出來怕嚇着你,你可知這店……”
“別吵了,”木清揚突然打斷肥婆子的話,酒壺隨手一扔,正扔在那婆子的頭上。
當場就砸了個滿堂紅,鮮血噴了一地。
木香慶幸自己閃的快,否則這血非濺到她身上不可。
木清揚這小子,平時看着蔫不拉幾,沒想到喝了酒之後,倒有幾分膽色。
肥婆子雖被砸的滿頭是血,但也不至於要命,只見她胡亂嚷嚷着,被兩個鴨奴架着,扶進了店裡。
原本看熱鬧的妓女,嚇的一鬨而散,青樓門前,瞬間就清靜了。
木清揚奔下樓的時候,木香已經坐在了大廳裡。
此處青樓,也算京城裡數一數二的熱鬧。到了晚上,更是門庭若市,客人來往頻繁。
木清揚看了看四周嚇的躲在一旁的客人,不耐煩的揮手,讓他們趕緊走,今晚不做生意也罷。
木香用筷子蘸了點桌上酒壺裡的酒,湊到鼻間一聞,嘖嘖搖頭,“想不到你也有開青樓的雅興,經營的手段還如此卑劣,難不成你有某些特殊癖好,非在這裡不可?”
她想起木清揚有潔癖,還是很嚴重的潔癖,衣服非白色不穿,鞋子沾了灰不要,頭髮更是梳的一根不亂,這樣的男人,他怎麼就喜歡青樓這種地方呢?
她想不通,只能往他的個人隱疾上猜想。
木清揚忍了又忍,他今日心情極差,不想同她計較,“你走吧,這裡的事跟你沒關係,我有沒有特殊的癖好也跟你沒有關係,你要關心的人,是赫連晟,不是我!”
話雖如此,可是在剛剛下樓的時候,他卻想起老爺子說的話。
這女人是他妹妹,真是他妹妹,雖不是親的,但也算有血親,可是他怎麼一點都高興不起來。看着這張精靈古怪的小臉,木清揚心裡,真的是五味雜陳。
木香不爲他的話生氣,只用筷子點着桌上的東西,慢不悠悠的道:“我不是關心你,你別自作多情,聽說你爹死了,死在老宅?喪事辦了沒有?明日我派人去給他上柱香吧,總歸是死了,我這個人不跟死人計較,他活着的時候做下的錯事,不必讓他死了也揹着!”
木清揚定定的看着她,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想說的話,一句都沒說,最後只說了兩個字,“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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