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寶信她纔有鬼,兩個孩子想吃的都比想她們爹多。
她沒有多少表情的將大花身上的針拔了,和一直在她耳邊喋喋不休的大富娘道:“你們家娶一個兒媳婦要多少錢?”
大富娘怔了一下後道:“算上彩禮和酒席這些怎麼也要四五兩吧?”
“三兩!”躺在牀上的大花道:“彩禮一吊錢,可以做嫁衣的紅布一份,然後就是一些糕點和肉,擺酒席要一千五百錢左右,拉我過來的牛車是借的堂叔家的,前後就花了不到三千四百錢,按照當年銅錢的價錢,不到三兩。”
大富娘:“……”
滿寶道:“要是你兒子喪偶,帶着兩個孩子,年紀又大了,再要娶親應該要花費更多的錢吧?”
大富娘還沒說話,大花又接口道:“最少要五吊錢,還只能是寡婦,有可能也帶着孩子,黃花大閨女是不用想了,誰家會把大閨女嫁過來當後孃?又不是多有錢的人家。”
大富娘臉都黑了,她瞪了兒媳婦一眼道:“好好的說這個做什麼,你又不是要死了。”
滿寶就嘆氣道:“她是快要死了。”
大富娘一呆,等明白她這話的意思時便是眼前一黑,等眼前重現出現人影時便見周滿一手扶住她,一手往她的人中上按。
滿寶嘆氣道:“大娘的身體也很不好呢。”
大富娘哪裡還聽得進去,她哇的一聲哭出來,直接順着牀沿就給周滿跪下了,雙手反過來緊緊地抓着周滿的,大哭道:“娘子,夫人,菩薩,您伸伸手救救我媳婦吧,待回頭我一定給您立長生牌位……”
滿寶:“……我或可一試,只有八成的把握。”
大富娘聽着雖然嫌少,但也總比再花大價錢娶一個媳婦要強吧?因此她連連點頭道:“八成就八成,求夫人伸一把手啊。”
“這樣,我每日過來給她行鍼,你們再抓藥回來配着吃如何?”
“好,好。”
滿寶便朝外面叫了一聲,西餅立即從藥箱裡將墨水和筆紙拿了出來給滿寶。
滿寶寫下一張藥方交給大富娘,道:“去抓藥吧。”
大富娘抹乾眼淚接過,想起什麼來,連忙問道:“這藥貴嗎?”
滿寶道:“大約八十文上下吧。”
大富娘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問道:“什麼藥這麼貴喲。”
滿寶道:“貴嗎?一條人命呢,想想昨天你兒媳婦流的那些血,這便不算貴了。”
想是這麼想,但大富娘還是覺得很貴,糾結的問道:“能不能便宜點兒?”
滿寶:“……我並不是賣藥的。”
她有些不太高興的道:“我已經不要你的診費了。”
但這並不能讓大富娘心情好多少,她央求道:“或許換一張便宜些的方子?”
“這方子最貴的是那幾錢的參須,
補氣用的,另一味是當歸,補血用的,如今你兒媳婦的情況,缺了哪一味都不可以,”滿寶道:“其實您往好的方面想,一副藥可以熬兩次,吃一天,這一副藥她最多吃十天,十天後她活了下來我就給她換便宜的藥方,等她做足雙月,人也就徹底活下來了,滿打滿算也就花你兩吊錢,不比另娶一個媳婦強?”
滿寶道:“而且你家這情況,就是有五吊錢也未必能娶到媳婦呢,誰知道是不是舉債呢?”
大富娘只覺得心口更不舒服了。
她看看周滿,又看看躺在牀上的大花,最後還是心疼的道:“好,我買,我,我就先買兩副……”
先吃兩天,有了效果再說,要是沒有……
大富娘依依不捨的出去買藥去了。
昨天周滿去看大夫時便問過藥鋪裡各種藥材的價格,大部分價錢和京城的差不多,有些比較便宜,但也有些比較貴。
滿寶覺得應該是和產地的距離有關,反正大體上差不多,她便照着京城的物價來算了。
實際上,這邊因爲偏遠,所以人蔘和當歸要貴一些,所以一副藥需要八十六文。
大富娘在掏錢時整顆心臟都在發顫。
大富偶爾在外頭打零工,扛包跑腿這樣的苦活,一天下來也才十五文,好的時候能拿到十八文,兒媳婦一天就要吃掉他好多天的工錢啊。
這個好多天是幾天呢?
大富娘算不明白,乾脆問正拿着她的藥方看不停的大夫,“大夫,我兒子一天能掙十五文,那得多少天才能掙夠這一副藥的錢?”
正沉浸在方子裡的大夫聞言也怔了一下,然後掐着手指算了一下後不確定的道:“五天半?”
他扭頭看向一旁的掌櫃。
掌櫃沒好氣的道:“幹活的人不要吃不要喝呀,且算六天吧。”
大富娘哭:“夭壽啊,該死的郭家媳婦,也不知道怎麼這麼毒的心,這麼害人,不僅害我兒媳婦,還害我兒子……”
大富娘滔滔不絕的詛咒了一下刁氏,見掌櫃的和大夫都湊在一起看她拿來的藥方,都不收櫃檯上的錢,便小心翼翼的將手放在銅板的邊沿,“掌櫃的,我把這藥方給你們,你們能給我們算便宜一些嗎?”
掌櫃的若有所思道:“你把藥方給了我們,你下次抓藥拿什麼來抓?”
她理直氣壯的道:“反正藥方子在你們這兒,你們照着再給我抓就是了。”
反正她也不識字, 這東西留在手上沒用,看掌櫃和大夫似乎很喜歡藥方的樣子,應該……可以吧?
她自己也有些不確定。
掌櫃的沉吟了一下後道:“行,這一副藥我給你便宜五文錢,下次周大人再給你開別的藥方,你拿來,我還給你五文錢。”
“就這一副藥給?明天我來抓藥不給?”大富娘算賬雖然不行,但在這些事兒上卻很精明。
掌櫃的道:“當然不給了,這一副藥我們賺的本來就不多,要是一直給,那我們還賺什麼錢?”
又道:“大娘,我今日願意花錢買下來也是看你可憐,說真的,你都已經在我這兒抓藥了,我們也不是傻子,抓過一遍豈有不記得的道理?這藥方對我們來說是可有可無的。”
還想再砍價的大富娘一聽便不敢再說了,點頭道:“好吧。”
掌櫃便和她完成了一筆交易,等她一走,掌櫃的和大夫立即拿着藥方轉到後院,倆人湊在一起繼續研究,“這個方子好啊,產婦那種情況,就是給我一整株的人蔘也未必能救回來,這一副藥直接省了多少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