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子柒,你站住!”
這般不客氣的語氣,還是陌生的聲音,寧子柒腳下沒停,不予理會。
“寧子柒。”
那聲音再次響起,隨之而來的還有急促的腳步聲。
很快,一個十來歲姑娘出現在寧子柒的面前,一身衣裳洗的有些發白,但是料子要比粗布好得多。
“寧子柒,我叫你你沒聽到……”
後面的話生生的卡在了喉間,再也說不出來。
寧子柒是停了下來,可她眼神清淡,正用看不懂事小孩的眼神看着自己,“你是誰?”
姑娘面上一白,分明寧子柒比自己大不了幾歲,可爲什麼她的眼神會讓自己這麼畏懼,想到自己來的目的,她強撐着挺了挺胸,“我是寧紅兒。”
寧子柒淡淡的笑了笑,“不認識。”
姑娘有些急,“你怎麼能不認識呢,我們都是一個村的,你姓寧我也姓寧,我,我……”
“一個村的人,我不見得都認識,你找我有事嗎?你家父母是誰?”
既然是一個村的人,寧子柒也不好太果決,隨意問了兩句。
卻不想姑娘瞬間沉默,差不多到寧子柒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她才緩緩出聲,“我娘……我娘,是劉春花。”
劉春花……
寧子柒總算是認真的看了這寧紅兒一眼,劉春花的女兒攔她,莫不是要報仇?
“然後呢?”寧子柒索性也不走了,淡淡的看着她。
寧紅兒見寧子柒這樣子,就知道她一定是誤會了。
“是你讓我說父母的,我就說了,但是你別誤會,我娘是我娘,我是我,我怕說我爹的名字你不知道。”
越是解釋到後面越是委屈,哪裡還有之前半點不客氣的樣子。
這倒是讓寧子柒有些吃驚,“那你今天來找我的目的是什麼?”
“我想要跟着你!”小姑娘聽寧子柒這樣一問,趕緊梗着脖子回答。
“跟着我?”寧子柒顯然不信,“你娘恨我入骨,你卻想要跟着我,這好像說不過去。”
“我說過我娘是我娘,我是我,現在我們家就是我跟我爹,我娘心中只有她的孃家,這些年但凡是我爹給我的好東西,都被她偷偷送去孃家了,最後我爹問起來她還誣陷給我,現在眼見着家裡的條件好些了,她更是過分,我沒有這種娘!”
寧紅兒想起以前的生活雙目就帶着恨意,劉春花那種人,根本就不配當娘!
劉春花一心向着孃家寧子柒是知道的,那天當場對質的時候聽到說起,可沒想到她竟然爲了孃家連自己的孩子都不顧,想起她兩個哥哥的嘴臉,寧子柒很想問問劉春花,這樣做,可是值得?
“我不可能將你留在身邊!”
寧子柒根本不用考慮就直接拒絕了寧紅兒。
小小年紀就這麼重的戾氣,還是來自於自己的母親,這一點她雖然可以利理解,但是卻不想身邊有這種人,還有就是不管她如何說沒有關係,血緣是改變不了的。
放她在自己身邊就像是放了一顆定時炸彈,她沒這麼蠢。
“爲什麼!”
寧紅兒不能接受這個結果,來之前她想了很多,她是真的一心想要跟着寧子柒的,在她看來寧子柒真的是一個非常有本事的人,她想要改變自己現在的這種困境,就只能是找一個有本事的人跟着學習。
有了這樣一個娘,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她這個當女兒的以後想要嫁個好人家是很難了,更何況她不能丟下她爹不管,留在寧子柒身邊,就能一直留在寧家村,照顧她爹。
“你不合適。”寧子柒挑眉,直面寧紅兒。
“你都沒試過怎麼知道我不合適。”寧紅兒不服。
“不用試,看得出來,你跟你娘是不一樣的,看在這點上,我可以繼續收你們家做的薰乾子。”她自己用的人,自然是自己最清楚了,不過這點她好像沒有必要解釋。
“可是我……”
“沒有可是,我們姑娘說了不行就是不行。”
見她還要再說什麼,一心想着自己美食的小蓮花等不及了,別說是主人了,就是她也不會同意讓這個寧紅兒待在主人身邊的,危險人物。
寧紅兒站在沒動,還是看着寧子柒,希望她能改變主意。
“你回去吧,好好做,以後村裡有什麼,你們家不會再被排斥在外了。”說完,寧子柒也不在繼續留在。
小小年紀就知道要承擔家庭重任,想來以前的日子也是不好過,希望她以後能夠保持這般心性,只要在寧家村,她寧子柒都能保他們父女生活無憂。
這個小插曲並造成什麼樣的影響,但是在以後寧子柒一定會爲自己今天的決定慶幸,因爲她沒有做得太過絕情,而讓她與人生最痛擦肩而過。
插秧,前世隱居的時候見過農村插秧的盛況。
算得上是一年之中的頭等大事。
前一天,寧子柒就讓人把家裡的幾頭牛全部往莊子上趕過去,將所有準備要種水稻的水田全都犁了兩遍。
早早的,寧子柒就去了莊子上。
吩咐好莊子上的大廚房,爲稍後要去插秧的佃戶準備了一頓豐盛的飯菜,餐間,每個人都還要再吃一個雞蛋。
寧子柒也在席上,這般豐盛的飯菜對這些佃戶來說,已經是非常的滿足了,拿到雞蛋的人下意識的就要往自己身上揣,想着回去給家裡的孩子打打牙祭。
寧子柒見到這種情況,當即放下了自己的碗筷,笑了笑站起來,“各位,只要是稍微要下田插秧的人,這雞蛋可都得吃,幫忙討個好彩頭。”
大傢伙一愣,顯然沒想到還有這個說法,揣回去的蛋紛紛往外拿了出來。
寧子柒又說,“這第一天插秧,稱爲‘開門秧’,這一天大家都吃的好好的,再加一個討彩頭的雞蛋,保佑我這水稻長勢喜人,收成喜人,南方人都是這樣乾的,我也就借一回風。”
“東家,您放心,咱大夥兒一定好好幹,您這麼好的人,上天會保佑的。”
之前榮升爲佃頭的崔大樹第一個站出來響應寧子柒,敲開蛋殼兩口就吞了下去。
其他人也跟他一樣,沒有想着再把雞蛋帶回家,畢竟這是有象徵意義的,他們這個東家這麼好,他們不能壞人事。
見大傢伙都很配合,寧子柒也是非常的高興,當下就許諾下了,“晚上吃飯的時候,廚房繼續給大家煮雞蛋,到時候大家可以把雞蛋帶回去,現在呢,大傢伙就敞開了吃,吃完咱們出發!”
“謝謝東家。”
“謝謝東家。”
……
整個吃飯的屋子,大家情緒高昂,跟着這樣的東家纔是他們一輩子的福氣啊。
大家也真的是在敞開肚皮在吃,吃飽了纔有力氣幹活。
寧子柒先帶着大家到了育苗田,所有的油紙棚都已經全部拆掉,秧苗長到了四五寸的樣子。
育秧田是旱育,秧苗田靠的是四周水渠保溼,這些人都是沒有插過秧的人,寧子柒在現代看過也插過,那個時候她也弄了小二畝的天,種了些水稻,所謂自給自足。
知道他們都沒幹過,寧子柒二話沒說,擼起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眼見着把鞋脫下來,就要扯襪子了。
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
“姑娘,不可!”
“姑娘……”
兩道聲音同時想起,阻止寧子柒下一步動作。
寧子柒皺眉,擡頭看着他們,兩人分別是她現在的貼身丫鬟和秦家老大秦良。
“有何不可?我不示範他們不知道怎麼做。”
“就…就是……”秦良張了張嘴,半天沒有說出個所以然,這是他第一次後悔讓妹妹去了省城,這話還是要姑娘說才合適。
小蓮花見狀,上前兩步蹲在了寧子柒的身邊,貼在她的耳邊,“主人,男人看到了你的腳,可是要對你負責的啊,不然你的名聲可以就壞了。”
寧子柒一愣,嚇的趕緊把襪子又往上提了提,用最快的速度套上了鞋子。
她不怕壞名聲,就怕比人死纏爛打非要負責,那她就悲劇了……
“那個,秦良,你來!”
寧子柒咳嗽來兩聲,緩解一下尷尬,叫了秦良上前。
“姑娘,請吩咐。”
見寧子柒沒有再做那驚世駭俗的動作,秦良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了回去。
寧子柒指了指面前的秧田,“首先,你們得把這秧田裡的秧苗拔起來,捆成手臂粗的小捆,然後由專人往水田那邊運過去,切記不可傷根。”
育種的時候水稻比較密集,不利於生長,讓水稻有更大的生存空間。
“東家,我也想試試。”
見寧子柒沒有再想要脫鞋下田,一個佃戶搓着手不好意思的過來問她。
寧子柒看他那個樣子,眼裡充滿了熱切。
“你之前做過嗎?”
那人憨厚的摸了摸自己的頭,“水稻沒種過,但是俺以前種其他東西跟這差不多,東家您說要拔出來,我就明白了。”
寧子柒瞭然,確實還有其他農作物會育苗再移栽。
“那行,你先試試,這活兒也不難。”
“哎~好嘞,東家您就放心吧。”
得到寧子柒的首肯,憨厚男人很快就上手了。
正如寧子柒所言,這活不難,重要的好好掌握手上的力度,如何將秧苗完整不傷根的拔出。
不過對於這些長期跟莊稼打交道的人來說,只要稍微一揣摩就得要領。
很快一擔子紮好的秧苗就出來了,這邊也不用寧子柒再盯着,跟着挑擔子的人就去了水田那邊。
拔秧苗的和插秧的還是兩撥人。
寧子柒過去之後就將之前準備好的東西拿給大家。
“這些線剛好可以從水田這頭拉到那頭,因爲你們是第一次插秧,這個能幫助你們控制間距,讓秧苗橫豎都在一條線上,這樣也利於水稻後期的成長。”
說完,寧子柒將自己手上已經用棍子纏好的線團丟給了秦良,“你去那頭。”
秦良接過線團,飛速跑到了寧子柒的對面,將木棍插在了水裡面,緊接着讓已經在水田裡面的佃戶往寧子柒那邊拉,如法炮製在盡頭插入水田之中。
“秧苗沿着這條線,以食指和中指夾住三到四根秧苗根部將秧苗插入泥土中,保持秧苗豎立,根部以上三分之一要在田泥中,保持兩拳寬的距離,插完往後退,以防踩到前面插好的秧苗。”
寧子柒提高聲音,說出了教科書般的插秧方法。
好在,大家也都聽懂了。
一個個紛紛下水,寧子柒就站在岸上將之前擔過來的秧苗一捆一捆的往水田裡丟,距離間隔都把握的很好。
“剩下的都按照這個密集程度,擔過來就往水田裡拋。”寧子柒交代負責運送秧苗的人,這個工作俗稱‘拋秧’。
一塊水田裡差不多十個人同時工作,左右兩排插完就可以去到下一塊水田,效率非常高。
蒼連熠莊子上的人一剛開始是在上面看,後面也被寧子柒趕下去實踐了,大概一塊水田插下來,就領悟到了要領,帶着屬於他們那部分的秧苗回去自己莊子上開始插秧了。
王爺不在,這件事他們更是不能掉以輕心。
只要水稻都能夠在西楚長起來,那其他的糧食作物也是可以引進的。
兩個莊子上,加起來一百來畝的水田,基本上莊子上的人齊上陣,也是三天之後才全部將插完。
這要是依照現代的生產力,兩三個人一天搞定妥妥的……
插秧完的那天晚餐,寧子柒這邊又開了個大餐,稱‘打散’,蒼連熠那邊的管事有樣學樣,同樣張羅了一頓好的。
一片片渾黃的水中,無數蒼翠欲滴的秧苗整整齊齊的站立着,寧子柒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滿足。
不過接下來的幾天着實讓莊子上的人都好好的緊張了一番,因爲他們去看的時候,才發現插下去的秧苗都是無精打采的樣子,懨懨的。
急的他們趕緊的請了寧子柒過來,蒼連熠莊子上的人也是嚇了一大跳,第一時間就派了人過來詢問原因。
最剛開始,從他們的描述中,寧子柒有些沒太搞明白,不過等到她親臨現場看了之後眉頭也舒展開來。
“這是正常現象,剛剛插進去的秧苗要將根鬚重新紮進泥土中去,過幾天就會返青。”
於是,大家又耐心的等了幾天。
果然跟寧子柒說的那樣,回到了生機勃勃的樣子。
大傢伙都是長長舒了口氣。
蒼連熠莊子上的管事們也是一個個的擦了擦頭上的冷汗,王爺如此重視的事情,幸好沒有搞砸。
插完秧,春耕所有工作算是全部完成,陳氏空閒時間也種上了好些個蔬菜,自己吃。
整個寧家村又回到了安靜的時候,大家都忙着手上的工作。
新建的合作社廠房也已經完成,很快就能投入使用。
寧子柒這邊另外建的作坊也已經建完。
好像,有個人她已經很久都沒有看到了,有些反常。
想了想,寧子柒還是去了趟作坊,找到了大姐。
現在作坊進出庫結賬工作都是有寧筱芸負責,秦良妻子身邊的那個丫鬟打下手。
“大姐,最近榮家都是誰來取貨?”寧子柒問到。
寧筱芸想了想,翻開出庫賬本,將最近交貨記錄都瀏覽了一遍,“最近這一個月來取貨的是一個叫榮能的人。”
“榮能?”不是榮三,也不是榮四,“榮公子有來過嗎?”
榮三榮四都是榮玉身邊貼身的人,按照以往取貨的都是這兩個人,榮玉沒事也會過來晃一晃。
寧筱芸搖了搖頭,“榮三榮四這一個月都沒有來過,榮公子也沒見到。”
奇怪!
很奇怪!
她記得她明明有根榮玉說過,有新的生意可以合作,照他那奸商的性子必定是迫不及待的,可現在竟然是這麼久連面都沒露過……
寧子柒緊緊皺着眉頭往回走。
寧筱芸看她這個樣子不禁有些擔心,趕緊的跟了上來,“二妹,怎麼了?”
寧子柒歪了歪頭沒有回答,只是擺了擺手示意寧筱芸不用管她。
一個人默默的在路上走着。
入夜,寧子柒關好房門,照例進入空間翻看書籍。
剛有睡意從空間出來躺在牀上,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將她徹底驚醒,聚精探聽着外面的動靜。
最終馬蹄聲在她家門前停下,隨之而來的就是急促的拍門聲。
寧子柒迅速討好衣服出了屋子,冷聲道:“門外何人!”
“戰王座下連衛連七。”
連十衛,蒼連熠手中又一底牌,傳說可以一敵百。
寧子柒知道他們,隨即打開了院門。
“連七見過寧姑娘。”
寧子柒打量了他一番,渾身上下的肅殺之氣還未完全消散,淡淡的血腥味飄進寧子柒的鼻腔。
“出什麼事了!”寧子柒皺眉。
“榮公子和榮老爺子離京途中均受了重傷,命在旦夕,王爺派連七前來請姑娘幫忙。”
陳氏和寧筱芸寧啓文聽到動靜都出了屋子,聽到連七的話大驚失色。
寧筱芸更是聯想到了白天二妹的反常。
寧子柒沒有任何猶豫,“你先去幫我把馬套好,我收拾收拾就來。”
“是,寧姑娘。”
威名赫赫的連衛幫人套馬,說出去沒有人相信,可寧子柒就是這樣使喚的沒有一點心理負擔,而連七也沒有覺得這事有什麼不對。
轉身,寧子柒就往自己房間走去,將小蓮花收進空間,找了個箱子,將空間裡之前配置好的治療外傷的藥放了不少進去,然後提着箱子就往屋外跑。
她想起之前在省城殺的那幾個人,他們的目標正是榮家人,榮玉也這長時間沒出現,白天她就隱隱覺得不對,沒想到晚上就出事了!
院外連七已經將馬套好,寧子柒把自己手上的藥箱遞給他,翻身上馬,“你再等我一會兒,我安排一些事情,馬上就走。”
說完,寧子柒掉轉馬頭,往秦家人住處趕去。
秦家人多習武,聽到這個動靜也是警惕起來,接着寧子柒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秦良,帶幾個人馬上趕去我家,再帶上你妻兒,在我回來之前你們務必要保護好我家人的安全。”
說完也不等他們回話,拉着繮繩又往回跑。
“娘,不用擔心,秦良他們會照顧你們。”說完就轉向連七,“我們走!”
前前後後不超過五分鐘的時間。
秦良按照寧子柒的吩咐帶着人過來的時候,寧子柒已經騎馬絕塵而去。
秦家人一個字都沒有多問,只是專心執行寧子柒交代下來的任務。
連七帶着寧子柒去的方向並不是鎮上,寧子柒沒有多問,只是跟在他後面不停打馬狂奔。
對重傷之人來說,一分一秒都非常的珍貴。
半個時辰之後,寧子柒看到了幾頂帳篷和火光。
“姑娘,就是這裡了,老爺子情況危急,雲公子說最好不要再移動。”連七回頭向寧子柒解釋着。
寧子柒點了點頭,“過去!”
連七前面開路,守衛看到是他趕緊放行。
寧子柒翻身下馬,不用連七帶路就找到了最大的一頂帳篷,這裡的血腥味最濃!
帳內,臨時搭建的兩個牀上面各躺一個人,身上的衣袍都被染成了血色。
雲染正在焦急的兩邊跑,可卻是力不從心。
蒼連熠負手站在帳中,眉皺入川。
“說說現在的情況!”
寧子柒一進去,沒有過多的寒暄,直接詢問傷者的情況。
雲冉見到寧子柒的到來,提着的一顆心稍微放了放,就算他的醫術再好,一個人要照顧兩個重傷傷者也是沒有辦法的,寧子柒的本事,他絕對的相信。
這個小小身影的出現,蒼連熠眼中的冰寒也散去了不少。
不過他只是靜靜的看着她,沒有打擾雲冉和她之間的溝通,所有的思念都被他暫時壓下。
“榮老爺子雖未傷及要害,可到底年歲已高,失血過多,情況怕是要比榮玉更危機,王爺已經派人去鎮上的青囊藥鋪取人蔘,現在只能等待奇蹟的出現了。”
說起這些的時候,雲冉整個人顯得特別的頹廢,作爲一個聞名於世的大夫,竟然沒有辦法將好友的父親從死神手上搶回,只能寄希望於奇蹟,這是何等的挫敗!
“榮玉呢?”寧子柒的眉心也已經擰成了一團。
“榮玉中了幾刀,還有一劍刺中胸口,好在有些偏差沒有傷到要害,但是情況也是危急。”
這些情況,之前雲冉就說過一遍,屋內的人又重聽一次,心裡就更難受一次!
蒼連熠背的身後的手握成拳,關節處都已經泛白。
京都!
今日如若他們有事,本王必定全數毀去!
聽完雲冉的話,寧子柒又上前查看了一番,榮老爺子身上的傷都分佈在上半身,看這流血的情況,傷口很深,這也是造成失血過多的原因,雲冉應該是用了最好的止血藥幫他止血。
雖然沒有完全止住,但現在的情況也已經算是樂觀了,雲冉能做到這般已經是能力超羣。
“這個拿去,青囊藥鋪怕是找不到這麼好的東西。”
二話沒說,寧子柒打開自己帶過來的箱子,從裡面拿出一根炮製過的人蔘遞給雲冉。
雲冉看着自己手上根鬚纏繞的人蔘,一時間有些發愣,這可是上等的千年人蔘!
這般好品質他見所未見,別說青囊藥鋪,他相信就是皇帝都是沒有享受過這種待遇的。
並且,像是這樣的千年人蔘,必定都是含有靈氣的。
“王爺,榮老有造化!”
這顆人蔘足以給榮老吊命續命了。
蒼連熠的臉色也稍微的舒緩了些,這一次,他又欠了小東西一次。
雲冉小心翼翼的切下兩片人蔘拿過來,正好看到寧子柒往榮老嘴裡餵了一顆什麼藥丸。
見雲冉過來,寧子柒把位置讓開,讓雲冉將人蔘壓入榮老爺子舌下。
“這是培血丹,剛纔我已經餵了榮老爺子吃了一顆,你給榮玉也吃上一顆,然後讓人準備些熱水和高度白酒。”
這些東西她沒辦法準備,也沒有辦法現場從空間拿酒出來,剛剛拿人蔘已經是冒險的行爲了。
雲冉雖然有些不解她要這些做什麼,可還是按照她的需要準備了下去。
全程,寧子柒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兩位傷者的身上,與雲冉配合的也是十分的默契。
蒼連熠饒是覺得自己被忽視了心中不爽,也知道現在情況特殊,並未有氣。
很快,需要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由侍衛送了進來。
“雲公子,接下來我要爲榮老爺子縫合傷口,你仔細看清楚,榮玉身上傷口就由你來縫合。”
說話間,寧子柒再次打開自己的藥箱,從裡面拿出提前準備好了的縫合線和針。
“縫合?”
雲冉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
“嗯。”寧子柒點了點頭,倒了些白酒在自己手心,仔細的將雙手消毒,“脫掉榮老爺子的上衣。”
寧子柒對着一旁的連七吩咐,原本這事她打算讓雲冉做的,不過想了想他要聚精會神的學習,就將助手換成了連七。
蒼連熠手下連十衛,冷風等人都知道他對寧子柒的心思,現在寧子柒讓他幫忙脫掉榮老爺子的衣服……
連七下意識的往蒼連熠那邊看去。
蒼連熠本就寒着一張臉,聽到寧子柒這話,臉色變得更差了。
見連七遲遲沒有動靜,寧子柒轉頭就看到他一臉苦逼的看着蒼連熠,當下寧子柒也怒了,“讓你幫忙脫個衣服,你看他幹什麼,這人還要不要救了!”
蒼連熠抿脣不語。
“快點!”寧子柒又冷聲催促了一聲。
連七這才頂着泰山壓頂般的壓力上前脫掉了榮老爺子的上衣,這人是肯定要救的,王爺的心情只能暫時忽視了。
“榮玉那邊暫時不用擔心,培血丹可以配合你之前給的金創藥止血,現在你仔細看清楚了。”
只見寧子柒先用高度酒將榮老爺子身上的傷口消毒,然後就見她一雙靈巧的手拿着針線像縫補衣服一般的在榮老爺子在榮老爺子傷口上穿梭,一道道外翻的傷口被強行的粘合在了一起。
雲冉簡直驚呆了,他五歲學醫,十多年過去了,竟然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手法!
一邊縫合,寧子柒還一邊解釋,“傷口縫合是爲了避免傷口出現感染,導致不容易癒合,很多時候因傷而亡的人並不是因爲傷口太深等原因,而是因爲傷口感染。”
幾道傷口縫合完畢,寧子柒額頭上已經冒出了細汗。
蒼連熠一直站在她的身邊看着她,也在第一時間幫她擦去了額間的汗珠,寧子柒感激一笑,幫榮老爺子再一次傷口消毒,將自己的手也清洗乾淨。
“接下來,看你的了。”
其實要說救人的話,在她眼裡是沒有男女之分的,可是上次插秧事件之後讓她明白了兩個時代的人不同的堅持。
她是無所謂,但是她怕就怕到時候麻煩上門,榮玉的傷全身都有,大腿上也是,她避諱點好。
她相信,雲冉的天資,看一遍就能全會。
接過寧子柒遞過來的東西,雲冉深吸一口氣,鄭重的點了點頭。
寧子柒有去看他縫合第一個傷口,看起來不太熟練,但並沒有出錯,更讓寧子柒鬱悶的是,雲冉手下的傷口,竟然還縫合出了美感……
整整一個時辰,雲冉纔將榮玉身上的傷口縫合完畢。
第一次做這種工作,雲冉覺得自己去了半條命,加上之前太過擔心和緊張,站起身來的時候不由自主的晃了幾晃,要不是連七趕緊扶住他,說不定就是個倒栽蔥。
“帶雲公子下去休息。”
這是寧子柒到來之後,蒼連熠說的第一句話。
“不用,今晚兇險,我得在這裡看着他們。”
雲冉拒絕,雖然現在兩人的脈搏摸起來稍微有力了些,可到底受了重傷,一旦發熱,必須儘快處理。
寧子柒看了看他們,淡淡的開口,聲音裡也帶上了些不易察覺的疲憊,“雲公子說的對,雖然現在血止住了,但是兩人並沒有度過危險期,晚點如若發熱,會更兇險,雲公子寫個方子,先讓人去煎藥,以備不時之需。”
“對,我趕緊寫方子,謝謝寧姑娘提醒。”
這件事,他還真是不記得了。
“寫好方子連七帶公子去休息,這裡有本王。”蒼連熠還是堅持着自己的決定。
雲冉想要再拒絕,也明白自己的身體狀況,即將透支。
寫下方子之後他趕緊的躺了下來,早點休息,早點起,他擔心王爺和寧姑娘那邊搞不定。
其實他這完全就是多慮了,寧子柒現在是恨不得帳篷裡只有她一個人。
培血丹,是她用空間中上好帶着靈氣的藥材配製而成,所謂培血,就是有血液再生的功效,對失血過多的人是在合適不過了。
等到他們都離開之後,她還可以悄悄的給他們喂些消炎的西藥,這是她前世得到空間之後常備藥了,對於一個經常受傷的人,這些東西必不可少。
“王爺,你也去休息吧,明天一早還要帶人回去。”
寧子柒想要支開他,但也是真心關係他,一向都是蘭芝玉樹的他,此刻臉上都生出了青色鬍渣。
“不要叫我王爺,太生疏。”
蒼連熠擡手,將她散落的發撥到耳後,將她輕輕擁入懷中,“謝謝你,子柒。”
寧子柒能聽出他的真誠,他在爲自己救了榮家人道謝,摒棄掉一個王爺的身份。
看來,榮家人對他來說,很重要。
“能救回來就是最好的,再說我跟榮玉也算是朋友了。”寧子柒沒有掙扎,任由他抱着。
她第一次承認,自己對這個懷抱是有些想念的。
睏意漸漸襲來,寧子柒在他溫暖的懷中昏昏欲睡。
蒼連熠鮮少見到她這般乖巧的模樣,心中更是柔軟一片,兩個人都有些狼狽的模樣,可偏偏相擁的畫面是那麼的美好。
“王爺,藥到……了……”
就在寧子柒快要在他懷中睡着的時候,一個聲音打破了這般美好。
賬外的人捧着藥材站在外面,絲毫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蒼連熠原本柔和的臉色瞬間變的陰沉,“是要本王教你煎藥嗎?”
這些人都是常年跟在蒼連熠身邊的人,自然知道他的這種語氣代表着什麼,嚇的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王爺恕罪!”
蒼連熠還想說什麼,一隻小手拉了拉他的衣襟,對他無聲的搖了搖頭。
蒼連熠的火氣瞬間消失無影無蹤,語氣也緩和了不少,“好好煎藥。”
“是,王爺!”
外面的人像是得到特赦一般,趕緊的起來去煎藥了。
這裡不比府上,荒郊野外的,什麼都不方便,找了幾個水囊,才湊齊煎藥用的水。
帳內,寧子柒先是查看了兩人的情況,目前沒有發熱的跡象。
她也是有些累了,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
擡頭問蒼連熠,“出了什麼事?”
蒼連熠轉頭也看了看受傷的兩人,眼中閃過嗜血的光芒,但很快又被他掩了下去,挨着寧子柒坐下。
“一切因我而起。”
蒼連熠有些挫敗,他以爲自己安排的萬無一失,卻不想還是讓京都鑽了空子。
一點一點的,他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說給了寧子柒聽。
原來,京都那邊想要接着此次西楚郡倒春寒受災的情況收買人心,可又不想自己出銀子,最終將注意打到了京城大戶身上。
原本這不是什麼大事,往年有災情的時候,朝廷也會這樣,可是可恨之處就在於這一次,朝廷沒有這麼容易滿足。
幾大家族,都苦不堪言。
榮家便是其中之一,不過蒼連熠早就覺得榮家已經不適合繼續盤踞在京都,撤退計劃已經有了。
可誰知道其中還是出現了變故,榮玉的一個堂妹與人私定終生,說什麼都不想離開京都,並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偷偷逃了出去,也正是因爲如此,榮家撤退的計劃也曝光了一部分。
朝廷怎麼會眼睜睜的看着榮家帶着鉅額的財富離開,轉而投向蒼連熠。
宮中下的是死令,銀子一文不能帶走,人也一個都不留。
在蒼連熠眼中,沒有什麼比人更重要,他的計劃是放棄那些財富,帶着人離開。
可榮老爺子和榮玉都不甘心,帶着人奮力抵抗,蒼連熠趕到的時候,他們差一點……
“他們都是爲了你,相信這次他們都會挺過去的。”寧子柒安慰着蒼連熠。
蒼連熠點了點頭,“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們會挺過來的。”
在他心中,寧子柒就是他的救贖,有她在,所有的事都可迎刃而解!
寧子柒對他這種話,非常坦率的全盤接收,現在的她,想要救的人,還沒有救不回來的。
更何況他們是受傷失血過多,並未傷及要害。
心中對他們的傷勢有數,寧子柒心情也輕鬆了些,不由得感嘆起來,“可惜了那些錢啊!”
蒼連熠摸了摸她的頭,但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