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位身穿寶藍色官袍的中年男子是土坳村所屬縣城榕縣的縣令羅景斯,榕縣因種有許多的榕樹而得名。而這位羅大人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他本不是這個小小縣城的縣令,他原本是太子少傅,後因爲不願與人同流合污,被人誣陷,最後雖然澄清了自己的清白,但是卻讓他厭倦了京城的官場,所以他不顧太子的極力挽留毅然求旨來到了這個與京城相隔甚遠的小縣城任職。
看到現場的場面,他揚了揚衣袖,李村長趕緊從他身後走上前來安撫安撫人心。“安靜!大家都安靜!先聽羅大人把話說完,也許情況不是你們所想的那樣糟糕。”是啊!也許情況並不是他們所想的那樣糟糕。經過這麼一想,人羣漸漸的靜了下來。
“所以,我這次到你們村來,只有一個目的,就是選能夠上戰場的,作爲後補之需的人。人選名單已經有了,你們村被選上的一共有十人,現在我就公佈這十人的名單:第一位張遠清,第二位王山,第三位趙孫,第四位周平,第五位袁大郎.....我知道你們的心情,他們當中有的也許是你們的丈夫,有的也許是你們的兒子,這些我都懂,因爲我也是一位父親,我也即將送我的兒子上戰場。沒有大家哪裡來的小家,你們都好好想想吧!三天後的雞鳴時在府衙集合並向西出發,你們可以利用這三天好好準備準備。”羅景斯說完率先向院門外走去,他帶來的士兵緊隨他而去。當羅景斯和那些士兵們走後,院子裡再一次炸開了鍋。
“村長,這......這......”許多的婦人想開口說點什麼可是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畢竟羅大人說的非常有道理,沒有大家哪裡來的小家,而且他還主動的把自己的獨生子往戰場上送,我們這些平民小百姓還有什麼好說的呢!但是,這是打仗,並不是簡單地請客吃飯,一旦不小心,自己家的男人或者兒子就一去不復返了,只有馬革裹屍。
“村長,這事還有的商量嗎?”
“是啊!村長這事還有的商量嗎?如果我家男人上了戰場,那我們孤兒寡母的可怎麼辦?”
“還有老婆子我家,我們老張家三代單傳,這一代就我家遠清一人,戰場上的事情誰能說得清楚,如果他上了戰場,一旦戰事爆發,這不意味着我們老張家要斷後了嗎?百年後我還有何臉面去面對列祖列宗啊!”
人們你說你的,我說我的,誰也不忍心把自家的人往戰場上送,到了戰場上生死可就不是自己能夠掌握的了,許多入伍多年的士兵將士都是去的多,回來的少,更何況是他們這種臨時徵上來的後補兵呢?
李村長看了看急躁的人羣,但是對於此事他也無可奈何,這名單上的人名,都是上面選好公佈下來的,他們只能執行。再說在以前,一旦發生戰爭,如果要徵兵,那是每家每戶都要出一個人的,有男人出男人,沒有男人就出老婦
人,你說老婦人她能幹什麼呢?煮飯燒菜呀!而現在是上面選好然後發下來,不知道要比以前好多少。
“這件事情沒得商量,上面怎麼說我們就只有照辦。況且,上面還說了人只可多不可少。所以大家都回去吧!有男人或者兒子要上戰的好好的準備準備!要上戰場的人也可以放心,你們走後府衙會每年給你們每家每戶二十兩的家屬安置費,如果還有人願意上戰場殺敵的,羅大人說了在這三天中都可以到府衙門去找他,你們的家人每年都會發放三十兩的安置費。話也不多說,就這些,你們好好的想想吧!好了,都回去休息吧!”
還有想說的人聽見村長這樣說也不好再說什麼,反正還有三天的時間,想說什麼可以再找機會說,這樣一想也就通了,人羣慢慢的向院門外散去。
名叫阿靳的男子在人羣慢慢散後也開始轉身向院外走去,而就在這時村長家的李叔平走了過來,叫住正在往外走的藍衣男子。
“阿靳!”男子轉過身來,看着自己的好友。
“你明天會在家嗎?”
“會!”
“那我明天來找你!”
“好!”其實他已經知道明天好友來找他做什麼了,他們兩人雖說是村裡爲數不多的讀書人,但是他們兩人的心都沒有放在仕途上,而是在那疆場上,他們一直夢想着有一天能夠在戰場上發揮自己的作用,即使馬革裹屍。雖然他的身體一直非常的羸弱,但是這個想法卻從未改變,而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家裡的孃親,他從小就只有孃親,孃親含辛茹苦的養育他長大,如果他就這樣不顧一切的離她而去,實屬不孝,但......
但是世事總難兩全,一旦選擇了一方,另一方必然失去。想好了並與好友告別了一番就再次向外走去。
回到家,發現大堂裡的燈還亮着,就知道娘還沒有睡,孟靳內心想了想再次堅定了自己想法,提腳向堂屋裡走去。
孟靳一進院門,婦人就發現了他,連忙起身着急的問道:“阿靳,村長說了什麼?發生什麼事了?”
“娘!沒事,就是我們大齊要對戎國開戰了,今天晚上羅大人來了,是來宣佈應徵如伍人的名字的。”邊說邊扶着婦人在堂屋的椅子上坐下來,隨後自己也在旁邊坐下。
“什麼?要打仗了!”聽到這兒,剛坐下的婦人又再次驚訝的站了起來,嘴裡還碎碎念着:“那不是他又要上戰場了?打仗......打仗......”
“娘!您在說什麼?”他感到疑惑,他?他是誰?
婦人看了看他瞬間反應了過來,再次坐下繼續說道:“沒什麼!那麼名單上有你的名字嗎?”婦人一臉平靜,彷彿與剛纔判若兩人。
“沒有!”
雖然他的語氣與表情都十分的
平靜,完全看不出什麼來,但是作爲養育了他十六年的母親,她怎麼會沒察覺到他那一絲潛藏着的遺憾。身爲那人的孩子,或許天生就對疆場有着一種旁人無法理解的執着。
“阿靳!”她叫喚道。
“什麼事娘?”難道娘知道了?
“你想去就去吧!娘會照顧好自己的。”既然無法阻止,那麼就放手讓他去吧!只是如果在戰場上遇見了那人,她如是想到。
他不可思議的看着她,娘居然會同意,雖說娘從小就要求自己讀許多的書籍,但是卻從來不允許自己碰兵法之類的。
看着他這般,婦人笑了笑,“娘知道你從小就有自己的想法,娘讓你看書,你其實看了很多與兵法有關的吧!”聽見婦人這樣說,他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窘色,原來娘什麼都知道,只是不說而已。
“娘其實並不要你能有多大的能耐,不讓你碰兵書之類的東西,其實也是爲你身體着想。你從小身體就要比同齡的人弱,你偷學了武功吧!”她肯定的說,彷彿沒有看見他臉上的窘色,然後又接着說:“當年我一直怕養不活你,卻沒想偶然之間看見你每天都在偷偷的練功,看着你的身體有了很大的改善,我這纔沒有揭穿你。”她慈愛的看着他,自己的孩子自己怎麼會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然而聽見自己的娘這樣說,一向不怎麼愛表達感情的自己,莫名的眼睛裡就有了淚水。
“娘!”他哽咽的喊道。
“好了好了!有什麼好哭的!練武對你的身體有好處,況且這樣你才能在戰場上更好的保護自己,不是嗎?想去就去吧!娘會照顧好自己的,再說了,不是還有你王嬸子嗎?你走了,遇到困難了娘就找你王嬸子去。”她一臉好笑,決定讓他去了,他反而還不捨了起來。而自己又何嘗不是捨不得呢!自己養育了十六年的孩子就要離自己而去,而且到時生死不知。不是不捨,而是太不捨,正因爲太不捨了,纔不願意一輩子都束縛着他。是時候放他一人去做他想做的事了,只有做了他想做的事,他的人生纔不會像她一樣充滿有遺憾。
如果當年自己把自己想做的都做了,也就不會有如今的自己了。只可惜,當年的自己沒有阿靳的那份勇氣與毅力,以至於錯過了太多的事和物,現在想起來,還是十分的遺憾,如果上天能夠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一定會選擇不放棄並且牢牢的抓住他。
“咳咳......咳咳咳......”想着想着,又忍不住的咳嗽了起來。孟靳趕緊起身爲她倒了一杯水,並慢慢的拍拍她的背,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緩過氣來。
“娘!孩兒不孝,之後的日子不能在您的跟前侍奉您!”他跪下,然後連續磕了三個響頭,哽咽的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