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天浩要走,可戲還沒完,宋大娘好不容易來了,她可不管姚家鬧什麼,心裡只想着這錢必須要賺到手,不來白來?所以張氏的符水,是必須要喝的,撞邪也是必須要撞的,而她,也是必須要驅邪捉鬼的。
姚天海傻了眼,氣喘吁吁的看着姚天浩帶着全家,就要走。
蘇小鳳心裡大罵姚天海是個蠢貨,現在倒好,錢沒見着,反而沾了一身的腥,嫁了他,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
姚六六在姚天浩和張桂枝就要踏出姚家大門時,輕言細語的在舒氏懷裡道:“娘啊,這淨身出戶是什麼意思?難道連自己的東西也不能要了嗎?孃家的陪嫁也不能拿走嗎?”
姚六六的聲音不大,但所有人都聽得見,張桂枝連忙拉住姚天浩。
“天浩,堂妹妹說的對,我的陪嫁必須要拿走。”
姚天浩點點頭:“拿吧,只拿咱們自己的。”
張桂枝應了一聲,擦了眼淚,便拉着姚招娣和姚來娣,折回上房。
張桂枝的孃家家境不錯,當初陪嫁也是八擡八箱,只是這些年被張氏拿走了很多,剩下的也就那麼點了,至於銀錢,他們是沒有的,都在公中張氏手裡。
錢雖沒有,可張桂枝還有幾件銀首飾,換了錢,也能撐一段時間,好過真的兩手空空的淨身出戶啊。
蘇小鳳眼見錢撈不到了,便橫在上房門口:“大嫂,這裡可沒有你們的東西,進了姚家的門,那就是姚家的,別說陪嫁,就是你們人也是姚家的人,那怕就是分出去過,也姓姚。”
蘇小鳳好狠啊,這是要趕盡殺絕?姚六六眯起眼,咬緊了腮邦,她是真恨不得說一兩句,可是她不能,因爲她的年紀擺在這裡,所以她只能忍。
張桂枝深吸了口氣,想着自己和姚天浩已經要淨身出戶了,曾經的家人,居然還般惡毒,那怕再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性,怒吼一聲道:“滾開,你若再攔着我,我便一腳踢死你,大不了我一命填一命。”
說的好,當真以爲是泥人就好拿捏了嗎?當真以爲良善,就可以任人欺負嗎?姚六六雖不能說話,可眼下,也忍不住拍起手來。
她這一拍,衆鄉親們也跟着拍手,包金筆的娘包氏,更是極爲仗義的插起手:“長霜她娘,說的好,都說,好的怕壞的,壞的怕不要命的,我活了這麼久,還頭一回,看到這麼無恥的人,你儘管收拾,收拾好了,咱們幫你拿,衆鄉親們,你們幫不幫?”
今天姚家人的嘴臉,衆人真是看得個真真切切,什麼人無恥,什麼人良善,大家都看在眼裡,再加上以往姚天浩和張桂枝的爲人,衆人立馬圍了上來:“幫,爲啥不幫?這好人都不幫了,這天就要黑了。”
蘇小鳳倒抽了口氣,眼裡閃過後悔的膽怯,但又不肯服輸,因此肚子一挺,便往張桂枝面前湊:“好啊,你踢啊,往我肚子裡踢,這可是姚家的香火根子,你有能耐便踢,否則你就別想進這條門。”既然已經撕破了臉,那她還怕什麼。
張桂枝氣的臉鐵青,姚天浩正要走回幫忙,就聽那包氏冷笑:“喲,不愧是張老太婆的兒媳喲,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以爲我們就拿你沒辦法了?鄉親們,上來幫把手,把她架開,只要不碰着她的肚子,啥事也沒有,她要敢裝,咱們就去給她請大夫來,然後上官府告她訛詐。”
包氏口齒伶俐,話雖說的快,但咬字極爲清楚。
衆人大笑,有些跟包氏感情好的鄉里鄉親,便真捲了袖子走了過來,蘇小鳳眼見大勢已去,緊咬着下脣,抱着肚子便衝回了西屋,“砰”的一聲,關了門。
姚天海拿着鋤頭一時間,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面對着鄉親們鄙夷的目光,此時他滿心後悔,心裡放開了大罵蘇小鳳,要不是她自作主張,自己怎麼會丟盡了臉面,以後還怎麼在田村見人了?
這邊總算是不用再擔心了,姚六六便把目光放到張氏哪。
就見張氏被宋大娘畫的滿是鬼畫符,紅紅的硃砂糊了一臉,興許是硃砂的味道和冰涼將張氏弄了醒來,兩眼瞪圓的看着宋大娘,宛如要吃人。
宋大娘冷笑:“張氏,你別瞪我,我這是救你,你陰鬼纏身,若不趕緊驅除,你的陰氣只怕就要給陰鬼吸光了,所以你得感謝我,懂嗎?”
張氏翻了個白眼,一口氣怎麼也提不上來。
姚六六看的心裡直樂,臉上又不得不擺着很嚴肅的樣子問舒氏:“娘,堂舅母好像沒有中邪呢,她想說話。”
張氏猛不丁聽到這話,也不管是誰說的,趕緊睜大眼睛,猛的點頭,示意說的對,她沒中邪,不用吃那香灰符水。
宋大娘一聽有人懷疑她的本事,回過頭,便狠狠的瞪了眼姚六六:“你懂啥,她眼裡都冒青絲了,耳後也有青絲,這就是中了邪,着了道的表現,這可是你堂伯母,難道你想眼睜睜的看着她被陰鬼吸光了陽氣,送了命?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不要亂說。”
衆人一聽都有青絲了,沒人敢靠近,心裡想着,還真中邪了啊。
姚天明和姚天海也深信不疑,紛紛拿惡恨恨的瞪姚六六。
在農村,從很早以前就流傳下來,尤其是小孩,說是眼睛裡有青絲,耳後有青絲,那就是十之八九的撞了邪,必須要守驚叫魂的。
宋大娘看到所有人都慌了,這纔不急不慢的擺好黃紙,回頭看向姚天明:“你娘叫什麼?”
姚天明急喘了兩口氣:“我娘姓張叫張慧芳,夫姓姚。”
宋大娘這才嘀嘀咕咕的在嘴裡唸了一竄,也沒人聽得懂她在念什麼,只感覺深不可測的樣子。
姚六六忍笑瞄了眼,那黃紙上畫的都是亂七八糟的線條,當真是鬼畫符。
“姚張氏,我現在拿掉你嘴裡的東西,若你還清醒,便回答我一聲,若不清醒,我便用香燙那陰鬼,你可聽明白了。”宋大娘點了香,那紅閃閃的火光,看的人心裡只發怵,這要是燙到身上,滋味可不好受啊。
張氏想着自己到老了還碰到這種事,心裡憋屈的眼淚直流,再看衆人全都是趨之若鶩的樣子,知道自己再不聽話,只怕就要吃苦頭了,便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
宋大娘扯掉她嘴裡的尿騷布,張氏張嘴便要說,我沒中邪,就看到那宋大娘高舉的香,立馬嚥了回來,痛哭的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