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像漏斗一樣,穿過紅梅樹枝,撒下點點金光。
屋頂又被化開的冰水,沿着屋檐一滴一滴的往下落,聲音清脆的就像時鐘。
“第一章,我答應納徵,但迎親,要往後再延三年,畢竟我沒把握,劉家能躲過這一劫,而我,現在也不會主動找上門去,若是可以,我倒是寧願帶着劉寶避開,這一條,與你與我,都是理智緩衝。”
她冷靜下來,聲音到是極好聽,就像那水滴,滴在石面,清脆悅耳,只是這內容……
葉霄不動聲色的閉了閉眼,沒有回頭,也沒有動容的道:“不妥。”
劉玲書寫着的手,頓了頓,睜着清明的雙眼看向他的後背。
“那裡不妥?”她以爲這樣坦誠布公了,他應該能明白,劉家一年半年後,會有一場危機,而劉擎蒼,肯定會找到她,然後拿回那些金銀古玩,到時,就算她和劉寶堅持不認祖歸宗,朝庭也會知道,她和劉寶,是劉家嫡系血親。
若是東窗事發,定然會受到牽連,而他又何必牽扯進來,這個,從表面上看,對他合情合理,也是他最好的選擇。
其實,劉玲還覺得,他不一定要用她來打掩護,隨便找個通情達理的女子,不就好了麼?
“有些事情,並非三言兩語就可避免,你想和阿寶避開,最好的方法,就是獨立門戶,所以,三個月內,你必須和我成親。”
“嘶”劉玲倒抽了口氣,他這是執意摻合進來?
爲什麼?
“這又是何必呢?你我都曾大夢一生,知道將來大位面的走向,延後三年,對你是最安全不過的,我相信,你就是真要找個替你打掩護的女子,也並非難事,何苦牽扯其中。”她這話算是很實際,很真誠了。
其實,他說的沒錯,她和阿寶想要避禍,最好的辦法,就是她嫁人,帶着劉寶獨立門戶,而她要嫁的人,最好就像劉致遠那樣,選個普普通通,最爲平常的人嫁,這樣一來,以趙旭堯的性格,說不定就會網開一面。
從此以後,她和阿寶,就徹底的迴歸田園,倒是合了她的心意,只是苦了劉寶,會讓他一生都不得志。
又是打掩護!
他臉上難道刻了,好男色三個字?
葉霄半眯了眯眼,語氣還是那樣淡淡的道:“你很通情達理,世上難尋,所以對我很有用。”
葉霄邪魅的在腹中陰笑:你不是一般的通情達理,而是非一般的通情達理,非一般的世上難尋,如此有用,他怎麼捨得鬆手呢?
確實是頂好的掩護?
劉玲那裡知道,葉霄在心裡說着反話,她只聽出他的口氣淡的不像話,高深莫測的好像,她真的……對他很有用一樣。
好吧,如果說,她不會糾纏不清,還不帶歧視的心態,很合他味口的話,那麼,她對他確實有用,也很難尋。
劉玲皺眉的將寫壞的紙,拿到一邊,深吸了口氣,重頭再寫道。
“好吧,既然你執意牽扯進來,我也沒有意見,想必你也有把握,能護着我和劉寶,那這第一章,我便重寫。”
“我本意想要經商,做個吃喝不愁的閒散之人,你若護住我和劉寶,我便儘量以錢財助你,這第一章,便改成……”
葉霄擡手,不耐煩的打斷道:“不必再寫,你所擔心的,都不會發生。”說完,他回頭,那清冷而深邃的眼中,好像寫着,你就等着嫁人吧!
劉玲手僵在哪,愣愣的看着人走遠,後腦像被人用棍子打過一樣,痛的她眥牙裂嘴,這男人,比女人還要情緒化,其心更比女人還要海底針!
她連說都沒說,他怎麼就知道,她在擔心什麼,會擔心什麼,又要擔心什麼?
劉玲狠狠的吸了口氣,然後惱怒的將筆擱下,她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崩潰的……
……
前院一直鬧到吃了晚飯,所有人才紛紛告辭,其中又以葉霄,走的最快,好像巴不得趕緊走一樣。
害得劉玲在想,這麼情緒反常的男人,難道另一面其實是個受?
俗話不是說,物極必反嘛,他表面氣場那麼強,說不定在情字上,其實很小受?
“總算走了,姐,我快憋了一天了,你是真的答應要嫁給葉大哥嗎?”劉寶現在喊大哥,已經喊的很順口了,聽得劉玲撫額喟嘆。
“你不喜歡嗎?”她不答反問。
劉寶糾結的皺眉:“姐,我沒有不喜歡,我在意的是,姐姐你喜不喜歡,雖然我過了年也才十歲,但我知道,這婚姻是一輩子的事,我希望姐姐能幸福快樂,葉大哥……看着是好,但就是話不多,我怕姐姐會悶的慌。”
劉玲感動,至少這世上,還有劉寶是在乎她的,話,也說到了點子上。
嫁給他,估計是會悶的慌,不過,她從來都不是以男人爲天的女人,所以,她的心思也不會放在他身上,她給自己找點事做,自然就不會悶了。
“不說這個了,阿寶,你跟姐進屋,姐有些事想跟你說。”
這次吳道生去北都,只怕十有八九,就是打聽劉擎蒼的事,既然知道了,她就要早做打算。
劉寶看劉玲一臉正色,緊張的拉着姐的手,邊走邊道:“姐,中午吃年飯時,我看你坐立不安,心緒不平,可是葉大哥欺負你了?若是這樣,那不嫁也罷,我能保護姐姐的。”
“不是這件事情,跟他無關,這件事,跟爹有關。”這話怎麼聽都很窩心。
“跟爹有關?”劉寶大吃一驚,這下不敢多言其它,急忙跟着劉玲回了房。
關上門後,劉玲拉着劉寶坐在火箱裡,將六隻鼾睡的小狼狗掃到火箱的角落,然後一臉正色的道。
“阿寶,你有沒有想過,爲什麼像爹那樣的男子,會娶了李冬香?”
劉寶怔忡,喃喃道:“不是媒人介紹的嗎?”
“爹學識淵博,又是秀才出身,他若要娶妻,爲何不選知書達理的女人,反而是李冬香,將心比心,如果是你,你會娶李冬香那樣的女人嗎?”
劉寶吸了口氣,臉色變的凝重起來。
他當然想過,也很想不通,只嘆爹死的太早,無從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