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他們這些採買的鹽官來說,只要有官鹽給他們採買就行,在哪兒買不是買呢?
說真的,眼見着江南的鹽場被搶了生意,他們心裡還是有一點兒竊喜的。
但其實北海縣的鹽並不足以供應這麼多的人。
他們一走周立威就說了,“小姑父,庫房裡還有六十八袋鹽,再來幾個採買我這邊就不夠了。”
他道:“時間太短了,雖然現在產鹽量挺高,但需要買鹽的地方也多。”
白善頷首,“我知道,放心,我那邊有辦法。”
他的辦法就是給萊州的刺史寫了一封信。
北海縣時不時的來一個採買官鹽的官吏,他有時讓人把他們帶到鹽場,有時候將他們引薦給萊州過來的官員,介紹他們互相認識後就不管了。
採買官鹽的官吏被忽悠着去了一趟萊州,不僅在那邊採買了官鹽,還走萊州碼頭運送官鹽。
白善聽說後微微一笑,將信封好交給衙役,“送到驛站,這是給登州的信,這是送往京城的,送去吧。”
“是。”
白善伸了一下懶腰,轉着脖子通過小門回家,才走了沒一會兒就看到週四郎站在廊下盯着一朵花出神。
白善便上前,“四哥,您看什麼呢?”
“看花,”週四郎呆呆的道:“我都回來兩天了,你說我怎麼看東西還是會搖來晃去?”
白善遲疑了一下後道:“坐船太久的後遺症?”他沒坐過這麼久的船,也不知道啊。
週四郎搖頭,“不對,我去的時候也坐船了,當時下船的時候雖然覺得有點兒晃,但睡一晚上就好了,這次尤爲嚴重,你看,這花好好的長着,它又動了。”
白善:“……這是風吹的。
“哦,”週四郎移開目光,扭頭去看走廊上的柱子,揉了揉額頭。
白善關切的問:“怎麼樣,搖晃了嗎?”
“這會兒沒有,但有時突然轉身或轉頭,它就會搖晃,最關鍵的是我還經常做噩夢,半夢半醒時就覺得那牀是搖動的,就跟在船上一樣,”週四郎嘆息道:“白善啊,你說我是不是生病了?”
白善就拉着他走,“是不是生病問滿寶就知道了。”
“不是,你聽我說,”週四郎拉住他,“你們常說的話裡不是有那麼一句嗎,就是學問手藝各有專長……”
“術業有專攻?”
“對對對,就是這個。”週四郎呼出一口氣道:“我覺得滿寶可能不太專長這個,她畢竟沒有坐過船。”
白善認真的打量對方,確認他是認真的以後便點頭道:“你說得對,那我先扶你回去休息吧,一會兒我讓人去請個大夫來。”
週四郎扶着他的手走,“這樣不好吧,大嫂知道了會不會生氣啊?”
白善忍着笑道:“不會的,大嫂現在忙着帶大姐兒呢,我讓大夫悄悄的來,悄悄的走,不會知道的。”
週四郎就呼出一口氣,“好,就悄悄的來啊。”
把人送回房,白善就撩起袍子小跑着去醫署裡找周滿。
周滿正在編撰醫書,因爲正寫得興起,所以纔沒下衙回家。
聽到動靜擡頭看了一眼,見是白善便又低下頭去寫,“你怎麼來了?”
“來請大夫。”
周滿頭也不擡,“給誰請啊?”
“四哥。”
周滿就停筆想了一下,問道:“什麼病?”
白善:“暈船?”
他也有點兒不確定,含笑道:“他說自己現在看東西都是晃的,晚上還總是做噩夢,覺得還在船上呢,他想請別的大夫去看看。”
周滿琢磨了一下,總算放下筆來,“他這是信不過我的醫術啊。”
白善忍着笑道:“他說這是術業有專攻,你可能不擅長治暈船症。”
周滿一愣,眼睛微亮,“對呀,還真有可能,那請誰好呢?田大夫和邵大夫都下衙回去了,嗯,韋大夫還在,可以讓韋大夫去看看。”
周滿摸着下巴思考起來,“其實四哥最主要的不是暈船,他是心裡憂懼,到現在都不能安寧,所以才遲遲不好,我已經給他開了安寧湯了。”
白善便一嘆,嚴肅了些,“也不怪四哥害怕,我現在想起來都後怕呢,今天唐學兄的信到了,他已經到江南。從魏大人上書新鹽政開始,楊學兄就一直被刺殺,有在路上刺殺的,也有在府中刺殺的,唐學兄他們一路去江南,進江南之後就遭遇了兩次刺殺。”
他嘆氣道:“那些人已經瘋了,也虧得四哥空着手從楊學兄那裡出來的,他但凡帶點兒東西,哪怕他們找不出有問題的東西來,只怕也會想着寧可錯殺不可錯過。”
只是想一想他都覺得後怕,更不要說週四郎了。
周滿皺眉,很是厭惡,“江南的情勢何時能安定?”
“快了,”白善抓了她的手道:“新鹽政要實行,他們最近這段時間的動靜這麼大,想要不留痕跡根本不可能,何況去主辦的還是唐學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