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周本家,王怡並沒有急着去榮拓家,而是去了一趟鎮長家,此時,鎮子裡混進來的那些流寇,也被抓了個七七八八,兩名捕快、六名衙役們都可以歇一口氣。
再找到這些人之前,王怡先去了銀樓,買了一隻銀手鐲帶在手上,然後到達那裡。
剛好有一名捕快從外面回來,打算跟鎮長說說流寇的事情,就看到守在鎮長家門口的王怡,皺眉,卻還是停下了腳步,而這名捕快正是五天前捕捉被王怡削掉半邊手掌的那名捕快。
捕快有些納悶,爲什麼那四個人就是要咬住王怡,不過畢竟是一些不入流的流寇,他也不會真放在心上。
“何事?”捕快王虎忍不住問。
王怡用一根長長的帶子將小榮磊系在身前,看到捕快上前,忙道:“大人……我想告狀,應該怎麼辦?”
捕快王虎看着王怡那副侷促不安的樣子,想到鎮中的流言,他因爲忙於公事,只是聽聽即過了,可並不是真的什麼也不知道,自然也知道,流言的主角就是眼前的王怡。
很奇葩!爲什麼會用這三個字形容那些流言,就是因爲一個女人的事情,很少能掀得滿鎮的人都去圍觀的,甚至比縣太爺來鎮子裡更熱鬧,也正是如此,他纔會在處理工事之餘,聽了兩耳朵。
“可以,”捕快王虎看着王怡一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的樣子,就知道,她必定也是第一次找官府告狀,很不安,想想也是,百姓怕官,最重要的是,據他了解,王怡也不過才十六歲吧?
她這小小的身軀,究竟是怎樣承受下滿鎮的流言緋語的?
“那有什麼規矩嗎?”王怡眨眨眼睛,心裡莫名的涌上一股熱血,臉頰泛紅,通常只會以爲她是因爲不安而引起的,其實她是興奮。以前都是在書上、或者電視劇裡看見別人去告狀,沒想到有一天她也能親自經歷,世界真神奇。
“告官先挨二十鐵板,其他不須要,”王虎道。
王怡其實昨天晚上就已經想好要怎麼辦了,她道:“想必大人也知道一些小婦的事情吧?”她先注意了下,王虎的反應,發現他對她拖拖拉拉的說話方式反感,便立馬識相的說得乾脆一些。
“我在懷孕六個月時,曾經王春兒賄賂了一個醫婆故意說我肚子裡的孩子是七個月大的,我想靠那醫婆爲財不仁;還有就是……”王怡一口氣,就將要告的人全部說了。
王虎皺眉:“不告榮拓嗎?”他其實是知道榮拓有點官身,不過是末流品階,但王怡是民,要真來那麼一句,他說了要王怡挨二十鐵板,不知道她會是怎樣的反應。
王虎並沒有意識到,自己下意識有些好奇王怡的反應。
“啊,爲什麼要告他?”王怡一副不解懵懂的樣子,就算報仇,也是要暗中使用手段,絕對不能明明白白的來,否則不管如何,她這個榮拓休掉的棄婦都是吃虧的。
王虎會多看王怡兩眼,古人都講五胡四海同姓皆有可能祖先是親戚之類的話。
王怡見王虎看自己,沒有動作,便將新買的銀手鐲從手腕上取了下來,遞了過去。
“女子的飾品,我來給要詬病?”王虎故意道。
王怡拿眼睛掃了掃,找到了一塊石頭,便將那手鐲砸成了四份,這纔再次遞了過去。
王虎其實還覺得王怡這個人不錯。
“我待會要要抱着兒子去滴血認親,所以能不能請大人將人帶去那邊?”王怡雙眼發亮,彷彿有兩個夜明珠鑲嵌在裡面般,閃得人眼暈。
她沒有直接去榮拓家,就是爲了做這些鋪墊,自然不可能是站着捱打。
王虎是捕快,辦案也是有彎彎繞繞的,而王怡的事情裡疑點很多,卻偏偏都是罪證鑿着,他也很好奇,王怡會怎麼做,鬼神神差的就在那雙眼睛的閃爍下答應了。
“巳時末我會將人帶去,”王虎將那碎銀手鐲收進袖袋之中,嘴角也不由得掛上一抹滿意的笑,如果每個犯人或者來接觸他們的人,都如王怡這樣會看人眼色就好了,能省不少麻煩。
王怡不確定王虎到時候會不會真的帶人去,可能做的,她已經都做了,也就只有這樣。接下來就是去看看榮拓家裡的情況究竟怎麼樣。
王怡先是擡頭看了看碧藍的天,明明已經入冬了,可是這天卻反而越來越好了,不都說北方冬天要下雪,來年纔能有好收成嗎?
才走到榮拓家街角,就看見密密麻麻的人,人齊人的,這要摔在地上,豈不是要被踩成泥肉?
看來昨天榮拓來一段尋找她的“罪證、證人”還是蠻有效的,可比她之前在錢莊前那一鬧,勝上百倍不止。
王怡打心裡嘲諷這些人,村子裡的日子越來越難捱,他們竟然還有閒心關心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她有時候會想,這些人如此在戰爭中死了,她也不會同情他們。
“請讓一下,”王怡懷中的小榮磊這會兒也醒了,正睜着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那麼一大羣人。
剛開始,還以爲王怡也是來看熱鬧的,便不由得道:“誰讓你來晚了?就乖乖的站在外圍看吧。”
“我是王怡。”
還得報出名字來,這才能引起圍觀之人的動靜。
大家齊涮涮的轉頭,看看王怡,又看看系在她懷中的小榮磊,這才紛紛讓出一條道兒,讓她就這樣走進去。
榮家大門大開,院子裡擺着一張長桌,桌上放着一個白瓷碗,邊上還放着一個暗紅的盤子,上面放着兩根銀針,一切,都是那麼的明白。
王怡走到大門處,就看見了院子裡的陳設。
相交於街上的人齊人,院裡就清靜多了,不過這也只是相對的.
院裡,長着幾個人,最爲顯眼的就是那個離長桌近的男人,五官剛硬,輪廓清晰,就那樣一站,就給人熊一樣的壓迫感,讓人不由得安靜下來。而那個人,就是將要與王怡糾纏不清的榮拓了。
除了榮拓以外,院子裡還有王春兒、榮老大、陳婆子、胖嬸、錢遠、錢小毅。
說實話,陣杖比起單槍匹馬的王怡,可強勢太多了。
白碗裡已經盛了水,王怡看了看懷中醒着的小榮磊,沒由來的一陣心疼。她今天還要親自扎自己兒子一針,要是給別人扎,她還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