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將這件事隱瞞了這麼多年,連呼延丞相都不知道,而今天爹卻不得不跟你坦白,若是從前,爹想的是一輩子都不會告訴你真相。
主子這一次在曹千戶的身上,搜出了一份卷宗,裡面羅列了你爹,布政使陳大人謀反的罪證,其中最鐵的證據,便是你的身世。
主子看了卷宗之後,給了我指示,讓你明白你自己的身世,明白之後,選擇離開的話,主子會親自護送你離開,讓你回到陳家。
若是你不願意離開的話,主子想通過你,勸降你爹陳大人,你知道嗎?錦衣衛一旦掌握確鑿證據,老皇上是不會半點猶豫的,他連自己的兒孫,都下旨滿門抄斬,何況是證據確鑿的陳家謀逆之罪?”
陳安南當場震驚的呆滯了!
儘管不想認回自己親爹,不想認回自己親孃,不想回那個陳家,但真的也不想他們因此被滿門抄斬!
“爹,我願意,我願意去說服陳大人歸降主子!”陳安南呆滯之後,急忙表態。
若是不知道陳大人一家人是自己的親人,自己在看到他家滿門抄斬的時候,也許會幸災樂禍。
但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如何還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親人被滿門抄斬?自己得趕緊去勸降陳大人,就怕曹千戶這個狗雜碎,已經將陳大人的罪證,上呈了啊!
“你彆着急,這件事主子會有定奪,走,我帶你去見主子!”陳守按照韓小滿吩咐的,將有了態度的兒子帶去見主子。
韓小滿雙手將迫不及待跪在自己面前的陳安南扶起來。
“對不起,這件事,你本就是受害人。但爲了我們的大同王朝,我卻顧不上你的哀痛。”
“主子,我,我只有這一個爹!不管將來能不能勸服陳大人,我都只有這一個爹,也都忠於主子,忠於大同。
若是,若是不能勸服我爹,主子,將來能不能,能不能不要讓我對陣我,那個陳大人?”
陳大人跟自己這邊相隔如此之近,若是起衝突,自己對陣陳大人的可能太大太大了,自己怕下不去手啊!
“你放心吧,誰沒有爹孃?誰不想盡孝?若是真有那一刻,我會讓你避開的,這件事,你自己知道就好,現在起,這件事,誰都不許再提了!
至於勸降陳大人的事,不需要你出面,我會親自跟陳大人約談的,等需要的時候,我再帶你見他!
你平日該幹什麼還是幹什麼,若是覺得這件事影響到了你的心神,我可以答應你,將你調到金衛這邊來,你幫忙訓練金衛吧?”
陳安南以及天地會爲主的衛兵,包括各個縣衙的衛兵,另外組成了一隻軍隊,現在全由陳安南率領。
韓小滿慎重的看着眼前的年輕男子,在經歷這樣的身世逆轉之後,若是心智不夠的話,影響的不僅僅是他自己,而是自己的整支隊伍。
“不,主子!我會收拾好心情的,我相信主子,不論將來結果如果,我都願意聽從主子的安排!”
陳安南忍不住的再次表態,自己是天地會的少主子,該有的擔當自然會有,主子既然答應了不會讓自己對敵親爹,那麼,任何事都不是問題。
“好,你有這樣的擔當,我很慶幸!陳大人,你有一個令人驕傲的兒子!”
韓小滿一語雙關,不管將來如何,他們父子關係,不會改變!
這本就是陳守的意願,本就是陳安南的選擇,自然,陳守紀大人便是歸降,也不可能做出改變。
爲了以防陳守紀故意曲解皇帝旨意,藉此機會,舉兵壓過來,韓小滿在得到陳安南的表態之後,當即準備,再去晉中省城一次。
這一次,還是古道相隨,還是讓陳安南帶另外一批人,接應韓小滿,上一批人則是休整防守。
至於元詳,元吉,夏雲,夏燕四人,韓小滿另外給了他們任務,韓小滿臨走之前,親自帶着四人,以及謝傳玉,從謝傳玉屋裡的地道,直達懸崖底下。
謝傳玉直到這個時候,才感覺到上一次,自己想錯了,韓小滿,不,是主子,根本就沒有揹着自己爬上懸崖,而是故意勒暈了自己,從這個地道上來的。
想到這的謝傳玉,帶着幽怨的目光,看了一下韓小滿,這目光,看的韓小滿渾身發麻,看什麼?
當初不是自己救你,你早死了,還計較怎麼上來的幹嘛?你要不是成了我自己人,一輩子你都不知道這個地道,懂不?
“元詳,這懸崖下面,也有不少的草藥,當初我還找了人蔘呢。
謝傳玉,你儘管還不能正常行走,沒事的時候,也做作鍛鍊,早點恢復,這個地方,就早點交給你負責。
暫時元詳元吉,夏雲夏燕都歸你負責,你能不能勝任,就看你自己了!元詳,所有缺的人,只能通過呼延丞相一個人。
這個地方,對任何人都保密,包括金衛,包括對謝大人!”
韓小滿終於啓動了自己的鐵礦,但地道的另一頭堵死的糧倉,韓小滿還是沒有暴露,暫時能從外面購買到足夠的糧種,這些糧食就當做儲備的吧!
元詳,元吉,夏雲,夏燕四個人,很想跟着主子一起,但這一次見識到主子的速度之後,都明白,誰也跟不上,一個來回下來,四個人誰都是被主子甩的開開的,根本幫不到主子任何的忙。
既然如此,倒不如暫時留在這個地方,輔助謝傳玉,將這個鐵礦弄起來,要知道,兩府的衛兵,跟金衛,嚴重短缺兵器盔甲這些的!
“是,主子!”五個人都跪下承諾,絕不會泄密!哪怕是自己親爹,謝傳玉也明白,不該說的絕不能說!
這不僅僅是主子給的機會,也是主子在考驗自己,謝傳玉深深明白,韓小滿的用意。
可笑自己當初還在這裡,忸怩對她的安排,甚至帶着高傲的口吻許以妾的位置,如今想來簡直可笑,罷了,不想了!
“元吉,一直到這個時候,也許才能發揮你的特長,這是我自己臆想的幾個草圖,你試着看看吧!若是能做出來,哪怕我的兵馬不夠強壯,但憑藉這幾個厲害的武器,也能打敗那些裝備精良的朝廷兵馬!”
一直沒有機會,讓元吉實驗武器,自己也只是憑藉從前模糊的記憶,畫的草圖。
其中包括高射程的弩,也包括火槍,既然這個時代能有鞭炮,應該能弄出來火槍,慶武的軍隊還沒有這樣的武器,不知道端木靖的部隊,有沒有這樣的武器,不管了,若想真正掌控江山,自己沒有絕對厲害的武器,是打不過朝廷舉兵壓境的。
甚至在未來的時刻,自己不得不面對端木靖的幾十萬大軍,沒有這樣厲害的武器,自己終究還是傀儡皇帝!
也許會淪爲跟慶武帝一樣,處心積慮想奪得端木靖幾十萬大軍,畢竟沒有一個皇帝,能容忍一隻如此強大的軍隊,不受自己控制的。
只是要收服端木靖這樣的人,韓小滿不得不苦笑,這可不是收服陳守紀這樣的人,不行還能打的他心服口服。
若是沒有如此厲害的武器,自己的生死,依舊在端木靖的一念之間,自己也不願意啊!
誰管他傢什麼祖訓的?萬一他兒子不守祖訓,或者他孫子不守祖訓呢?誰敢將一國生死,寄託在一家的祖訓上的?那不是找死?
元吉接過來主子的草圖,頓時魔怔了,連主子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韓小滿跟古道兩人帶着再次被染黑了旺財,還有一樣被染黑了的小雪,化妝進入了省府。
兩人這一次壓根就不住客棧,而是直接落腳在了陳守紀大人的宅院裡。
韓小滿看到陳守紀只有一個妻子,一兒一女,還是比較欣賞此人的,連穆宗明都有幾房小妾,而陳守紀只守着老妻子一個女人這麼多年,看來兩人的感情還是很真的。
不過,也許是陳守紀真的在乎那個被偷盜走的嫡子。因爲愧疚於嫡妻,纔會如此鍾情於她。陳家家族也因爲這件事,沒有過分逼迫陳守紀納妾。
不管如何,這對自己來說,都是利好消息,人少才能痛快做出決定,若是陳守紀一家,小妾姨娘的一大堆,庶子庶女的一大堆,這陳大人還真不一定會看重曾經被人偷盜走的嫡子。
“不需要抓捕任何人,就做做樣子足夠,這本來就是他們錦衣衛自己的案子,我們協助着搜捕就不錯了!
記住,吩咐下去,不許任何人藉此機會,敲詐勒索商家百姓,一旦發現,嚴懲不貸!”
陳守紀在自己是書房內,吩咐完屬下之後,輕鬆愜意的閉上雙眼,錦衣衛自成一個系統,從來不受朝臣管制,反而管制着朝臣上下。
儘管這個案子是在自己的治下,但認真說起來,這件事真不歸自己管,這個案子自己派人查看了一下現場,不得不說,對方的手段很是高超,竟然沒有留下半點有用的線索。
如此沒有頭緒的大案,不用自己操心,倒也是好事。朝中現在人人自危的,誰也不會輕易動自己這樣的一省大員。
據說老皇上如今枯木逢春,每晚能臨幸後宮呢!只可惜,夏以純首輔終究揹負了罵名辭退回家。
只是不知道,曹千戶這一次大過年的,爲了何事如此勤勉王事,大過年的竟然都在千戶所當值?
陳守紀對當局的形勢,看的明白,這慶武若是再這麼下去,必定是大廈將傾啊!
好在自己在晉中省治理多年,誰若想借此機會,剷除自己,自己也絕不可能束手就斃,只要自己不出晉中省,誰也別想加害自己!
幸而自己早有先見之明的將自己一族之人,儘量都遷移到了晉中各府安置,京城中只有弟弟一房,在朝中爲官,不曾回來!
“陳大人,先看看這個?”韓小滿一個人躍進陳守紀的舒服,同時將曹千戶的那份卷宗攤開給他看。
陳守紀忽然看到眼前的韓小滿,大吃一驚,簡直不敢相信,在全程如次戒嚴搜捕之下,韓小滿竟然膽大包天的跑到了自己的家?出現在自己面前?
韓小滿恢復原貌,穿上女裝,還是在陳守紀大人院子裡進行的,韓小滿不希望陳守紀發現自己會化妝的這個技能。
進這個屋子之前,韓小滿還是做足了準備的,即便不成,自己要挾着陳大人也能離開府城的,怕什麼?
陳守紀不得不看向攤開在自己面前的卷宗,一看之下,頓時眼珠都瞪出來了?
自己的那個兒子沒有死?
兒子叫陳安南,是天地會的少主,如今是韓小滿的部下?
當年的那個卑微的庶弟,七歲逃出家門,竟然沒死,反而伺機偷走了自己的兒子?
曹千戶竟然將自己一族,釘死在謀逆罪名上?
這哪兒來的幾萬兩銀子的支出?自家是有錢,可有錢也從沒有花一文錢在韓小滿那邊啊?
這該死的曹千戶,顯然是要用自己一族人的性命,換他的錦繡前程了!
陳守紀一想到這個卷宗若是落到皇上眼裡,還有自己辯白的機會麼?想到這些的陳守紀,臉色漸漸發白起來。
“陳大人,這個案宗被我找到的時候,是在曹千戶的懷裡,我猜測他正要此卷宗送往京城,換取錦繡前程,只是不巧的遇上了我。
這個卷宗,我就送給大人了,至於大人如何選擇,我靜等大人的態度。
至於這個消息,我韓小滿還不至於外泄出去,意圖逼反大人,這對我來說,並沒有好處。
大人應該比我還清楚,如今的慶武,早已大廈將傾,各地造反勢力,大人比我心裡還要有數。
我可以承諾大人的是,我韓小滿若爲天下之主,必善待天下百姓。
這三本書,是我編寫的,目前正在我的兩府,免費教學,兩府十一縣的學宮,全部免費教學。
每個學宮都有幾千個孩子,我以學宮的一頓免費午餐爲激勵,相信不要兩年,我治下的有才之人,將數不勝數!
對了,還有這一本《大同律法》是我們所有人共同制定的,已經在兩府公佈並實行了!”
韓小滿說完,將特意爲陳守紀帶來的雕刻版的《大同品德》,《大同三字經》,《大同數術》一一呈放在陳守紀面前。同時連大同律法也拿了出來。
說再多,不如給他親眼看看,自己的治下,將來會是怎麼樣的光景?
不過,這四本書,韓小滿拿的只是治下普通宣紙雕刻的,並非是玉無瑕。
沒有必要,將自己所有的底,都暴露在可能是敵人的眼前,能拿出來這些,已經充分體現了自己的誠意!
若非自己跟陳守紀大人交往過,認定他的個人品德,自己還不會拿出來這些呢!
想當初,自己還被陳大人看重想收爲義女呢!那個時候,這位陳大人對自己的天生神力,也很是看重的吧?
造化弄人,現如今,自己將披荊斬棘,走一條沒有回頭路的王者之道!
在這條道上,將不得不,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韓小滿半點不着急的坐在認真看書的陳守紀對面,不催促他,也不忌憚他。就這麼安安靜靜的等着他,跟着一起進了的旺財,也老老實實,安安靜靜的等着。
外面的古道等的倒是有些着急了,但看到小雪老神在的,這纔不得不安心等待起來。
原本這樣危險的事,不應該讓主子親自出面的,可主子偏偏說,其餘人收服陳守紀的成功性都沒有她高,因爲主子跟陳守紀有過交集,也可以說有過情分在。
若是情分,按道理應該是安南那個孩子跟陳守紀最親,但安南到底不如主子有拿捏人心的本事。
而陳守跟陳守紀儘管是親兄弟,但這兩人一旦見面,連自己都擔心會不會弄巧成拙?
算來算去,還真當如主子說的那樣,只有主子親自收服他才最有可能成功!當初,那知府謝文端大人,不就是主子勸降的麼?
篤篤篤!
就在如此安靜的時候,外面忽然響起來敲門聲,陳守紀放下手裡的書,定定的看向韓小滿,只見她依舊穩穩的坐在自己對面,甚至還帶着微笑,半點不擔心她深處危險之地似的!
“你當真不怕死?”陳守紀沒管外面的敲門聲,而是盯着韓小滿問。
“怕死?當然怕死!若是不怕死的話,當初在寧陽,我就不會造反!而這個時候,我跟我的娘,包括我身邊的很多人,都會被太子等人賜死的不起半點波瀾。
所以當時我舉旗造反了!而如今跟在我身後的,不僅僅是我的家人,還有兩府的百姓,我更加怕死,怕我死了之後,他們會跟我一樣,被朝廷抄家滅族!
所以我來的時候,做足了準備的,以我如今的身手,要想脅迫你,易如反掌!你想試試嗎?”
韓小滿依舊保持坐姿,不徐不疾的,面帶微笑的跟對面的陳守紀說着。而原本趴在韓小滿身邊的旺財,卻陡然間瞪大眼珠,一副隨時可以撲咬敵人的架勢。
“什麼事?”
陳守紀見韓小滿如此鎮定,不得不敬佩她的定力,只是她究竟是藝高人膽大,還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後面看看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