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二叔陳二嬸一走，跟前沒了大人，趙水兒氣道，“有多少種法子讓鈺菲姐給我當嫂子，你偏偏選了最笨的一種。”
哪怕是生米煮成熟飯，也比傷害自己強吧。
“可這是最有效的一個法子。”趙子燁強顏歡笑，當時割的倒是挺痛快的，這會兒手臂上那口子真是鑽心的疼啊。
趙水兒瞧見他緊蹙的眉頭，忍不住瞪他一眼，“你就逞能吧，看爹回來怎麼收拾你。阿權已經去鎮上叫爹了。”
啊？趙子燁一聽，嚇了一跳，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他這一次真是過分了。“怎麼就驚動爹了，其實也沒有多嚴重。”
看着小妹難看的臉色，趙子燁心裡發虛，繼續道，“小妹，你可得幫我啊。”
本來爹已經去跟陳二叔開了這個口，他這樣繞開爹，貿然的上門求親，弄不好就是一頓胖揍。
趙水兒重新幫他包紮了傷口，沉着小臉，明顯不高興，“我可不管你。”
鈺菲站在一旁，咬着脣，輕聲道，“我去向趙叔請罪，子燁你別擔心。”
都是她惹出來的麻煩，不然子燁也不會這樣。
趙子燁心疼的握着她的小手，“這不關你的事兒，你放心，一切有我呢。”
鈺菲卻很執着，小臉露出一抹堅定，“不，這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遲疑，就不會弄成現在這樣。”
她也後悔，要不是她哭了一天，愁了一天，早早的跟他商量，根本不會有這樣的結果。
“這怎麼能怪你呢，你自己也受委屈了，這幾天都瘦了一圈了……”
趙水兒小臉一馬，當着她的面，居然公然調情，真是夠了。
“好了好了，你們小兩口，能不能注意一下影響，我還在這呢。”趙水兒忍不住嘆氣打趣道。
果然，有了嫂子，哥哥就不像哥哥了。
趙子燁到底年輕，臉皮還沒厚到一定程度，被小妹一取笑，垂下頭，耳朵尖兒都紅了。
“大哥你就是傻，這事兒啊，誰說都白扯，爹肯定要生氣。也就我大嫂去求，或許還能有點兒成效。”
爹的性子她瞭解，大哥這次真是觸到逆鱗了，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傷了自己。
趙子燁還在遲疑，鈺菲被趙水兒無端的叫了一聲嫂子，小臉微紅，卻堅定道，“我去求趙叔原諒。”
幾人商量了一下，乾脆還是回了趙家。
這一次鈺菲也不避嫌的跟了過來，鈺泉則留在家裡，等爹孃帶着大夫回來再一起去。
趙興富比想象中回來的還要快，他不單是自己回來了，還帶回來李家醫館的一個小大夫，看他那緊張的樣子，估計如果不是看在李爺爺年紀大了的份上，也得被他叫來。
好在李家醫館的小學徒也是跟着學了六七年的，如今李家醫館大多出診的活都是他在做。
小大夫重新給趙子燁包紮了傷口，傷口有點兒深，告誡了一些注意事項，又給他留了一些藥丸，這才離開。
見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鈺菲擡腳就跪在趙興富面前，向他請罪。
趙興富此時已經從閨女那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他面沉如水，不過他也知道，這事兒怪不得鈺菲，是自家兒子太莽撞了，這事也是他這個做爹的疏忽，沒考慮周全，因爲他總覺得憑他跟陳老二的關係，這事他怎麼也不會反對的，沒想到，這陳老二爲了自己的閨女倒是考慮的周全，也想的長遠。
“鈺菲，這事兒不怪你，你先起來吧。”趙興富聲音平淡，卻帶着一股不容拒絕的威嚴。
陳鈺菲下意識的起身，這才發現後背竟出了一身的汗。
趙子燁規規矩矩的跪在地上，不敢吭聲。
默默和子赫這會兒在學堂，趙子龍與趙水兒站在一旁，看着大哥唉聲嘆氣的。
本來挺聰明的大哥，誰曾想遇到鈺菲姐的事兒就犯傻了。要他說，還是小妹說得對，想讓鈺菲姐進門，法子多得是，大哥真的就是選擇了最笨的一條。
“你們先出去，子燁留下。”趙興富開口，房間裡幾個小的面面相覷。
就聽趙興富繼續道，“鈺菲臉色不好，先回去吧。”
這是下了逐客令了，曾嬸眼明心亮的送鈺菲回去了，趙水兒想留下勸勸爹，被趙興富一個眼神制止了。
陳鈺菲走的不情不願的，可她還沒過門，不好說什麼。即使再心疼子燁，那也不是她能插手的事。
待衆人都離開後，房間裡只剩下父子兩個，趙興富剛剛面無表情的臉突然笑了，“行啊，長本事了。”
趙子燁被爹笑的發毛，小聲道，“沒學到爹的一成。”
“還敢犟嘴了是不？”
看到兒子發白的臉色，趙興富也心疼。
“知道爲什麼跪着？知道錯在那裡？知道今兒你做了什麼？”
“知道。”
“知道就好，那你也該知道怎麼做吧。”趙興富隨手抓起牆上的鞭子，雖然這幾個孩子都很聽話，可大了大了，總會做出各種錯事，他以前是因爲腿傷了自顧不暇，沒時間好好教導他們，現在他腿好了，他在軍隊那套鐵血政策便下來了，犯錯可以，但是必須接受懲罰，不然不會長記性。
趙子燁不自在的扭動了一下，嘴脣微動，瞧見爹認真的面孔，到嘴的話到底沒有說出口。
趙興富挑眉，“你不服氣？”
臭小子，翅膀硬了，越來越不服管教了，這幾年，自己就是太寵着他們了。臭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臭小子，可知道傷在兒身，疼在爹心。
“不敢。”趙子燁有氣無力的。
他都十七歲了，已經成年了，就要定親的人了，一想到還要被爹拿着鞭子打，就一陣彆扭。他又不是默默。
趙興富瞥見他臉上的彆扭，口氣不順，“那趕緊的。把衣服脫了。”
“爹，能不能不用鞭子？”想到鞭子落在後背火辣辣的疼，趙子燁還真有點兒害怕。
趙興富臉色沉了下來，“怎麼的？老子教訓兒子，還可以講條件？”
“不敢！”除了這句，他也不知道怎麼才能消了爹的怒火。
“是我幫你脫還是你自己脫？”趙興富舉起手中的鞭子，陰沉的道。
趙子燁敲了敲自己受傷的胳膊，看來這一頓大避免不了了，苦笑道，“還真的爹親自來。”
“好！”說完，不顧他受傷的手臂，兩下脫了他的外衣，露出結實的上身。
“啪！”
都在外面偷聽的趙水兒瑟縮了一下，就像那鞭子抽在了自己身上一樣，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旁邊的趙子龍齜牙咧嘴的，似乎也感同身受。
“爹也太狠了，大哥身上還有傷呢。”他小聲嘀咕，卻忍不住抻長脖子往屋子裡看。
這一看，便瞧見爹高高舉起的鞭子毫不留情的往他身上招呼。
大哥真夠慘的。
一刻鐘後，趙興富的聲音響起，“打盆水進來。”
趙水兒忙把準備好的水盆遞過去，趙子龍親自端了走進去。
屋子裡有淡淡的血腥味兒，也不知道是胳膊上的傷口還是後背的新傷。
趙子龍把水盆放在炕邊，就看到大哥的後背被打的血肉模糊。
趙興富熟練的清洗、上藥，一邊忙活一邊囑咐道，“子龍，你讓阿德去一趟鎮上，請了最好的媒人過來，記得，一定要最好的。”
“哦？哦，好。”趙子龍呆愣片刻，然後傻傻的應了一聲，衝大哥擠眉弄眼之後，歡快的跑出去安排去了。
趙子燁趴在牀上，疼的臉都扭曲了，卻忍不住激動的道，“謝謝爹。”
看他疼得直冒冷汗，卻笑的燦若星辰，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有自虐傾向呢。
趙興富哼了一聲，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他的肩頭，“現在知道你爹有用了。
房間裡慘叫聲響起，趙水兒在屋外，卻是莫名的鬆了一口氣。
清冷的月光照在屋子裡，少年斜靠在炕上，手持書卷看的入神。
都說燈下看美人，少年身畔一盞燈照的他俊俏的臉忽明忽暗，棱角分明的五官在燭光下也多了一絲柔和。
看他那閒適慵懶的模樣，不知道的以爲多享受呢。仔細一看就會發現，少年月白的小衣已經被薄汗打溼了。
“大哥、大哥，聽說你捱打了。”
默默大呼小叫的聲音響起，趙子燁臉頰抽搐了一下，忙拉過被子搭在身上，被子的重量，壓在受了傷的背上，疼得他悶哼一聲。
默默蹬蹬蹬的跑進來，進屋就往他身上撲。
趙水兒看到這忙跳過去，一把拽住他。
“大哥捱打了，你別碰到他傷口。”
趙子燁失笑，“你不是和三弟去找蘇先生溫習功課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