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吳道生和歐陽這種人,是不會隨意守護普通人的,這一點,從他知道歐陽身份那天起,葉霄就很清楚。
“這次去潞州探聽的如何?”歐陽做了開弓拉箭的動作,對着天空中的彎月,咻的一放。
“她沒事。”葉霄簡潔的吐道。
“呵呵呵,謊報案情,這種事,也就這位小郡主做的出來,那潞州府尹柯懷安,也真是胡鬧,此事你若上報朝庭,他的官帽也不用戴了。”
葉霄冷冷的又哼了一聲,不予置評。
柯懷安敢順着趙芸菲這樣做,表面上看,是對趙芸菲郡主身份有所忌憚,可實際上,以柯懷安的圓滑,自然是已經通知了八王爺,不出三日,東都便會來人,將趙芸菲帶回東都。
這樣的肆意妄爲,八王必會牽怒於他,他想讓葉家免於苛責,只怕,就要自請降罪才能平息。
歐陽敲着手背道:“新城縣人傑地靈,又處在北都和東都之間,雖不起眼,但卻是要地,過完年,你索性辭去巡查府主事一職吧,調來這裡當校尉也不錯。”
葉霄默然,他跟歐陽這麼多年,有很多事,不用說,兩人也能心有靈犀,只是他有些抗拒,要來新城縣當校尉。
“爲何不是潞州府?”他問。
“柯懷安是官場老油,處事早已失去鋒利,而且潞州府的提轄任謙從,本來就是太子的人,你去潞州府當校尉,難不成,還要成爲太子的幕僚?”歐陽睥睨着劉家的院子,不疾不徐的說道。
葉霄垂下眼簾,緘默了片刻,開口道:“新城縣雖好,但多有不便。”
深知葉霄是何意的歐陽,怪笑了一聲,瞥了他一眼:“老將軍和胡參軍,故意將小飛調來此地,你若在這,便可兩相呼應,雖新城縣是小,不能有校場,但燕子寨可以利用啊,葉霄,我不相信你沒有想到這個,你想去潞州府,莫不是……”
歐陽拿嘴衝着劉家呶了呶,意思不言而喻。
葉霄給了歐陽一道冷光,被他挑破,臉上飛快的劃過一絲窘迫,但很快便恢復原狀。
他避談兒女情長,就是厭煩世間女子太過矯情,也是累贅,偏偏歐陽自作主張,將他的青玉送給了劉玲,委實讓他懊惱。
“明日,我再去趟燕子寨。”說完葉霄跳下房頂,消失在夜色之中。
歐陽笑的兩眼彎彎,心道,這月老牽定的紅線,豈是你想逃就能逃的?
更何況,若有這女子在你身邊,他也能早日功成身退,就如她彈的那曲那歌一樣,肆應灑脫的任我飄搖。
接下來的幾天,劉玲過的很平靜,有了之前葉霄買茶的五百兩銀子,過日子便不用那麼拮据,採購年貨的事,交給了王葵兒,還囑吩她買上三份,又在年二十九這天,託付給周瑞朗,讓他帶去小塘村。
一份給沈家,一份給周家,這人情得有來有往,纔是長遠之道,而她也有心,想用沈沅,就是不知這沈沅,願不願意棄農從商。
周瑞朗送完東西便從小塘村趕了回來,看到劉玲笑意呤呤的從桌上拿起一件靛藍的長衫,便愣了愣。
“東家小姐,這是……給我做的?”
“過年了,我也沒有別的可送,還請週二叔別嫌棄。”劉玲看到周瑞朗的鞋溼了,邊角更是多有磨損,心念一動後,眨眼又放了下來。
做衣服當謝禮還算普遍,但這做鞋,就不行了。
未出閣的女子,若是給男子做鞋,那就有私定終身的意思,那怕這一世她再想過的低調平靜,她和周瑞朗也不太可能。
周瑞朗胸口微窒,激盪的有些說不出話,雙眼只能怔怔的看着衣服,喃喃道:“東家小姐做的衣服很漂亮……這繡紋……”
劉玲掃了眼,給周瑞朗做的衣服上,她只是在長襟的底部繡了點滾邊三色雲紋,儘量讓衣服簡潔大氣,不沾塵埃。
“週二叔放心,這是三色雲紋,不是五色雲紋,不礙事的。”劉玲笑道。
在趙氏王朝做衣服繡雲紋,也頗有講究,普通人家最多隻能穿三色雲紋,大戶人家,人脈廣闊的,可以考慮四色,而五色的,要有身份的人,又或者是官家出身的子弟才能穿。
周瑞朗失神的鬆了口氣,露出白牙笑了笑:“那我多謝東家小姐了,另外,沈沅大哥託我給東家小姐帶個消息。”
“什麼消息?”
周瑞朗有些爲難,吞吞吐吐的道:“是吳嫂子孃家那邊人,說是想租下東家小姐的房子暫住,說是一來替東家小姐看房子,二來也添些人氣,還有就是,自東家小姐和少爺搬來新城縣,李冬香便回小塘村鬧了兩回,嘴裡說着,要跟肖鑫林和離,然後,搬回劉家來住。”
劉玲臉色瞬間拉黑,她是真不知道李冬香腦袋裡的結構,是什麼構造的,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她和肖鑫林和離,憑什麼再回劉家來住?
這理說破了天,也輪不到她回劉家來住,真是憑白無故的,又給她心裡添了一把堵。
“房子,我不會租出去,更不會讓李冬香回來住,這樣吧,週二叔,麻煩您跟衙門說一聲,就說那是案發現場,如今兇手還沒落網,先用封條封了吧。”
周瑞朗眼前一亮,他怎麼沒想到這個,聰明!
“好辦法,那我這就去跟胡大人申請封條。”
“勞煩週二叔了,另外幫我帶句話給歐陽大人,就說東西做好了,是我差人送去,還是他來取。”
周瑞朗不知道做衣服的事,還以爲是做茶,便應了一聲走了。
歐陽聽說衣服做好了,屁顛屁顛的從衙門趕來劉家,剛進門,就看劉玲和王葵兒似乎在院子裡炸鬆肉。
聞着滿院飄香的味道,勾得歐陽肚子裡的饞蟲叫了兩聲:“咦!這鬆肉我也常見,怎不知,你家做的,格外香呢?”
劉玲擡起冒出細汗的額頭,掏出帕子,擦了擦汗,福了福身道:“見過歐陽大人,其實也沒什麼,我只是在裡面多加了幾味香料,所以聞着香罷了。”
“不然吧!你的廚藝,我可是見識過的,我在想,今年三十,我要不要來你家蹭個飯。”歐陽笑眯眯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