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時分,晚霞染紅了天際,家家戶戶升起炊煙,把鹿城的上空,染得一片蒼茫。
李海棠和張如意主僕分開,她回到家裡,意外地看到小弟李金琥竟然下山了。
一個多月未見,李金琥個子竄高了一些,小臉嚴肅,看到李海棠,愣了一下,開口叫,“姐。”
“不是說麓山書院三個月才能下山一次,你咋回來了?”
見到自家小弟,李海棠非常高興,拉着他左看右看,確定這段時間他沒瘦,這才放心下來。
李金琥常和四喜一起吃飯,食量慢慢地變大,而且晚上唸書,四喜總能弄點吃的,湯麪,糕餅,甚至烤鳥肉,夜裡吃着噴噴香,他食慾不錯,比以前精神頭更好。
“姐,我約莫得在家裡兩三天。”
這幾日接二連三地下雪,麓山書院有些屋子年久失修,牆壁上裂開大縫隙,昨夜塌了,有兩個書生受傷。
書院決定派人手修整屋子,把住的近的學子打發下山,至於什麼時候回去,等候書院通知。
“姐,你給我買的遊記我都看完了。”
李金琥眼神亮晶晶的,覺得他姐很有見地,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以後有機會,他真想出去見見世面。
書院裡的先生教的,他能舉一反三,讀書不費力,等明後年,就能考個童生回來。
“書院肯定不比家裡住着舒服,既然回來了,鬆懈兩天也無妨。”
廚房裡面有個小間,平日幾口人都在小間吃飯,裡面有火爐,有水,撿碗筷也方便的很。
四喜一回來,陳二嬸怕家裡吃食不夠,又臨時和麪,做了一大盆的手擀麪。
北地冬日菜蔬沒有太多種類,家家戶戶都是蘿蔔白菜土豆,李海棠爲吃火鍋,特地找鐵匠定製一個鴛鴦鍋,左邊放麻辣的湯底,右邊是濃濃的海鮮湯底,用來涮菜蔬和海鮮。
家裡只有姐弟二人,也就沒有講究,李海棠和陳家人一起吃習慣了,因此全體上桌,熱熱鬧鬧的涮火鍋。
牛肉被醃漬,放入麻辣的湯底,李海棠用小漏勺,不停地給李金琥撈菜。
“姐,姐夫啥時候回來啊?”
下月就是年底了,過年瑣事多,家裡要置辦不少東西。還有姐弟二人得回鄉,祭拜亡故的爹孃。
“快了吧?”
蕭陵川走後,就沒留下口信,不過給人感覺,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爺們,要麼就不開口,開口就會做到。
他答應李海棠回來過年,一起準備年貨,最多一個來月,他肯定會回來了。
李海棠裝作不在意,心裡卻在計算日子,也不知道他如何,有沒有按時吃飯。
“對了,我明天想去書鋪看看。”
說到遊記,李金琥侃侃而談,他們同窗有人去過蠻族,回來後一病不起。
蠻族人太可怕了,那生肉片,根本就不煮,直接沾上調料吃,把他嚇得不輕。
每個地方都有獨特的飲食習慣,例如現代人常吃的刺身,生魚片,李海棠就接受不了。
沒辦法,醫生都有點吹毛求疵的小潔癖,首要考慮的是生吃,裡面會不會有某種寄生蟲。
“書鋪?”
李海棠正咀嚼魷魚,聞言咳嗽兩聲,她用手捂住嘴,差點一口吐出去。
“海棠,是不是辣到了?”
火鍋裡的辣椒是陳二嬸新買的朝天椒,特別辣,但是吃了全身火熱發汗,通體舒泰,最適合天冷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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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喝一口葡萄酒,壓壓。”
家裡買了山葡萄酒和梅子酒,葡萄酒度數低,和果汁差不多,大丫和狗蛋兩個孩子都愛喝。
李海棠抿一口,見一桌子人都看她,敷衍一句,“剛辣椒進到喉嚨裡了,嗆了下。”
書鋪,去書鋪!李海棠暈乎乎,想到自己上次的遭遇,臉色不怎麼好。
自家小弟還是未成年人,過了年才十歲,不能被夥計給帶壞了吧?
那方面的啓蒙,也不應該由她這個做姐的來,李海棠決定甩鍋給自己的野人夫君,可蕭陵川未必懂。
“明天我沒啥事,帶你出去轉轉。”
飯畢,李海棠把自家小弟領回來,送上一套從張如意那得的筆墨紙硯。
讀書這事,靠天分也得下苦工,李海棠幫不上忙,不過她能做好後勤,給小弟提供最好的環境。
“姐,山上也不需要啥,就是同窗們對書比較愛護,我想借書不容易。”
李金琥漸漸地融入進去,日子開始過得如魚得水,他偶爾練大字,需要幾隻不同型號的毛筆。
“咱家不差那點銀子。”
李海棠拍拍胸脯,說起自己給張如意看病,添油加醋,誇誇其談。
內室的房樑上,張崢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這小娘子不過是手裡有個偏方,就把自己吹噓成神醫了!
至於所謂的痔瘡,簡直是無稽之談,坑騙他不少銀子的看診費,張崢是看在女兒的面子上,不予計較!
“你說啥,你還吃牢飯了?”
李金琥翻了個白眼,沒想到他在山上,家裡發生這麼多,姐弟都是不願意給對方添麻煩,報喜不報憂的性子。
所幸,現在過去了,提起來,就當是個笑話。
“別提了,還是死牢。”
李海棠抱着肩膀,那晚凍一宿,若不是她身體底子不錯,定是要大病一場的,她趁機教育自家小弟,“看見沒,這時候權勢的重要性就出來了,那狗官,想抓誰抓誰!”
民不與官鬥,一個九品芝麻官就能決定平頭百姓的生死,何況治理一城的知府大人,隨便按個名頭,草菅人命,上哪反抗去?
“那告御狀呢?”
李金琥很不忿,沒成想自己姐姐一個人承受委屈,他深受觸動,讀書,功成名就,是爲更好的保護家人,而他,只有這麼一個親人了。
“御狀?”
李海棠摸了摸李金琥的頭,小娃子,想法就是簡單。先不說北地到京城萬水千山,有沒有這個盤纏,就是真到了京都,如何能見到大理寺和刑部的官員?
話本里有人運氣好,實際情況是,當街攔轎和馬車,不是被亂棍打死,就是被馬蹄子踩死。
“寒門難出貴子,小弟,以後咱們肯定要去京都走走關係。”
李海棠覺得自家姐弟很幸運了,至少他們孃親身份不一般,外公外婆怎麼也能照拂一些。若運氣不好,最多被人攆出來,有關係,幹啥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