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的花園裡有一個亭子,就在池塘邊上。
只要不是天黑和冬天的時候,滿寶還是很喜歡來這亭子裡玩兒的,因爲這裡四面透風,很涼爽呀。
倆人直接背了書箱去涼亭那裡,下人送上來點心和水便退下,並沒有時刻跟在他們身邊。
以前在隴州的時候,白善寶出入都有下人跟着,哪怕是晚上睡覺,外間都有小廝值夜,但來了七裡村後,劉氏除了在他身邊放一個大吉,以前跟在他身邊的下人全被調走了。
一開始白善寶不是很習慣,不過那段時間他正忙着跟滿寶和白二郎做“鬥爭”,所以沒怎麼注意,等他注意到的不同的時候,他又習慣了這種改變。
再說了,白二郎身邊也沒有丫頭小廝跟着呀,不也過着霸王的生活嗎?
但在魏知幾個侍衛的眼裡,白家這樣就顯得有些寒酸了。
他們對白家的家境還算了解,因爲早在益州時他們查白啓時就查過了,雖然跟他們這樣的功勳,和魏大人那樣的世家不能相比,但也是士族,家裡有田有鋪,也養着不少下人,按說不該如此落魄呀。
魏知在花園裡閒逛時,看到兩個孩子一人佔了石桌的一邊認真寫作業時便停了下來,沒有去打攪他們。
他對跟着的侍衛壓了壓手,找了一棵還算茂盛的樹,在樹底下坐下。
侍衛就站在一旁的陰影處默默發呆。
魏知就這麼看着兩個孩子埋頭寫作業,寫完後倆人還交換着檢查了一下,然後就友好的換回來,把各自的作業收好。
魏知正打算上去和他們說說話,就見兩個孩子翻出書來,就在涼亭裡搖頭晃腦的讀起書來,顯然他們今天還有背誦的任務。
這棵樹正巧在涼亭的側邊,前面正生長着一叢月季,所以不仔細,涼亭裡的人看不到魏知倆人,但魏知卻能看見他們。
同時也能聽到倆孩子說話。
或許是因爲要背誦的課文太長,也太過生澀,白善寶忍不住埋怨滿寶,“都怪你……”
滿寶捧着書背對着他,哼哼道:“你自己笨,背不來怪我咯?”
“我背書比你快!”
“我比你快,不信你看着吧,”滿寶已經問過科科了,她比去年的她更聰明瞭一點兒,當下她就問科科,“我現在是不是比他聰明瞭?”
科科沒回答。
好吧,滿寶就懂了。
她有些不服氣,唸書的聲音越發大聲了,她一定要比他先背下來。
宏願剛剛發下,她就聞到了一股好香好香的味道,她吸了吸鼻子,順着味道轉了半圈,就見鄭氏正帶着丫頭端了一個木盤過來。
白善寶也聞到了香氣,倆人立刻把之前的不愉快和打賭拋在了腦後,衝着鄭氏就跑過去。
鄭氏一手接住一人,笑道:“下人昨天買了一頭母羊回來,那頭羊正在下奶,正巧今天管家去縣城裡買了一些冰回來,我就讓人做了兩碗奶酪,你們吃吃看好不好吃。”
白善寶狠狠點頭,把書暫時放到了一邊。
白善寶問滿寶,“你吃過奶酪嗎?”
“沒吃過。”
“很好吃的。”他也很少能吃到,所以對那滋味印象很深刻。
鄭氏雖然疼他們,但也不敢給他們吃太多,畢竟是冰的,所以都只有一小碗。
白善寶和滿寶吃得津津有味,等他們吃完了,鄭氏就柔聲叮囑,“吃完了就認真做功課,不能吵架和打架哦。”
兩個孩子雖然要好,但也總是吵架,偶爾還會打起來。
好幾次兒子都是抹着眼淚從外面回來的,都是說滿寶欺負他,鄭氏去了解過,結果人家小姑娘也是哭着回家的。
自個兒子不僅是男孩,也比人家大一歲,身量也更高,鄭氏當然不覺得滿寶能欺負他,多半是打起來後都被打疼了,不過她覺得總體來說肯定是滿寶更吃虧。
所以每次兩個孩子打架過後,鄭氏都有些心虛的。
才吃了好吃的,滿寶心情不錯,特別乖巧的應下,等鄭氏走了,倆人便又把書拿起來,這一次倆人倒是不吵架了,一起乖乖的坐在欄杆上,一邊甩着腿,一邊背書。
魏知便從草地上起身,揹着手走過去,笑問,“你們知道這篇課文是何意嗎?”
白善寶:“先生今天講過了,我們當然知道。”
“既知道了釋義,要背就容易多了,來,我來教你們怎麼背。”背書這種事,進士出身的魏知真是太瞭解不過了。
白善寶和滿寶聽得津津有味,論起教書,魏知或許比不上莊先生,但說起學識,他可一點兒不比莊先生差,甚至還遠在莊先生之上。
所以不論滿寶還是白善寶全都受益匪淺。
以至於滿寶差點忘了要回家吃晚食,等她反應過來時,還是大丫奉命過來找她,她才知道時間不早了。
她便把書一收,和白善寶魏知道:“我要回家吃晚食了,等吃完了我再過來找你們,你們一定要等我呀。”
白善寶拍着胸脯表示沒問題。
魏知微微一笑,也表示會等她的。他也挺喜歡跟這倆孩子相處的。
一連兩天,魏知除了每天和劉氏喝茶外,便是到田野裡走動,或是到村口的那棵大榕樹下和村民們說話,等滿寶他們下學了,則和他們一起玩。
當然,主要是他指導兩個孩子讀書。
到第三天,他顯露出想要回京的意思來,劉氏在沉默過後,這才請了人去正堂。
白家的正堂周圍被清空,除了大吉和劉嬤嬤在外把守,誰也不準靠近。
這三天來,她對魏知的瞭解越多,就越信任他,也因此,她願意去冒那一分危險。
所以她問他,“您能將幕後之人繩之以法嗎?”
魏知問,“你有證據嗎?”
“犍尾堰決堤,您什麼都沒查到嗎?”
“查到了一下,”魏知知道她問的是什麼,卻不得不道:“但想定所有涉及此事的人的罪不可能,比如益州王,本官現在不能拿他怎麼樣,因爲我手上沒有一絲證據是指向他的,雖然你我,甚至是朝中諸臣都不相信他是無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