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這邊,衆人各自休息,嬌顏看過文韜之後,也回屋睡覺去了。而另外一頭,雪嬌這時,卻趴在被窩裡,偷偷的哭。儘管因爲嬌顏的一番話,雪嬌心裡暫時的忘記了被文韜無視的痛苦,可是等到屋子裡就剩她自己時,她還是忍不住去想文韜,然後就忍不住哭了起來。
雪嬌住在西屋,東屋就是顧家老爺子和李氏,李氏心裡有事,躺下了自然是睡不着的。隱隱約約,李氏就聽着,好像西屋有動靜。李氏心裡也是惦記着雪嬌的,這時便從被窩裡出來,然後下地來到了雪嬌的屋門外。“雪嬌啊,你是不是還沒睡呢?姥姥能進去麼?”
雪嬌聽見了李氏的聲音,有心不讓李氏進來吧,可是這一肚子的委屈沒地方說。“姥姥,我沒睡,你進來吧。”雪嬌開口說話,帶着濃濃鼻音的動靜兒。
李氏當然是聽出來雪嬌的聲音不對,當下一邊搖頭,一邊推開門,走了進來。雪嬌這屋沒點燈,黑漆漆的一片,幸虧李氏拿了盞油燈進來。當下李氏把油燈放到了桌子上,然後坐到了炕沿邊,“丫頭,你跟姥娘說說,今天是咋回事?誰把你給惹哭了啊?”儘管是心知肚明,李氏還是裝作不知道。
雪嬌從被窩裡出來,一下子就抱住了李氏,然後哭了起來,“姥娘,表哥不喜歡我。”才說了這麼一句,雪嬌就說不下去了,只顧抱着李氏哭。
李氏伸手,輕輕的拍着雪嬌的後背,“傻丫頭,你怎麼就喜歡上個文韜那孩子呢?你這些年,你見過他幾回啊?他到底是哪裡好?讓你看上了?我怎麼就沒覺得他好呢,成天的冷着一張臉,難得見到個笑模樣,活像是誰欠他錢似的。這樣的男孩子,你咋就喜歡上了呢?”
當然了,文韜並沒有李氏說的這麼差勁兒,也不是整天都板着臉的。不過李氏爲了安慰雪嬌,當然就要貶着文韜說話了,不然,雪嬌心裡哪能舒服?“是,他長得是不錯,可長得再好,不也就是個臭皮囊麼?好看能當飯吃?你啊,還是年紀小,看見他長得好些,又讀書好,就覺得自己喜歡上他了,其實也不是那麼回事兒。”
對於雪嬌的心思,從一開始李氏就不太看好。所以這個時候,李氏當然就是從旁邊打破楔兒,一點兒文韜的好處也不提。這樣,雪嬌漸漸地,也就能忘了文韜,也省得以後還鬧騰了。
雪嬌聽李氏這麼說,張嘴就要反駁,可是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對於文韜,瞭解其實並不多,她並不知道文韜究竟喜歡什麼,也不知道文韜的性格到底如何?其實每次見到文韜的時候,大多數,也就真的跟李氏說的差不離,他就是冷着臉,笑的時候很少。面對這樣的文韜,其實雪嬌根本就不敢走上前去,也真的是不太瞭解這個人。
雪嬌默然,一時間竟然沒有話來反駁李氏的話。到此時,雪嬌心裡也大概明瞭,自己對於文韜的喜歡,只怕是一種不切實際的迷戀而已,並不是真正的那種喜歡。“姥娘,你是說,我想錯了麼?”
李氏伸手,把雪嬌披散的長髮理順了,“也不是錯不錯的,文韜那孩子其實也的確是吸引人,你看上他,也不是你的錯。人都是這樣的,這個不怪你。只不過呢,這個文韜,真的不太適合你就是了。你說他那麼好的學問,要是你倆以後在一起,你們倆能說到一起去麼?”
李氏歲數大,經歷的事情也多,對於世事,看的也十分透徹。雪嬌雖然是從小被家裡人嬌慣着的,也多少的認幾個字,但是頂多也就是能看個賬本,不做個睜眼瞎子罷了。這樣的她,跟文韜在一起,交流上肯定是費勁的。倆人說不到一起去,即便是勉強在一起,將來也肯定出岔子。
“你看看你五舅和你五舅母兩個人,不管你五舅母是嬌貴也好,還是什麼剋夫命格也罷,爲啥你五舅就是認準了她?當初姥姥都發了狠,非得把你五舅母攆回何家去不可,還不是你五舅磕頭下跪的幫她求情,這才留下來的?”
“你五舅爲啥那麼看重你舅母?還不是你舅母和他能說到一起去麼?別看你五舅這幾年沒能考上秀才,但是他心裡,一直想要的,就是這種能跟他詩書唱和,能夠跟他談論詩文的女人。所以這些年,你五舅跟你無舅母倆人,從來就沒有紅過臉,不管別人咋說,人家兩個過得挺好。”
“文韜那孩子,原本就不是咱農家院的孩子,人家的出身肯定是不一般的。他的心氣兒高的很,只怕一般的女子,他都看不上的。唉,姥姥還是勸你啊,別再想這些了,這樣的人,咱高攀不上。”李氏是真心爲了雪嬌好,所以才這麼勸雪嬌的。
雪嬌被李氏這麼勸了一通,心裡的鬱結也算是解開了不少,“嗯,姥娘,我明白了,這件事我不強求。”雖然嘴上這麼說,雪嬌的語氣,多少還是有些落寞。
李氏嘆氣,這種事情,絕對不是一朝一夕能夠看破的。她能勸的,就是這樣了,至於雪嬌以後能不能想得開,那就需要時間了。“要不,我過幾天送你回縣裡去?”離開村子,見不到文韜,或許雪嬌的心情能好一些。
雪嬌想了想,搖搖頭,“還是過一些時候把,姥娘,這邊大舅和二舅家的表哥都要去媳婦了,也挺忙的,我還是留下來,幫着忙活忙活。等文慶表哥娶了媳婦,我娘過來喝完喜酒,正好帶我回家就是了。”她暫時,還不想離開。
李氏也是拿雪嬌沒辦法,只好順着雪嬌的意思,“行,就依你吧,你愛住到啥時候都行,姥娘巴不得你一直住着呢。”李氏勸了雪嬌這半天,瞧着雪嬌這會兒好多了,這才起身,回東屋去。
“行了,姥娘困了,要去睡覺,你也早點兒睡吧,別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你記住了,這姻緣呢,講究個緣分,是你的,你躲都躲不掉,不是你的,強求也求不來。你的姻緣還沒到呢,哪天緣分到了,指不定找個比文韜還強好幾倍的男人呢。”李氏又叮囑了一句,這才把門關上走了。
李氏離開,雪嬌趴在被窩裡,越琢磨,就越是覺得李氏的話也有道理。漸漸地,因爲被文韜拒絕的那種難過就慢慢淡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雪嬌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是九月初二,趙氏一大早的,就領着倆閨女開始收拾屋裡屋外。明天袁家要來人啊,趙氏這心裡沒底,看着哪裡都不順眼,非得好好收拾一回不可。文英和文茜被趙氏指使的團團轉,屋裡外頭的一陣忙活。雪嬌在東院也聽見了,反正她在家裡呆着也沒啥事情,還總是胡思亂想的,於是就跑去幫忙。
嬌顏原本是在家的,卻被馮氏給攆了過來,說是讓嬌顏也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得上的。馮氏那頭忙不過來,沒空過來了。
於是,趙氏就領着幾個女孩子,把家裡家外的全都收拾了一回,然後又開始預備明天的飯食。人家大老遠的過來,不管親事成不成的,也得好好的伺候一下啊,顧家可是不能在禮數上差了事兒。
衆人一起商議了菜單,然後嬌顏和雪嬌兩個,就自告奮勇的,要去鎮上買東西。文英目前最重要的,就是養足了精神,好應對明天的事情,而文茜則是要看着文賢,還得幫文芳哄孩子。嬌顏也沒啥大事兒,再說她還想去鎮上的醫館一趟,正好就順便了。而雪嬌則是在家閒着就胡思亂想,她不想靜下來。
於是,嬌顏就去找了紹遠,再加上文景,他們四個人趕着馬車,就朝着鎮上走去。
馬車纔出了村子沒多遠呢,就見到前頭迎面有十幾個人騎着馬朝這邊而來,那些人全都穿着兵勇的服色。除了領頭的騎着一匹神駿無比的白龍駒之外,其餘的,是一色棗紅的駿馬。這些人看樣子就不是普通的兵勇,倒像是守衛邊疆的那些軍士。
紹遠趕着車呢,當下就把馬車往路旁靠了靠,給對面的這些人讓路。這些人看起來可是來頭不小,還是儘量少惹麻煩爲妙。
對面的這些人騎着馬,跟紹遠嬌顏等人擦肩而過,忽的最前面那個騎白馬的人卻是停了下來,回頭看向嬌顏,“顧姑娘?本將軍正要去找你還有你師父呢,沒想到在這裡就遇上姑娘了。”那人調轉馬頭,朝着嬌顏笑道。
嬌顏一看,這人自己認得,不是旁人,正是府城總兵府的大公子,朱澤青。“朱將軍,你要找我還有我師父?找我們有事麼?”嬌顏有些奇怪,這人不是在變成戍守,怎麼又跑到青山村來了?
朱澤青這時已經來到了馬車旁,看着車上坐着的嬌顏,笑道,“在下有事情要求姑娘還有令師苗娘子,所以就來了。”朱澤青笑呵呵的看着嬌顏,目光掃了嬌顏身邊的女子一眼。不想,這一眼,卻是讓朱澤青大驚失色,“錦蘭?”