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您別自責！”懷宣心裡一黯，輕輕拉了拉田氏的袖子說道。
喬小如亦道：“娘，公共在天有靈不會怪您的，當初他既然心甘情願爲你和阿湛付出，可見他心裡是真正把你們當成一家人，他自然盼着您好，絕不會願意看到你們爲他傷心。只要心裡記着他，記着他曾經的付出，在不在盧喬村，又有什麼關係？”
盧湛道：“娘放心，我走之前，會將爹託付好，絕不會讓他九泉之下反倒受委屈的。”
懷金、懷財如今倒是能託付的，每年他們自然會幫忙照看。而他在走之前，自然也會將墳塋好好的重新修整一番。
田氏聽了，捂着臉失聲痛哭。
好說歹說，方纔勸好了田氏，喬小如又問了她一些話，心裡勉強有幾分底細，留她休息，三人告辭出去。
懷宣低着頭，精神有些懨懨的。
盧湛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懷宣，不要這個樣子。我說過，咱們是兄弟，永遠都不會變。哥以前能保護你，現在、將來也一樣能。娘要進京，讓她去吧，你——”
“哥，我懂。”懷宣眼眶還是有點紅紅的，擡頭向盧湛勉強笑了笑，道：“我沒有怪娘，那個秦二管家人都來了，況且說起來娘本來就是他的妻子，又有長公主的話在裡頭，娘自然是要回去的。可我還是不太放心，哥，我要跟娘一起走。哪怕——哪怕被人嫌棄，我也要跟着娘！”
懷宣心裡一片苦澀，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竟會變成拖油瓶……
拖油瓶便拖油瓶吧，只有娘纔是他的親孃了，他不能離開她。更不會讓人欺負她。
在娘眼中，看什麼人都是好的，誰知那秦家是個什麼狀況？更別提還有個側室。
幸好的是，那側室沒生兒子，只有個今年才八歲的女兒。
可那側室雖然是側室，想來這些年是一直當家作主的，自己的娘若是回去了，她能看得順眼嗎？能不害她嗎？
自己這個娘，那樣軟綿和善的性子，哪裡是能夠跟人爭什麼鬥什麼的？
不跟着去，不守在她的身邊，自己只怕是一夜都睡不着的。
“沒有人敢嫌棄你，”盧湛正色道，想了想便道：“也好，那你就跟着他們進京吧，哥幫你安排安排。”
“謝謝哥！謝謝嫂子！”懷宣點了點頭笑道。
這麼一說話，早已過了晚飯時候，田氏哪裡有心思出來吃飯？喬小如與盧湛、懷宣、小西等在飯廳吃了，命莫氏端了飯菜到田氏房裡，陪着她用一些。
飯後，喬小如便叫人將曲嬤嬤叫了來。
問的，自然是關於秦陸家的事。
秦陸一家子雖然脫了奴籍放出去了，可秦陸卻還在長公主府上做着二管家。想來秦陸一家子與長公主府的關係絕不會斷了的。
下人之間自有下人之間的關係網、消息交往渠道，曲嬤嬤多少應該也會知曉一點秦陸家的事。
“阿湛養母田嬤嬤的性子你自然也是知道的，她這麼回京、回到秦家，我和阿湛心裡都有些放不下，曲嬤嬤你知道什麼便跟我都說說，那秦家，究竟是個什麼狀況？”喬小如問道。
曲嬤嬤聽畢笑嘆道：“公子和少夫人如此爲阿蕊着想，真是她的福氣。少夫人請放心，秦家老太太如今身子還硬朗着呢，她以前便對阿蕊這個兒媳婦十分滿意的，如今——”
“那秦老太太是個什麼樣的人？”喬小如笑問，淡淡道：“田嬤嬤那般的脾性，不喜歡她的人可不多。以前喜歡那是以前，如今，如今她也算是改了嫁，連孩子都爲盧家生了，這再回去，雖說吧，救主有功，在長公主面前是有大功勞的，可秦老太太不會心生厭惡嗎？”
田氏這算是失節改嫁——丈夫還好好在京城呢，她卻嫁給了別的男人。
哪怕她有一千一萬個苦衷，當婆婆的心裡真的會不膈應？
這種事兒別說在古代了，即便在現代，只怕當婆婆的都要一百二十個不滿吧？
再加上一個側室在旁邊煽風點火——
當婆婆的想要磋磨兒媳婦，那花樣可就多了！
“這——”曲嬤嬤也是一滯，想了想，苦笑道：“老奴不敢在少夫人面前撒謊，這種事，這種事——若撇開這事兒不說，秦老太太倒是個很和氣心善、又明理講理、很會做人的人，跟咱們府上那些老姐妹們關係都不錯，相處得甚好。她每個月都會上長公主府向長公主請一次安，逢年過節也會上門請安，長公主也頗爲看重她呢。”
喬小如揉揉額頭，道：“她可固執？唔，她不是還有個兒子嗎？對那二兒媳婦怎麼樣？對秦二管家那位側室方姨娘怎麼樣？”
“這個，秦老太太算不得固執吧……她對二兒媳婦和方姨娘如何，這老奴卻是不甚瞭解了。不過，這麼多年他們秦家一直和和氣氣的，倒從未聽說過有什麼新聞。”
喬小如忍不住瞅了曲嬤嬤一眼，心道這些高門大戶出來的嬤嬤們就是討厭，一個個滑溜得跟泥鰍似的，一句話一句話全是囫圇滑溜，想從她們嘴裡掏出點兒真正有用的東西，還真是難！
可再難，也得問問啊。
“那方姨娘人如何？還有秦家的二媳婦？”
“秦家如今是老太太當家，還是兒媳婦當家？”
“田嬤嬤之前那個兒子，如今怎樣了？”
“……”
喬小如問了一大串，越問越細，交叉着東一句西一句，問得曲嬤嬤腦子裡彷彿一團線在亂纏亂繞，不經意間到底說了些喬小如覺得是真話的東西，喬小如心裡總算有幾分底了。
次日，田氏答覆了秦陸，她願意回去，不過，還想再多留幾天，好好的跟村子裡的人告別。還有，再去給盧孝明上一次墳。
秦陸嘆了口氣，點點頭道：“我也不好在外耽擱太久，再留五天，你看可夠了？那位盧，盧兄，我也想去給他上上墳，上幾炷香……”
對於盧孝明，秦陸要說一點也不介意，那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