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景直接坐去外間的大窗下軟塌上，面色淡然，給他倒了杯茶。
蕭澤琰心裡有些亂——
他在惠林葉去鬧之前，心裡是有些愧疚的，因爲他之前答應過紅景，這些女人他不碰，這也是紅景在他納側妃的時候說過的，要不然她就離開。
他沒忘，只是……昨天是個意外。
但惠林葉那麼去了一鬧，他有些惱火，火到直接把人給扔出去，扔完了，老四又扯着他掰扯了一通——這是他的私事，老四有什麼好說的？
偏偏，老四說小陳氏入府的洞房那一夜，是把他給當新郎了。
這事說的很讓人噁心，別是不說，單就認錯男人，還是新婚洞房的時候，連衣服都不分了嗎？
但這麼說也不太對，畢竟昨夜他也是看到小陳氏的落花了，所以心裡，對紅景除了愧疚之外還有點兒不安——他把惠林葉給扔了，惠林葉會和紅景怎麼說？
此時接過紅景手裡的茶，他的目光，一直在她臉上。
紅景也不遮掩什麼，淡然就是淡然，在意是用嘴說的：“你又食言了。我都麻木了。”
“我沒有。”
蕭澤琰立刻否認。
“要我重複一遍，四月的時候你冊封側妃之前和我說的話嗎？”紅景手裡拿着一個空茶杯，隨意玩轉：“還有這次謝氏進門之前，你也說了，至於那個楊氏，我都不知道她是爲什麼會進門的。”
一下子把之前的所有事都給牽扯出來，蕭澤琰應對爲難，到嘴邊成了一句：“你在質問我嗎？”
“我能質問嗎？”紅景眼神有一絲茫然，隨後確定瞭望向他：“我不是質問你，我是在質疑你，我以爲我的高度，和你站在一起，不會再有什麼了，畢竟我連洪家那個大背景都沒有用，但今天，我發現我錯了。”
她把空茶杯放下，放出了滿杯茶的感覺：“我在一開始就不應該聽你安排，不能給你錯覺，讓你覺得我隨便可以捏扁揉圓了的。”
蕭澤琰端着茶杯覺得很重，他也放下了：“你本就不是任人改變的那種性子，我也沒有覺得你接受我安排了有什麼不好，那些過去的事，不要拿出來再說了好嗎？”
“好啊，那你隨意吧。”
紅景不說了。
沒什麼好說的了，不提過去，他們之間，還有什麼？
未來嗎？
描摹的未來，好像都是紅景的一廂情願吧？反正此時，紅景是這麼覺得的。既然那些不是兩人共同的目標，那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蕭澤琰愕然——這就完了？
沒有下文，久久的沉默。
直到裡間咚的一聲，什麼東西被撞倒了，紅景也沒擡眼，依舊看着自己肚子。
“紅景，你怎麼都不說呢？”惠林葉急的不行，實在沉不住氣，衝了出來：“你不說，這種直男癌怎麼可能會知道？還是你說的，話不說不明，怎麼到你自己，你也這樣？”
“你替我說吧。”
紅景很疲憊，本來她現在就容易累，總想發懶，要是不提起精神，整個人就這麼放任了的話，懷孕生產這一段時間，基本就是個豬。
如果她不是這個身份，遇到這檔子事，真是碾壓了痛快，可是她的身份限制了她現在的舉動——那個框架，就是蕭澤琰。
而蕭澤琰自己完全認知不到。
惠林葉跺腳：“哎呀，你真是要急死我了！你這都是爲了這個人渣，你看看你這麼忍着誰管你啊，你受的那些氣那些委屈，如果沒有這個人，你根本都不用受的，天高海闊，怎麼瀟灑不行？”
紅景微微皺眉：“注意你的措辭。”
“有什麼可注意的，他這種人，這麼說都是便宜他了！”
惠林葉整個人就像護着小雞仔的老母雞一樣，張開雙臂擋在紅景前面：“蕭澤琰，這些話，紅景不想說，我替她說，你好好聽着，聽仔細了——”
她從一開始說起：“從救了你開始，紅景就在村裡面被指點被欺負，她就是那種不在意這些的人，所以她從沒說過，後來跟你一起回來，路上膽顫心驚的，你以爲她會製藥，那些藥有用，她就不害怕了？那都是亡命之徒在追殺，她被你連累說過半句嗎？
她被嚇的高燒，你知道過嗎？京城你身份貴重，她什麼都沒有，一介村姑身份根本配不上你，只能說自己是神醫谷的，是，你是做了不少，但紅景做的就少了嗎？你那父皇心理變態，你知道她在宮裡過的多緊張嗎？你知道每天都繃着精神有多少後遺症嗎？”
紅景有些意外的擡頭看着她的後腦勺：這些有嗎？她自己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惠林葉伸開的手變成了指點：“這是你原本的生活，你是習慣的，你以爲是對紅景好，但你問過紅景自己的意願嗎？你一廂情願加註在紅景身上的事，她反對哪個了？”
說着，回頭看紅景一眼：“遠的不說了，就說現在，紅景這個年紀，呵，她和你說過的吧，年紀小生的孩子畸形率高，夭折率高，在這種生產力低下的年代，人口上不去的原因，早婚早育佔很大一部分！你自己是倖存，你知道嗎？你自己想死，就別拖着紅景去爲你墊背，你中毒那麼多年，解毒之後這纔多久，你就要孩子，你心真大！”
蕭澤琰臉色黑青：“說完了？”
惠林葉哪裡說得完，她覺得自己指責的太輕，這人根本就不長記性！
紅景歪頭看到他的臉色，輕推了一下林葉：“謝謝你替我說話，先回去吧。”
“他要打你怎麼辦？”
惠林葉脫口而出，讓蕭澤琰的臉色更黑幾分。
“我不會跑嗎？我傻到站着讓他打？”紅景失笑，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讓菊芬送她出去。
“哎哎，可是……”
菊芬一見她還要說，急忙加速把她拉了出去，關上了門。
紅景撫着肚子，就那麼看着蕭澤琰：“這些話我確實沒法說出口，其實我已經幾乎都告訴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