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明淨清澈如柔水般的月色傾灑,清光流瀉,意蘊寧融。
顧盼夏站在院子外,垂着眸不知道在沉思着什麼。
“小姐,天色不早了,更深露重,你怎麼還在這兒站着!”
秋月提着燈籠上前,有些擔憂地看着她。
自得知陸少主身受重傷後,她家小姐就一直心緒不寧,茶飯不思,一天到晚不是呆在陸少主的院子裡,就是低着頭沉默不語,大家都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顧盼夏微微擡頭,見是秋月,低聲吩咐道:“你先下去休息吧,我呆一會兒便回去。”
秋月不想打擾她,只好乖乖地退了下去。
秋月一走,趙彬的身影便出現在院子前。
顧盼夏只是擡眸瞥了他一眼,復又低下頭沉思。
“姑娘,信我已經讓人送往幻靈城。”
顧盼夏淡淡地嗯了一聲,就不再說話。
院子裡,瞬間沉寂了下來,除了吹拂而過的微風,便再也沒有其他聲音。
趙彬透過月光,瞥見她眼皮周圍的烏青,眉頭不禁微蹙。
若是讓少主見到這樣疲憊的顧盼夏,只怕要擔心了吧?
他脣角動了動,勸道:“姑娘,這兩日你都沒合過眼,這裡就由屬下守着,你先去休息吧。”
顧盼夏微微搖頭,“不用!”
這兩日,她一直用靈泉撐着精神,但她到底是人不是神,哪怕有靈泉在,她兩日不休不眠,身體也有些撐不住。
“你不顧自己的身體,也要顧忌別人的感受,你這樣子,不僅讓周夫人爲你擔心不說,說不定等阿遠醒了,你也倒下了。”
黑暗中,霽月和慕青兩人緩緩走出。
“盼夏,我知道你擔心阿遠,但你也要替大家想想,你這樣,會讓大家擔心的。”
慕青也勸道:“是啊姑娘,你這樣子,若是讓宗主知道了,會擔心的。”
慕青不喜歡說話,平常能沉默的時候他絕對不會開口,他開口,證明他也擔心顧盼夏。
趙彬曾經告訴過他,當時在京城東巷的時候,若不是顧盼夏給他餵了神水,他只怕也活不成了。
他的命之前是宗主救的,後來是顧盼夏救的,而顧盼夏又是未來的宗主夫人,也是他未來的主子,他自然會擔心她。
見大家都勸着自己,顧盼夏只好抿了抿脣,點點頭道:“好!我去休息!”
她轉身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回頭道:“他要是醒了,要記得第一時間通知我。”
霽月頷首,“一定!”
得到霽月的首肯,顧盼夏這才轉身往自己房間的方向走去。
她一走,趙彬這纔看着霽月道:“霽月神醫,少主的傷口真的癒合不了了嗎?”
霽月負手而立,擡頭望着天空中那如玉盤般的明月幽幽一嘆。
“目前爲止,還沒有一點要癒合的跡象,幸虧有神水每天清洗着傷口,倒也不然傷口繼續惡化。”
趙彬微微蹙眉,“那他何時才能醒來?”
霽月搖頭,“我也不知,也許是明天,也許是一個月,或許是一年,總之,我也不太確定。”
連霽月都無法確定,趙彬的心不禁一緊,他猛然轉身,一拳直接打在他身旁一顆大樹上。
只聽“砰”的一聲,他的手在月光的照耀下,有鮮紅在緩緩流動。
他微微閉眼,聲音沙啞而帶着自責道:“都怪我,是我保護不了少主!”
霽月和慕青聞言,也不禁垂下了頭。
趙彬握緊了已經被鮮血染滿的拳頭,聲音肅然道:“霽月神醫,我希望這件事情,別讓姑娘知道!”
霽月點頭,“這是自然!”
――
顧盼夏沒想到,自己這一睡,便直接到了第二天的傍晚纔起來。
“小姐醒了?”
守在屏風外的冬雪一見,臉上頓時一喜。
“水!”
顧盼夏一覺醒來,只覺得口乾舌燥,喉嚨有些發癢,便讓冬雪給自己倒了杯水。
冬雪急忙替她倒了杯熱茶,遞給了她。
“這茶奴婢剛泡好,還燙着,小姐小心些!”
顧盼夏接過,輕吹幾下,便一小口一小口地將那杯熱茶喝盡。
她將杯子遞給了冬雪道:“再來一杯!”
冬雪應了一聲是,又給她倒了一杯,一直到第三杯茶喝完,顧盼夏這才停止。
“小姐先歇着,奴婢去給您準備洗澡水,順便讓宋媽媽給您熬些粥來,小姐這幾日都不進食,不宜吃油膩的,還是吃清淡些比較好!”
顧盼夏側靠在牀頭,烏亮的墨發傾瀉而下,面容有些蒼白,往日的朱脣,此刻也泛着淡淡的白,有種說不出的無力。
冬雪看得心下一疼,她輕嘆一聲,轉身便走出了屋子。
不一會兒,冬雪和秋月兩人便搬來了洗澡水,兩人將浴桶放好,便悄悄退了下去。
顧盼夏洗澡的時候不喜歡人家伺候,更不喜歡有人在場,她們雖然跟她的時間不長,卻也多少了解她的性格。
兩人出去之後,便將門輕輕掩上。
聽到關門聲傳來,顧盼夏這才懶懶地擡起眸子,她下了牀,卻並沒有往浴桶所在的方向走去,而是微微閉眼,消失在原地。
在空間裡用靈泉泡了個澡,將一身的疲憊洗去,這才穿好衣服,出了空間。
她走到浴桶前,用手將一旁的花瓣往正冒着嫋嫋煙氣的水裡灑了下去,又用手將一些水灑在浴桶四周,再將幾片花瓣丟在浴桶周圍,這才走回桌前坐下。
桌面上的燭火已經被點亮,不知從哪兒吹來的風,將燭火吹得一晃一晃的。
她微微閉上眼,烏髮上的水滴一滴一滴地滴在地面上,濺起小小的水花。
過了約莫一刻鐘的時間,門外終於傳來敲門聲。
她眼睛一睜,朱脣輕啓,聲音不冷不淡道:“進。”
門外的人一聽,將門輕輕推開,見到她已穿戴整齊,正坐在茶桌前閉目養神。
秋月和冬雪將地面收拾好,又將浴桶搬了出去。
夏蓮和春燕也端來了晚膳。
夏蓮將托盤上的粥和兩道小菜端放在桌面上,這才道:“小姐,這是宋媽媽剛熬好的粥,您趁熱喝。”
她又指了指一旁的兩道小菜道:“這是一些宋媽媽自制的鹹菜,您先將就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