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雙雙吃力地道:“怎沒聽到鞭炮聲?不是……臘月二十三了麼?”
婦人上前扶着她坐起來,給她背後墊了兩個枕頭,才輕聲說道:“因爲夫人在養病,所以外頭的爺們就讓周圍人不許放鞭炮,怕驚擾了您養病。”
吳雙雙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來,“沒事,跟他們說,過節……就要有過節的樣子……鞭炮,還是不能少的。那個,竈糖……拿過來,給我瞧瞧……”
一個婦人忙道:“夫人,您是不能吃糖的。”
“嗯,”吳雙雙微微頷首,“我知道……只怕你們不知道,我……還有一個老爹,一個兒子,一個丈夫……他……他們總是要過節的……”
兩個婦人不由得一陣心酸。
吳雙雙跟她們要了一塊乾淨手帕,一個婦人託着青花瓷碟子過來,吳雙雙顫巍巍伸出手讓另一個婦人給自己擦了手,這才拈起一塊竈糖。
看着眼前抖得不成樣子的手,她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想當初她的手多穩定啊,哪怕是在數九寒天,在冰天雪地的戶外,她的手都會保持一動不動,可是如今……
她垂下眼眸,遮去了眸中的神色,撿了三塊糖,包起來,交給其中一個婦人,“回頭,讓他們把這個給我丈夫送去,還有……那些信……告訴他,我很好……哪怕是最後一刻,也很好……”
兩個婦人哽咽着答應,“夫人放心吧。”
吳雙雙閉上眼睛,昏睡了過去。
她手抖得已經寫不成字了,所以乾脆就不寫了,若是日後讓吳晨看到自己那歪七扭八的字跡,想着自己是怎樣強撐着寫字的,只怕會更難過,就這樣吧,反正寫多少都覺得少……
兩個婦人低聲商量了一陣,決定要留一個人始終守在吳雙雙身邊,防止意外發生。
另一個就走出門去,把吳雙雙這些日子寫的信還有用手帕抱起來的竈糖拿給阿四等人。
阿四等人見狀,分明是四個大小夥子,卻一個個捂着嘴哭得孩子一樣。
那婦人也跟着默默流淚。
丁寶每天都會過來給吳雙雙請安,哪怕不能進門,也要詳詳細細問那兩個婦人吳雙雙一天的精神狀態、飲食情況。
今日一進門,就發現阿四等人聚在一起,人人的肩膀都在不停抖動,臉色不由的大變,快走幾步,過來問道:“出……出什麼事了?”他簡直都不敢想!
婦人擦了擦眼淚,哽咽着道:“丁大人,是裡面那位夫人交代了後事……”
丁寶身子一顫,差點坐在地上,白着臉問道:“你……你說什麼?”
婦人見他臉色猙獰,嚇了一跳,忙道:“大人別急,夫人並沒有……並沒有那個……只是趁着清醒交代了後事。”
丁寶摸了一把額頭的冷汗,扭頭兇狠的瞪着阿四等人:“九夫人活得好好的,你們哭什麼?晦氣不晦氣?”
阿四等人拼命用袖子擦着眼睛,可是那眼淚卻怎麼也止不住。
最後阿四帶頭抱着膝蓋蹲在地上,把臉埋在腿上不動了。
丁寶眼中也是淚花閃爍,心裡像是燒了一把火,要是九爺能趕來就好了!要是他們能見上最後一面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